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重新看向蕭夕禾:“我想好了。”
“什麼?”蕭夕禾抬頭看向他。
扶空平靜與她對視,視線清冷又沉穩:“有一個共贏的合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什麼合作?”蕭夕禾蹙眉,剛問完就看到一個島民拎著食盒回來了,她認出是負責給生子泉送餐的人,連忙跑過去問,“魔尊胃口如何?”
“一樣未動,讓我直接拿回來了。”島民說著掀開食盒,露出裡頭幾樣吃食。
蕭夕禾第一反應是完了,魔尊氣到吃不下飯了,但一看吃食便放心了——
哪是吃不下飯,分明是這些飯菜不合胃口。島上的吃食多用水煮、清蒸的方式烹制,看似清淡,但食物本身的油脂過於豐富,吃起來還是香過了頭,午膳晚膳吃這些還好,早膳就多少有點膩了。
她四下張望一圈,一邊挽袖子一邊問:“能借用一下廚房嗎?”
島民下意識看向扶空,蕭夕禾見狀也看向他:“你剛才說什麼合作?”
扶空掃了眼島民,面色平靜道:“我帶你去廚房。”
“哦……”蕭夕禾當即跟了過去,對他所說的合作沒有半點興趣。目前來說,還是喂飽魔尊大人最重要,而且他那合作肯定是關於婚約的,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想做,隻想立刻解除兩人之間的身契。
當然,現在要用人家的廚房,所以話不能說太死。
蕭夕禾默默跟著他去了後院的一間房,一進門便看到正有人處理新鮮的海蝦。她眼睛一亮,連忙跑過去:“我能用幾個嗎?”
“當然。”那人連忙將東西遞給她。
蕭夕禾道了聲謝,又去找了些別的食材,來到案板前開始專心做菜。扶空默默站在門口,看著她面不改色地處理魚蝦,驀地想起那個連蚊子都怕的姑娘。
其實她們也沒有多像。扶空唇角浮起一點弧度,眼底是星星點點的光,蕭夕禾一抬頭,便闖進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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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吧,我現在沒空。”也不想被他一直盯著。
扶空仿佛沒聽到。
蕭夕禾:“……”算了。
她手腳麻利地將菠蘿切好泡進淡鹽水,又把裡脊肉切片改了花刀,腌制之後開始準備其他配菜,期間還不忘在火上蒸一碗鮮蝦雞蛋羹。
等蛋羹蒸好,她開始在上面戳來戳去,似乎在畫什麼東西。
扶空安靜看著她忙碌,許久才將視線別至一邊。
沒有了靈力控場,一切都要親力親為,一頓飯做好蕭夕禾已經滿頭大汗。她隨意用袖子擦了擦,裝成兩個食盒後交給在外等候的島民。
島民走後,蕭夕禾輕呼一口氣,跑到人來人往的門口坐下,扶空見狀,也跟過去了。
“你很闲?”蕭夕禾眯起眼睛。
扶空:“嗯。”
蕭夕禾:“那去找姻緣石解除婚約。”
“沒空。”
蕭夕禾:“……”
她還想再說什麼,扶空看向她:“這裡人多,去屋裡說。”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算了。”她要在這裡等著,第一時間知道謝摘星的用膳情況。
生子泉,林樊將最後一盒藥倒進泉中,肚子頓時發出一陣瘋叫。
水中的謝摘星掃了他一眼:“活該。”
“……我就是沒吃早飯,也不至於用這兩個字形容吧?”林樊無語。
謝摘星冷笑一聲:“誰讓你不吃的?”
“你不也沒吃。”林樊嘟囔完,看著地上斑駁的光影,不由得嘆了聲氣,“這兒的飯菜乍一吃是挺新鮮,可吃多了是真的膩,我現在就懷念尋常的包子油條……不對,我就懷念不用吃東西也能活的日子。”
他絮絮叨叨地說,謝摘星閉著眼睛假寐,沒有半點反應。林樊說得嘴都幹了,才發現謝摘星根本沒聽,不由得訕訕閉嘴。
藥浴至少要四個時辰,謝摘星又不肯搭理他,正當他準備找點事做時,樹叢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樊抬頭看去,下一瞬送餐的島民便出現了,手裡還拎著兩個食盒。
“怎麼又來了?”林樊笑問。
島民頷首:“那位姑娘親自做了早膳,讓我給二位送來。”
謝摘星倏然睜開眼睛。
“那位姑娘啊!”林樊故意加重語氣,笑呵呵地接了過來,直接在泉水旁的地面上打開了食盒。
“喲,拿菠蘿炒肉,我還是第一次見。”林樊驚訝,扭頭問某人,“少主,吃嗎?”
