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常識,身體發膚不過容器,重要的還是裡頭的神魂,神魂換了便等於人換了,至於容器如何並不重要,少主怎麼也不該糾結這個才對。
“你為什麼要生氣?”林樊真心不解。
謝摘星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大概是因為……”
林樊支稜起耳朵。
“她叫了扶空的名字,我才發現她一向隻稱呼我為魔尊。”那是外人對他的稱呼。
林樊恍然:“所以她在蛋羹上寫了字,是想哄你啊。”
謝摘星眼眸微動,靜了許久後問:“我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是。”
謝摘星:“……”
“不過也是正常的,”林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你現在孕期,又成了普通人,身體沉重了不說,心境也會隨之變化,時不時想無理取鬧一下都是正常的。”
謝摘星沉默了。
他近來確實很容易不高興,一些小事也會無限放大,比如早上聽到蕭夕禾叫扶空名字時,他第一反應其實也不是生氣,隻是每強調一遍她叫了扶空的名字,便多一分火氣,最後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你懷孕辛苦,少夫人一定能體諒你的。”林樊安慰。
話音未落,島民便又鑽了進來:“那位姑娘讓我給二位送些小食。”
“呦吼!”林樊驚喜接過。
謝摘星:“沒出息,少吃點,待會兒還有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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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話時要是不笑,說服力就更高了。”林樊斜了他一眼。
謝摘星假裝沒聽見。
“要我去請少夫人過來嗎?”林樊自認善解人意。
謝摘星:“不要。”
“為什麼?”
謝摘星面色平靜:“這麼快原諒她,下午的加餐可能就沒了。”
林樊:“……”不愧是少主,吃大過一切。
謝摘星垂眸:“而且,被她發現我不佔理怎麼辦?”
林樊:“……”那你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
謝摘星慵懶地靠在石壁上,一隻手搭在小腹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肚子,腹中胎兒偶爾動一下回應他。
少主越來越有個當媽……爹的樣了。林樊一臉欣慰。
日頭高升,不知不覺就晌午了。
當又一次收到空食盒時,蕭夕禾快樂極了,扭頭就要去準備午膳。謝摘星連吃兩頓了,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餓,她打算做點精致費時的菜餚給他當午膳。
扶空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看著她在廚房東奔西走找食材,最後說了句:“他都不理你,你這樣上趕著有意思嗎?”
“你怎麼知道他不理我?”蕭夕禾斜了他一眼,“他就是不說,心裡不定怎麼高興呢。”背陰谷朝夕相對那麼久,她簡直太了解他了
扶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你倒是會自我安慰。”
“你要說什麼就趕緊說吧,我現在忙得很。”蕭夕禾隻想盡快打發了他。
扶空掃了一眼其他忙碌的人,靜了靜後開口:“等你有空吧。”
“你……”
蕭夕禾話沒說完,他便轉身去了園子裡坐下,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
蕭夕禾無奈,隻能隨他去了。
接下來一整日,她做完午膳做甜品,做完甜品做小食,最後還不忘做一些好克化的茶水給謝摘星消食。島民來來回回地跑,一天的工作量抵得上過去三天的,而泡在水裡的謝摘星吃飽喝足,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慵懶,連他肚子裡的崽都不肯動了。
林樊給他診了診脈,打著嗝道:“小少主也吃撐了,正休息呢。”
謝摘星揉了揉肚子,問:“可以走了吧?”吃飽了,想去見媳婦兒。
“不行,還有半個時辰。”林樊無情拒絕。
謝摘星蹙了蹙眉,卻隻能老老實實待在水裡。
不知不覺已經夕陽西下,天邊燃起大片火燒雲,為整個蓬萊島都鍍上一層金黃。
忙碌了一天的蕭師傅終於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伸了伸懶腰看向還在院裡坐著的扶空:“島主大人,深情戲碼是不是演不夠啊?”
扶空面色平靜:“什麼意思?”
“今天之後,隻怕整個蓬萊都知道你等我一天的事了吧,”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對這個並不在意,“怨夫形象,的確能為你收割一大批同情票,不過無所謂,隨便你怎麼利用我,能快點退婚就行。”
扶空仿佛沒聽出她的嘲諷,隻是靜靜看向她:“現在可以聊了?”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可以。”
扶空當即往廳內走去,蕭夕禾嘆了聲氣,也默默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扶空順手將門關上了。
“……幹什麼?你不避嫌了?”蕭夕禾警惕。
看著她小動物一樣的表情,扶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沒必要。”
蕭夕禾一臉狐疑。
“那我就長話短說。”扶空又道。
蕭夕禾抿了抿唇,剛要讓他別廢話,就聽到他道:“我要你跟我成親。”
蕭夕禾:“……”
廳內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片刻之後,蕭夕禾遲疑地看向他:“沒了?”
“沒了。”扶空一臉淡定。
蕭夕禾:“……你給我說清楚!”
