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和笙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內的溫度和外面截然相反,流淌著股淡淡的暖意,也驅逐了她身上帶來的寒意,手指用紙巾,動作輕柔將膝蓋上絲絲的血漬擦去。
姜瓷看了眼,開車說:“我送你去醫院拍個片。”
和笙走路一瘸一拐的,顯然是不僅擦傷這麼簡單。
“姜小姐,我不要緊的,這點傷,影響不了我們的採訪。”在和笙眼裡,採訪比腿重要。
要不是姜江沅撞了人,態度還要用錢來侮辱人。
她也不會把事鬧大了。
姜瓷說:“採訪什麼時候都可以。”
和笙不僅僅是怕錯過今晚,下次再約採訪時間就難了,口袋裡這個月的薪水,已經沒有剩下多少,拿不出來去醫院拍片,而且膝蓋上的擦傷,回去貼幾個創可貼就沒事。
她手指捏著紙巾團,坦誠說道:“姜小姐,我負擔不起醫藥費。”
姜瓷微愣,視線衝身旁的女人掃了眼。
和笙低垂著眼,臉色依舊很白:“我口袋隻剩下請你吃一頓飯的錢。”
本地戶口人士,年紀又看上去二十八九了,按理來說不應該窮困潦倒成這番境地。
姜瓷沒有用金錢來衡量一個人價值的習慣,不然她現在就會停下車,尊重和笙自己的安排了,她開著車還是朝醫院的路行駛去,語氣淡淡聽不出輕視情緒:“所以你手腕上祖傳價值不菲的玉镯也是假的?”
和笙眼中有坦誠,也有倔強。
她是那種單薄的身軀給人一種看似弱不禁風錯覺的女人,就拿男人的話來說,在床上,稍微下點力氣,都怕把她這條命給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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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實則和笙骨子裡透著堅強的那股勁,是會令人驚豔的。
她想給姜瓷採訪的時候,有調查過這個女人的家庭背景,自然就不會為了所謂的顏面賣弄自己,在高於一等的人面前坦誠做人,才會給贏得別人好感。
和笙深知其中門路,泛白的唇角扯了扯:“是祖傳沒錯,我姥姥當年花了一百塊私房錢在街頭擺地攤上買的,去世後,她隻留了這個給我。”
姜瓷聽了,輕笑一聲。
那姜江沅那張臉被打,且不是白挨了。
去醫院也就二十來分鍾路程,姜瓷即便跟和笙才剛認識,也把人穩穩的送到了醫務室去,還去前臺給她交了一筆費用。
和笙見狀,立馬趁機要微信聯系方式:“姜小姐,這筆錢我發薪水了,馬上還你。”
幾百塊錢,姜瓷倒是不在意。
不過她看出了和笙想結交的心思,便也沒有拒絕。
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不代表混到一個圈內。
就衝著和笙窮到口袋餘錢不多被豪車撞傷後,要道歉,也不要錢的行為。這個人的品德上,就壞不到哪裡去。
姜瓷也是心軟,看她似乎真的很缺錢,也沒讓她回頭跟雜志交不了差。
“你想採訪的內容發一份文件到我郵箱裡,等你腿傷好了,我親自到你們雜志社去一趟。”
和笙求之不得這次難得的機會,她隱約猜到姜瓷和那位開跑車的白富美有過節,那時才會惹麻煩站出來幫她,但是,來醫院這一路姜瓷做的事,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不幫忙也是本分,幫了就是人情在這了。
和笙拍完片又拿了藥,繼續一瘸一拐走出來。
她膝蓋處有擦傷,小腿被車撞的肌肉軟組織挫傷,微微有些腫,走起路來有些慢。
姜瓷準備把她送回家,兩人朝走道電梯走去時,迎面,正好有個帶著帽子和黑色眼鏡,將俏麗的臉蛋擋住一大半的女人低頭,快步走出來。
就在擦肩而過時,姜瓷眯起了眼眸打量幾秒,衝著對方背影喊了句:“唐含含。”
這一喊,把人都嚇愣在原地了。
姜瓷見狀,就更認出是誰,聲音溫柔且嚴厲:“你來醫院做什麼?”
唐含含很慢一點點轉過身,眼睛眨巴著,被這樣撞見很是尷尬:“大嫂……”
她慘兮兮似的叫姜瓷,意圖想蒙騙過關。
姜瓷不吃她這套,啟唇說:“你剛才是從婦產科出來?”
“大嫂!”
唐含含聽到這,都要炸毛:“我,我就是來看看。”
姜瓷皺起眉心,看著眼前裝無辜的小姑娘就頭疼。
五六分鍾後。
唐含含被趕著鴨子上架一般,垂頭喪氣跟在姜瓷身後離開醫院,她坐在車內,雙腿並攏,看起來乖巧又懂事,將野性都收斂的幹幹淨淨。
姜瓷開車走,氣氛很安靜。
唐含含悄悄抬頭,也看了看旁邊的和笙,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唐含含……你是我大搜的朋友嗎?”