謝摘星不理人。
林樊克制住笑意,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醋放多了吧,為什麼這麼酸……”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麼,不由得咳了一聲,“也是,這飯又不是衝著我來的,自然不會考慮我的口味。”
謝摘星還是不理人。
林樊將食盒一層層打開,每看到一樣菜就要驚呼一聲,等到最後一碗蛋羹出現時,頓時樂了:“少夫人真有意思,還在蛋羹上畫畫了。”
謝摘星耳朵動了動。
“喲,還寫字了呢,讓我看看是什麼……夫君?哎喲這肉麻的。”
林樊話音未落,謝摘星已經轉過身來,便看到蛋羹上用香油畫了一個哭泣的小人,旁邊是胡蘿卜絲寫的‘夫君’二字。
他輕嗤一聲:“無聊。”
“是挺無聊的,少主你要是嫌棄,那我吃吧。”林樊說完就要去端碗,結果下一瞬謝摘星就啪的一聲打在他手上。
林樊痛哼一聲,笑嘻嘻收回手:“小心點,仔細泉水濺到碗裡。”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拿過蛋羹便開始吃,林樊也不跟他搶,隻管吃別的,一邊吃一邊問:“少主,你跟少夫人為什麼吵架啊?”
“誰跟你說我們吵架了?”謝摘星總算有了反應。
林樊眨了眨眼:“難道沒吵?”
“沒吵。”
“那就是你單方面生氣。”林樊篤定道。
謝摘星:“……”
“所以為什麼啊?”林樊真心好奇。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說。
林樊一臉善解人意:“你就說吧,一直憋著對孩子也不好,而且跟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分析分析。”
“你?”謝摘星斜了他一眼,將被他吃了大半的咕嚕肉解救走。
林樊瞪眼:“你別看不起我啊!你忘了我爹我娘了?”
他那二老可是出了名的怨侶,這麼多年了沒有一日不吵架,若非他在中間周旋,說不定早就分開了。
謝摘星自然也是知道的,掃了他一眼繼續吃飯。林樊知道他已經猶豫,便沒有再說話,隻耐心地等著。
許久,食盒裡的東西都吃幹淨了,謝摘星放下筷子,島民當即收走碗筷食盒,拎著回去復命了。
“都吃完了?”蕭夕禾驚訝。
島民點頭:“都吃完了。”
蕭夕禾忙問:“蛋羹是誰吃的?”
“小的沒仔細看,但應該是魔尊吃的,小的去收碗筷時,還看到他將剩下那一點也刮幹淨吃掉了。”島民回答。
肯吃飯,那就是不生氣了。蕭夕禾沒忍住笑了,眼睛彎彎的盛著細碎陽光,好像整個人都開始發光了。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堆滿笑意,扶空卻蹙了蹙眉:“他不過是將飯吃完了,你便這麼高興?”
“不行?”蕭夕禾反問。
扶空神色冷淡:“行,但太卑微了。”
“能有以前的蕭夕禾卑微?”蕭夕禾自從做了那個夢,就哪哪都看他不順眼。
扶空掃了她一眼:“你們半斤八兩,而前車之鑑證明,卑微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被蕭夕禾拆穿後,似乎裝都懶得裝了。
“哦。”蕭夕禾不想理他,直接往院裡走。
扶空跟在後面:“我們聊聊。”
“去解除婚約?”
“不去。”
“那就不聊。”蕭夕禾頭也不回,徑直又進了廚房。
扶空頓了頓:“你進廚房做什麼?”
“給魔尊做點小食,無聊了可以打發時間。”蕭夕禾回答。
扶空:“……”
生子泉,泉水緩慢流動,不斷有新水湧入舊水流出,為保證藥浴效果,林樊又往水裡加了些藥,這才回頭看向謝摘星:“想好沒,要說嗎?”
謝摘星盯著他看了片刻,許久才緩緩開口:“她在夢中,叫扶空的名字。”
“什麼?!”林樊驚呼一聲,“這這這也太過分了吧?!她這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啊,難不成是被蓬萊的風氣帶壞了,想腳踏兩隻船呢!”
“不要胡說。”謝摘星不悅。
“我哪胡說了,她都叫別人名字了!”林樊雖然沒媳婦兒,可設身處地想一下,頓時覺得天都快塌了,“早知道是這種事,剛才就不該吃她的東西,少主,你可千萬別因為這點小恩小惠就妥協,一定要讓她改掉水性楊花的毛病才行。”
“用得著你來教?你才水性楊花,”謝摘星剛才也是一時腦抽,才會跟他聊起這個,這會兒本來就有些後悔了,一聽他這般說蕭夕禾,頓時心生不悅,“管好你自己。”
林樊:“……”
片刻之後,謝摘星替蕭夕禾辯駁:“不是她叫扶空名字,是原身。”
林樊:“?”
謝摘星沉默一瞬,還是將此蕭夕禾非彼蕭夕禾的事說了。
林樊聽得目瞪口呆,雖然奪舍重生之事在修仙界層出不窮,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少夫人竟也是其中一員……
“她何時重生的?”林樊一臉好奇。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在認識我之前。”
“她這麼說的?”林樊湊過來。
“我說的,”剛才光顧著生氣,哪有功夫聽她說這些,“但定然是在認識我之前。”
若是中間換了芯子,他肯定能一眼看出來。
林樊見他說得篤定,便也沒有反駁,獨自消化了會兒後回過神來:“不對啊,既然她隻是借殼重生,那過往一切都與她無關,即便夢中喚了扶空名字,也是因為身體殘留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