“不是真成親,不過是辦一場儀式騙過他們,”扶空慢條斯理地解釋,“之後你直接離開也好,死遁也好,都無所謂。”
“我憑什麼答應你?”聽著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蕭夕禾氣笑了。
扶空面色平靜:“就憑生子泉是我蓬萊的,要不要繼續借給你們,也由我來決定。”
蕭夕禾:“……”
第62章
蕭夕禾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用生子泉威脅自己,一時間愣在原地。
扶空似乎並不擔心她會拒絕,極具耐性地給她考慮時間,蕭夕禾卻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駁。
許久,門外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林樊的嘟囔:“廳堂的門怎麼關了……”
蕭夕禾猛地回神,趕緊跑去開門,謝摘星聽到動靜下意識抬頭,兩人猝不及防對視了。
謝摘星看到了她,自然也看到了她身後的扶空,蹙了蹙眉正要開口,蕭夕禾突然神情激憤地衝了出來:“魔尊!”
謝摘星一頓,下意識扶住她:“怎麼了?”
“他他他……他太過分了!”蕭夕禾一手抱住他的胳膊,一手指向屋裡的扶空告狀。
謝摘星眉頭微挑:“怎麼回事?”
“他欺負你了?”林樊比謝摘星還緊張。蓬萊雖說男卑女尊,大部分男人都不敢招惹女子,可難保不會有意外,扶空跟少夫人的體型又相差這麼多……
林樊深吸一口氣,跑到牆角撿起一根木棍就往屋裡衝:“敢輕薄我家少夫人,我殺了你!”
蕭夕禾趕緊把人薅回來:“你想什麼呢,他怎麼可能輕薄我?”
“沒輕薄?”林樊愣住。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面色平靜地看向蕭夕禾:“解釋。”
看她這副哼哼唧唧忙著告狀的樣子,也知道沒受什麼欺負,頂多是沒佔便宜罷了。
靠山回來了,蕭夕禾瞬間多了不少底氣,狗仗人勢一般跟扶空叫囂:“你敢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扶空走到廊下,垂眸與謝摘星對視。賓主盡歡了幾日的兩人,這一刻視線交錯,眼底皆泛著冷意。
許久,扶空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夕禾做不了主,那就由魔尊決定吧。”
天色已晚,做工的島民皆已離開,院中隻有他們四人,扶空話音一落,謝摘星便看向蕭夕禾,蕭夕禾趕緊將扶空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你好歹也是蓬萊之主,先前已經答應出借生子泉,如今卻出爾反爾,就不怕遭人笑話?”林樊身為謝摘星的魔醫,第一個急了。
扶空神色依然清冷:“不怕。”
“你……”林樊被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噎了一下,“行,你不怕遭人笑話,那你就不怕得罪魔界?不怕我魔界十萬魔將殺來,直接佔了你的生子泉?”
“若是我被退婚,島主之位必然不保,到時候蓬萊是死是活,又幹我何事?”扶空面無表情,“而在十萬魔將殺來之前,我定會親手毀了生子泉。”
“……你缺不缺德啊!”林樊震驚了。
扶空思索一瞬,抬眸看向蕭夕禾:“要賭嗎?賭我敢不敢為了權勢獻祭整個蓬萊。”
蕭夕禾默默挽住謝摘星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魔尊怎麼辦,他這是鐵了心要跟我們作對了。”
“偏偏我們不能殺他,”林樊也湊過來,一邊警惕地盯著扶空,一邊說悄悄話,“生子泉自古以來都跟島主同命共運,他若現在死了,生子泉也會失去功效,除非他在死之前,將島主之位交給下一人。”
但這人如此重權重勢,怎麼可能舍得讓出島主之位?
“少主,現在該怎麼辦?”林樊一臉緊張,生怕謝摘星衝動之下會放棄生子泉,“少主你千萬得冷靜,治療一旦中斷先前那些努力可就白費了,到時候不僅小少主有危險,你自身也可能被殃及,一定一定不能衝動。”
“那也不能委屈魔尊,大不了我以血肉入藥,為魔尊保胎。”她的血肉雖然不算保胎聖品,可多用一些,一樣能保他到生產。
林樊嘆了聲氣:“少主怎麼可能答應。”她今日多做兩頓吃食,少主回來時便念叨好幾次‘夕禾辛苦’,如珠如寶的怎舍得剜其血肉。
蕭夕禾靜了一瞬:“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謝摘星定定看著扶空,許久玩味地勾起唇角:“島主都這樣豁出去了,我們除了答應,還能有什麼辦法?”
扶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又很快掩飾過去。
蕭夕禾一愣:“你的意思是……”
“不過是一場戲,島主想演,那我們陪著演就是。”謝摘星唇角始終掛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但最多十日,十日之後我要看到你們婚約解除。”
扶空也揚起唇角:“魔尊倒比我想的要通情達理。”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謝摘星牽著蕭夕禾往廂房走,經過扶空身側時突然停下,面色平靜地側目看向他,“若再敢出幺蛾子,本尊便滅了蓬萊全族。”
同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與從林樊口中說出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哪怕他此刻語氣平靜,仍然帶了幾分摻著血腥氣的肅殺,叫聽的人清清楚楚知道,他絕對會說到做到。
扶空喉結動了動,垂著的手逐漸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