和笙臉上凝滯著微笑,語氣平靜:“我叫和笙,是採訪姜小姐的記者。”
唐含含猝不及防聽見這名字,感覺有點耳熟。
不過又一聽她是記者,估計是哪家媒體的,說不定聽過。
唐含含沒完深處想,問她:“小姐姐,你腿怎麼啦?”
和笙看著她一雙幹淨清澈的眼眸,靜了幾秒,視線淡淡落在自己裙子上,才將被撞車的事簡單陳述一遍,包括姜瓷帶她來醫院看傷。
唐含含聽了後,誇贊道:“打得好,她是不是欺負你沒車?下次我借你一輛,開車撞回去。”
小姑娘熱於助人的心腸不是在炫耀,從小什麼都不缺被富養長大的女孩,心底是陽光的,沒有半點陰霾,而且行事上可以很肆意,也不會畏手畏腳的。
和笙才見一面她,半個小時不到。
就突然意識到……
為什麼他,喜歡唐含含了。
第100章
姜瓷開著車停駛在了一家餐廳的門前,先帶兩人去吃飯,此刻,時間已經七點半,客人也很多,她預訂了間包廂,格局外面熱鬧的聲音。
唐含含一坐下來,就把口罩摘掉了,舒了口氣。
姜瓷給和笙倒了杯熱水,讓她慢點喝,然後又給這位作天作地了大半年的姑娘也倒了一杯。
“嫂子。”唐含含巴巴的看著她。
姜瓷脫掉米藍色大衣擱放一旁,蹙著眉心問:“懷孕幾周了?”
包廂很安靜,她的話清晰落地。
和笙喝著水,眼眸的視線也落在了唐含含身上。
“沒有。”。
唐含含尷尬搖著腦袋:“沒懷孕。”
姜瓷又問:“你沒懷孕去婦產科做什麼?”
唐含含手指別捏摳著衣角,吞吞吐吐的說:“就去看看啊……”
很明顯這套說辭,放在姜瓷這根本就不管用。
她放下杯子說:“那不說,那我讓展信佳來問了。”
“別別別……”唐含含仿佛被捏住了命門,當場就老實交代了,聲音細的跟蚊子聲似的:“大嫂,我就是去咨詢一下試管嬰兒的事啊。”
“……”
包廂氣氛瞬間又是一靜。
姜瓷臉上表情復雜。
連帶一旁默默當個聽眾的和笙,也被水猛地嗆到喉嚨了。
唐含含很委屈,硬要她說了。
說了又,齊齊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她看。
姜瓷最先反應過來:“你才二十三歲,做什麼試管嬰兒?”
不對,她問的不對。
話剛落地,又問:“試管嬰兒的父親是誰?”
回國的這段時間,展信佳一直連唐含含的影子都沒見到,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結果,唐含含仰著尖細的下巴說:“展信佳啊,我手上有他的小蝌蚪。”
姜瓷沒有問,她是怎麼拿到的。
唐含含皺巴巴著一張俏麗的小臉,卻說了出來:“展信佳每年都會去醫院全身檢查一次,我去年買通醫院的醫生,把他小蝌蚪儲存了一份下來,大嫂,他跟我鬥?哼哼。”
等她肚子大的那一天,展信佳就等著雙膝跪下吧。
跪下,也別想哄好她!
姜瓷頭疼。
唐含含一看就是鐵了心要這樣做,她伸出白皙的手去拿水喝,想冷靜下情緒。
和笙很體貼在旁,幫她水杯添滿。
姜瓷眼神復雜,看了她一下。
和笙微笑道:“我出這扇門就忘了。”
她是娛記,唐含含又是當下最紅的小花。
倘若唐含含去醫院為了展信佳做試管嬰兒這種勁爆的新聞被捅出去,恐怕,今年雜志社如一潭死水的業績就分分鍾鍾被救活了。
不過姜瓷之前,還給她付了醫藥費,和笙做人不至於恩將仇報。
這個話題,在服務員將菜端上桌就已經打住。
姜瓷先讓唐含含好好吃飯,中途時,出去接了傅時禮的電話。
唐含含是吃不胖的體質,一邊啃著排骨,一邊與和笙吐槽圈內某家媒體,渾然不知道自己闖禍了。
姜瓷指尖揉著眉心,重新坐下後,語重心長地跟她說:“等會你哥回過來。”
“噢!”
唐含含下意識回了句,等反應過來差點兒被嘴巴裡的排骨嗆到,她可憐巴巴盯著姜瓷問:“我,我表哥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