蕭夕禾嚇得酒都醒了大半,連忙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孕夫:“這就是你們祈福的方式?”
“是呀,像這樣來回滾幾圈,我們身上的孕味就染在床褥上了,你們以後睡在這張床上,也會沾染我們的喜氣、很快懷上的。”孕夫笑道。
蕭夕禾張了張嘴,半天憋出一句:“是有什麼科學依據嗎?”
“什麼依據?”孕夫天真歪頭。
蕭夕禾:“……沒事,你們悠著點就行,別傷到孩子。”
“不會的,我們經驗可豐富了。”孕夫信誓旦旦。
蕭夕禾見狀,默默退回謝摘星身邊,看著一個個大肚子孕夫排隊打滾,又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神奇,要是在現實世界,頂多看到一群啤酒肚油膩男耍酒瘋,哪會有機會看到孕夫打滾。
“你可不能學他們。”她感慨之際,還不忘叮囑身邊人。
謝摘星面無表情:“我看起來像瘋了?”
“……不像。”蕭夕禾莫名放心了。
謝摘星揚了揚唇角,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
蕭夕禾心頭一動,下意識抬頭看他,卻隻看到他面色平靜地盯著打滾孕夫。她無聲地笑了笑,主動牽住他的手,謝摘星當即反客為主與她十指相扣。
氣氛好像一瞬間升溫,眼前的鬧劇再與他們無關,隻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存在。一整日的嘈雜瞬間消散,蕭夕禾仿佛一葉飄了許久的扁舟,在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岸。
安寧,安定,卻又透著一絲生疏的別扭。
鬧別扭的事,星河果的事,兩個人都還未有機會溝通,此刻雖然牽著手,可太多話還沒說,難免會覺得隔了一層。
“昨天是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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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摘星緩緩開口,一句話還未說完,床上正在滾動的孕夫突然臉色一變,驀地攥緊了身下床褥。
“該不會是……”蕭夕禾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哎喲怎麼這個時候破水了,快來人吶!周家的要生了!”
蕭夕禾:“……”
謝摘星:“……”
幾個孕夫都是經驗豐富的人,一瞬的慌亂之後很快就冷靜了,於是叫人的叫人、安撫孕夫的安撫孕夫,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相比他們,蕭夕禾直接傻了。
雖然一直知道蓬萊島上是男人生孩子,可真當親眼看到孕夫生產的這一刻,她還是本能地受到了衝擊,尤其是看到男人身下有羊水滲出時,她眼睛都快直了。
男人……也有羊水?
蕭夕禾正茫然時,一群人突然衝了進來,她跟謝摘星都被擠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裡響起痛苦的尖叫,蕭夕禾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衝上去敲門:“你宮口沒開完之前,千萬別用力啊!”
說完,又覺得這句話不太對,於是遲疑地回頭:“魔尊,男人有宮口嗎?”
“什麼宮口?”謝摘星面露不解。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算了,他們肯定更有經驗。”她沒有給男人接生過,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還是別亂支招的好。
她嘆了聲氣,心裡莫名焦慮,尤其是聽到裡面的慘叫時,眉頭皺得愈發緊了。正當她快忍不住衝進去時,謝摘星突然牽住她的手。
蕭夕禾驀地清醒:“你怕不怕?我帶你回去吧。”他懷著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陣仗,萬一被嚇出心理陰影就不好了。
謝摘星靜靜看著她的眼睛:“蕭夕禾,裡面那個不是我。”
蕭夕禾一愣,正要說什麼,屋裡突然衝出來一人:“不好了,周家的昏迷了,快叫人去熬大補湯!”
蕭夕禾皺眉:“大補湯至少要熬一刻鍾,現在產婦……產夫昏迷,隨時都可能有危險,現熬補湯怎麼來得及?”
“那怎麼辦?他突然要生,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那人都快急哭了,“要不然先隨便找點靈藥給他灌下去?”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我是醫修,能讓我進去瞧瞧嗎?”
那人一愣:“您是醫修?”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不會還要顧及男女大防吧?”蕭夕禾皺眉。
“當、當然不會了,快請進!”那人連忙開門。
蕭夕禾隨他進屋,還不忘叮囑身後的人:“你若累了,就回去休息,我處理完就回去。”
謝摘星微微頷首。
蕭夕禾這才松一口氣,徑直衝進屋裡。
謝摘星靜站許久,累了便在廊下的臺階上坐定,靠著柱子看星星,並沒有像承諾的那樣回去歇著。
許久,他眼皮漸沉,於是在嘈雜的響動中沉沉睡去。
蕭夕禾從屋裡出來時,已經過了夜半,院子裡靜悄悄的,謝摘星靠著柱子安穩沉眠。
她放輕腳步走到他面前,剛要去摘他臉上的面具,他便倏然睜開眼睛,仿佛從未睡過:“結束了?”
“嗯,怎麼沒回去睡?”蕭夕禾將不長的袖子往下拉了拉,掩蓋住胳膊上的傷口。
“不困,”謝摘星垂下眼眸,“放血了?”
