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樂了:“快去吧少夫人,我保證少主現在好好的,沒有上天入海的。”
蕭夕禾還在遲疑,林樊隻能強行把她推回屋裡。
眼看著快到晌午,幾個女子愈發忙碌,蕭夕禾像個小木偶一般任由她們擺弄,終於在吉時之前全部準備妥當。
“少夫人,好看!”林樊豎起大拇指。
蕭夕禾無奈一笑,抬眸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是挺好看,漆黑的眸,嫣紅的唇,白皙的膚色,兩個松散麻花辮垂在胸前,頭上還戴著清新又活潑的花環,這身裝扮即便到了現實世界也不突兀。
可惜她現在無心欣賞。
收拾妥當,便要出門了,一個女子取來精致的面具,便要為她戴上。
“……為什麼要戴面具?”蕭夕禾不解。
女子看她一眼:“這是規矩,新人都得戴,到了晚上洞房時才能摘下來。”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心想那還費勁化妝幹嘛。
“趕緊戴吧,別誤了時辰。”林樊催促。
蕭夕禾無語:“你還挺真情實感。”她們不知道是演戲,你還不知道嗎?!
“多有意思啊,就當玩了。”林樊笑嘻嘻。
蕭夕禾無奈地戴上。
面具是金銀打造,卻薄如蟬翼,延伸的花紋巧妙地遮擋了大半臉頰,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嘴唇,卻不顯沉悶笨重。
“蕭姑娘,島主已等候多時,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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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夕禾頷首,隨眾人一起往外走。
林樊見她神色恹恹,便笑著安慰:“少夫人高興點,說不定待會兒有驚喜呢。”
蕭夕禾頓了頓,剛想問什麼意思,便被人拉走了。
林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一旁的女子終於忍不住問:“你也是蕭姑娘的妾?”
“……我當然不是!”林樊被她的問題嚇一跳。
女子恍然:“原來隻是個通房。”
林樊:“……”
婚事在執事堂舉行,蕭夕禾剛走出客居,周遭便響起一陣歡呼,她深吸一口氣掛上微笑,跟著引路人默默往前走。
越往前走,路兩邊圍觀的島民就越多,眾人擠來擠去吵吵鬧鬧,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意。
而蕭夕禾卻滿腦子都是星河果,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蕭姑娘,請。”引路人做完最後一道指印,便退到了一側。
蕭夕禾餘光掃見前方高大的身影,便垂著眼眸走了過去,與他並肩而站。
周圍的歡呼聲愈發熱烈,不知是誰起哄牽手,於是所有人都跟著大喊。身側的男人順應民心,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蕭夕禾看著突然出現的手皺了皺眉,剛要拒絕突然意識到什麼——
他的手……好熟悉。
沒等她回過神,旁邊的人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索性主動牽住她。周圍人見狀,起哄聲愈發高漲,就連平日頗受限制的男子們也開始打趣玩笑。
蕭夕禾呼吸都急促了,心跳聲猛烈地敲擊耳膜,周圍的歡呼嬉笑一瞬間遠去。
“島主夫人,大方點!”有人哄鬧。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平復呼吸之後僵硬地抬起頭。雖然他穿著平日絕不會穿的衣裳,戴著平日絕不會戴的面具,可她還是僅憑一雙眼睛、一隻手,就將他認了出來。
也明白了林樊說的驚喜是什麼。
……所以扶空呢?被他殺了?蕭夕禾一想到這種可能,整個人都僵硬了,偏偏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生怕被哪個耳朵尖的聽去了。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謝摘星摳了摳她的掌心,無聲地牽著她往前走。
蕭夕禾竭力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問:“扶空呢?”
“還活著。”他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蕭夕禾聞言,更緊張了:“你把人囚禁了?”
謝摘星不語。
“……真囚禁了?”蕭夕禾追問。
謝摘星低頭看向她。
蕭夕禾心頭一涼,突然慶幸自己戴了面具,否則這會兒的表情肯定會被人看出端倪。
兩人牽著手往前走,即將進入執事堂時,蕭夕禾突然問:“他不會突然跑出來吧?”
“嗯?”謝摘星看向她。
“我、我說,要關就關得嚴實點,千萬別讓他跑了,萬一他跑出來咱們就危險了,”蕭夕禾說罷,自己都覺得缺德了,“唉,你怎麼這麼衝動呢,明明再忍幾天就可以平安離開了,這下要怎麼……”
謝摘星見她愁眉不展,隻能忍著笑意開口:“沒囚禁。”
“嗯?”蕭夕禾茫然抬頭。
“是他讓我來的。”謝摘星道。
蕭夕禾與他對視許久,遲疑:“唬我的吧?”
謝摘星眉頭微挑,腦海驀地閃過不久之前的事——
“今日是我與夕禾的婚期。”扶空道。
謝摘星眼神一冷:“所以呢?”
扶空不急不緩地朝他走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激起無形的火花。隨著距離的縮短,兩人之間的氛圍漸漸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突然,扶空俯身下去,再起來掌心已經多了一顆星河果:“魔尊大人又不是乞丐,怎麼什麼垃圾都要?”
聽到他拿自己昨日的話嗆自己,謝摘星眯起長眸:“關你什麼事?”
“星河果是蓬萊的,我不該管?”扶空看向他的眼睛。
謝摘星面無表情:“我從海裡撿的無主之物,你憑什麼管?”