“……情況緊急,不得已為之,”蕭夕禾怕他生氣,連忙補充一句,“他們以為我是不小心劃破的,不知道我是刻意為之。”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謝摘星抿了抿唇:“我沒怪你。”
“哦……”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蕭夕禾小聲道:“等你生的時候,我來負責接生吧。”她現在也是有經驗的人了。
謝摘星:“……蕭夕禾。”
“嗯?”
“我不是蓬萊人,不會像他們一樣躺在床上生孩子。”
蕭夕禾:“……那要怎麼生?”
“直接取出來。”謝摘星道。
蕭夕禾:“???”
第67章
蕭夕禾追問半天,總算弄清楚了,謝摘星所說的‘取出來’,是類似於隔空取物的方式,也是修仙界男人產子最常用的法子。
相比蓬萊男子的傳統生產方式,優點是更安全方便,痛苦時間也大大縮減,缺點則是這樣生出的孩子,在剛開始幾天相對體弱,但在修仙界也不算什麼大問題,靈草靈藥幾日就養回來了。
“那……那還是由我師父為你接生吧,他在這方面的經驗估計更豐富。”蕭夕禾斟酌道。
謝摘星摘下面具:“你呢?”
“自然是陪著你。”蕭夕禾想也不想道。
話音未落,兩個人同時沉默了。
片刻之後,謝摘星伸出手:“走吧。”
“……好。”蕭夕禾牽住他的手指。
夜已深,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蕭夕禾不再擔心被人發現謝摘星穿著扶空的婚服,兩個人手牽著手往住處走,月光將相連的影子拉得極長。
回到客居,謝摘星剛想說什麼,蕭夕禾便去洗漱了,他輕抿薄唇,隻能咽下要說的話。蕭夕禾沒有發現他的欲言又止,清理一番後便去床上躺著了,待他在床邊坐下時,還不忘往裡頭挪了挪,給他空出一大片位置。
謝摘星看看貼在牆邊的她,再看看床上大片空位,眼神暗了下來。
“魔尊?”蕭夕禾見他遲遲不動,不由催促一聲。
謝摘星看她一眼,抬手熄了燈燭。
房間裡瞬間一片黑暗,接著便是謝摘星上床的窸窸窣窣聲,蕭夕禾輕呼一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睛。這一天兵荒馬亂的,從早上就一直沒闲著,這會兒總算放松,她連骨頭縫都透著懶意,隻想好好睡一覺。
四周靜悄悄,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即將陷入黑沉的夢境時,謝摘星突然開口:“你打算生氣到什麼時候?”
“……嗯?”蕭夕禾迷茫應了一聲。
“昨日亂發脾氣是我不對,我也撿回了星河果道歉,你還要繼續生氣?”謝摘星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說不出的冷硬與不悅。
蕭夕禾逐漸清醒,靜了片刻後開口:“我沒有生氣。”
“撒謊。”
“真的沒有,”蕭夕禾無奈,“好吧,昨日是有一點,但早上看到那麼多星河果,便隻剩愧疚了……明知道你懷著孕情緒不穩,我還與你計較,是我的不是,我該向你道歉才對。”
她句句肺腑,謝摘星卻聽得沉默了。
“對不起啊魔尊,我以後會克制脾氣的。”她小聲承諾。
“誰讓你克制了?”謝摘星反問。
蕭夕禾一愣。
“你想生氣便生氣,不高興了就要說,何必克制些有的沒的,”謝摘星說罷靜了許久,又憋出一句,“若我今日沒有身孕,你還會如此小心謹慎?”
蕭夕禾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該如何就如何,你是嫁給我,不是賣給我。”謝摘星道。
蕭夕禾:“……好。”
房間裡再次靜了下來,蕭夕禾徹底沒了睡意,隻能靜靜躺在床上數呼吸。
許久,謝摘星別扭開口:“昨日……我是醋了。”
不該醋的,可看到她看扶空的眼神,即便知道是原身留下的本能作怪,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蕭夕禾笑笑,“所以是我不好,我以後會給足你安全感的。”
“不必什麼都怨自己,”謝摘星扯了一下唇角,靜了片刻後問,“我們這便是和好了?”
“嗯,和好了。”蕭夕禾笑著答應。
謝摘星眉宇總算舒展,剛要伸手抱她,便聽到她疲憊道:“睡吧,太晚了。”
謝摘星的指頭動了動,靜了許久後:“嗯。”
蕭夕禾揚了揚唇角,懶洋洋地伸懶腰,卻不小心打到了他:“抱歉,我不是……”
話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
她留了那麼大一片空位,為什麼還能打到他?
蕭夕禾試探地伸手去摸,卻被他攥住手腕扯進懷裡。
“趕緊睡。”他不耐煩道。
蕭夕禾眨了眨眼,沒忍住樂了。
聽著她難以自抑的笑聲,謝摘星耳朵泛紅,聲音卻冷了下來:“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