扶空輕笑一聲:“真成撿垃圾的了,魔尊就不嫌丟人?”
“哄媳婦兒,有什麼可丟人的,”謝摘星掃了他一眼,“不像某些人,想哄都沒機會哄了,丟人。”
扶空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
謝摘星在海上忙了一夜,整個人身心俱疲,也懶得與他廢話,扭頭便往院中走。
“我沒想到,你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扶空突然道。
謝摘星無視他。
“看來她說得對,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一無所知,不該隻憑所見所聞做評……”
扶空話沒說完,謝摘星突然反身折回,一拳砸在他的臉上。雖然沒有靈力,但拳風凌冽剛硬,扶空的臉猛地側向一邊,後退兩三步才穩住身形。
“你都跟她說什麼了,她才會如此回你?”謝摘星黑著臉問。
扶空唇角綻開傷痕,血跡殷殷滲出。他卻毫不在意,抬手擦了一下後看向謝摘星。
“我問你,你都跟她說什麼了?”謝摘星逼問。
看著他一瞬失了風度,扶空突然笑了:“看來你與她之間,你才是更在乎的那個人。”至少蕭夕禾沒有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輕易氣急敗壞。
謝摘星見他不說,心裡又一陣火起,攥著他的衣領便要教訓。扶空冷眼看他,在拳頭又一次揮下來時突然開口:“今日婚儀,你替我出席。”
謝摘星的手猛地停在半空,面色陰沉地問:“你又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扶空平靜地看著他,“隻是不想繼續惡心你了。”
謝摘星盯著他看了許久,確定他是認真的後,沉著臉松開他:“為什麼?”
扶空盯著掌心的星河果看了片刻,最後收進懷中:“沒有為什麼。”
歡呼聲響起,花瓣雨從天而降。
謝摘星回過神來,頓了頓握緊蕭夕禾的手:“沒有唬你,真是他讓我來的。”
知道他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自己,蕭夕禾呼了口氣,握緊了他的手。
身邊人從扶空換成了謝摘星,蕭夕禾倒是不走神了,但婚禮全程都屏著呼吸,生怕哪裡露出馬腳,好在一切都順順利利,沒人發現面具下是謝摘星。
婚儀結束,兩人便分開了,謝摘星去了婚房休息,蕭夕禾則留在外頭應酬。他一走,蕭夕禾就不用時刻擔心露餡的問題了,索性放開心情吃吃喝喝,時不時還找機會提醒林樊,讓他幫忙去看看謝摘星。
轉眼就是晚上,習慣了早睡早起的島民們組起了篝火晚會,大有徹夜不眠的意思。蕭夕禾在眾人的攻勢下,已經喝得五六分醉,連走路都有些搖晃,好在有長輩及時制止,她這才解脫出來,扭頭就往婚房跑。
本以為逃出篝火晚會,今晚就消停了,結果——
為什麼蓬萊還有鬧洞房的傳統?
蕭夕禾看著婚房門口七八個大肚子男人,腦子都快懵了……所以,他們是懷孕了,還是單純的啤酒肚啊?
“不是鬧洞房,是給島主和夫人祈福,”帶頭的男子溫柔解釋,“我等是族裡精挑細選來的,都是至少生過兩個以上、且又要臨產的男子,有我們為二位祈福,二位定能早日開枝散葉多子多福。”
……嗯,看來是懷孕了。蕭夕禾咽了下口水,默默站遠了點:“那、那要怎麼祈福?”
“還請夫人開門。”男子說罷,眾人識趣讓出一條路來。
蕭夕禾頂著眾人的視線隻能上前,伸手的瞬間突然想到什麼,推門的動作頓時變成了敲門:“……島主,我要進來了,還帶了其他人,你現在方便嗎?”
她刻意加重了‘其他人’三個字,希望屋裡的人能有所準備。
身後的大肚子男人們聞言直笑:“到底是新婚,連進個門都這般客氣。”
“人家這是體貼,哪像我家那死鬼,隻會直接踹門。”
聽著他們捂唇輕笑,蕭夕禾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好在房門及時開了,她一抬頭便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眸。
“島主。”眾人紛紛行禮。
……雖然戴了面具,可眼角和嘴唇還露在外頭,這些人難道都瞎了嗎?竟然連扶空和謝摘星都區分不出來。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邁進房門的瞬間膝蓋一軟,謝摘星及時將人扶住。
“喲……”
“夫人好著急啊。”
“再忍耐會兒,待我們祈完福也不遲。”
男人們又是一陣調笑,蕭夕禾面具下的臉頓時紅得厲害。
雖然自家也有一個孕夫,可大約是謝摘星太強了,她偶爾會忘了他還懷著孕的事實,因此導致她實在不適應被一群孕夫圍著,尤其是一群翹著蘭花指捂嘴笑的孕夫。
好在眾人隻是笑了幾句便進屋了,蕭夕禾著實松了口氣,剛要問怎麼祈福,就看到其中一個月份最大的孕夫,直接爬上了鋪了柔軟被褥的床。
蕭夕禾:“?”
謝摘星:“?”
正當兩人茫然時,他竟然開始打滾……他竟然開始打滾了!雖然隻是左右滾,但揣著這麼大一肚子,就不怕把孩子給擠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