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不是一家人,兩人卻仿佛仍是一家,彼此信任,也願意為對方四處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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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郢預料的沒錯,宣王攜美出遊這件事竟然先從宮裡傳開了,而受到宣王盛寵的這位美人,便是王府裡連著替宣王生了兩個兒子的側妃徐氏。
王府的消息不能隨意刺探,但徐側妃的消息卻好打聽,尤其是此事一傳出來,官太太們也重新議論起了徐側妃。
沒等阿嬌去姑母那裡喝茶,孟氏先來繡鋪了,從前面過來的,這兩日鋪子裡的女客突然瘋漲,阿嬌撥算盤撥得手疼,直到姑母掀開小簾子,嚇了阿嬌一跳,她才趕緊將舅母請了進來。夏竹與江娘子忙得團團轉,阿嬌安排冬竹先去幫忙收錢。
“姑母,您怎麼突然來了?”阿嬌給姑母倒碗茶,疑惑地道。
孟氏笑:“這兩天你的生意是不是特別好?”
阿嬌點頭,逢年過節都會好一些,但這兩天客人增加的太多,的確奇怪。
孟氏讓她坐下,解釋道:“你不是說有兩位貴人模樣的男女來你這兒買過絹花嗎,姑母知道是誰了。”
阿嬌這才知道官太太裡面已經傳開了,並且讓她的繡鋪跟著火了一把。
“這位徐側妃什麼來歷,竟讓王爺如此寵愛?”阿嬌看似很好奇地問,其實心裡已經開始失望了,都姓徐了,還是側妃,八成也是世家貴女,怎麼可能是趙家丟失的香雲姑娘?
孟氏沒有察覺侄女的小情緒,將自己知道的細細說了出來。
徐側妃剛進宣王府的時候就引起過一波闲言碎語,因為當時徐側妃的父親、繼母在京城做官,徐側妃是直接被宣王從徐尚書的老家徐州城帶回來的。宣王的說法是,他去江南賑災,途徑一山莊發現山莊走水,宣王去救人,發現山莊裡住著的小姐乃徐大人的女兒,便順路將人帶回京城,沒過多久,徐姑娘就進了王府為妾。
阿嬌一聽徐州城,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徐州離武安縣確實遠了些,但兩地同屬一個布政司啊!
“姑母,為何徐大人在京城做官,卻把徐側妃一人留在老家?”阿嬌急切地問。
孟氏解釋道:“聽說她小時候落過水,沾了不幹淨的東西,竟然試圖放火燒了宅子,家裡就將人送去莊子上養著,後來徐大人進京做官也沒有帶上她。這是徐家放出來的理由,外面的人都猜是那繼母容不下原配夫人留下來的女兒,故意陷害她,徐大人寵信續弦,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事情過去那麼久,真真假假的,誰也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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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也分不清,但她知道,隻要有線索,趙宴平一定能查出來。
阿嬌寫了一封信,派冬竹給趙宴平送去。
趙宴平已經知道了,除了阿嬌送信兒,謝郢也又來找他密談了。
“還要查嗎?”坐在水邊,謝郢心情沉重地道,“查出來她不是香雲姑娘,你白忙一場,查出來她是,她以徐家女的身份受封側妃,整個徐家都要背上欺君之罪,就連你們也會受到牽連,而且你一去查,還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你要替她隱瞞,想害她的人斷不會手下留情。”
趙宴平都懂,看著水面道:“不查了,她是官家嫡女,不可能是香雲。”
謝郢攥了攥手,欲言又止。
趙宴平瞥見了他的小動作,沉默片刻,道:“小櫻與家母也有幾分相似,我想以她們水土不服為由送她們回沈家溝生活,免得因為她們容貌相似,惹出什麼麻煩。”
謝郢頓覺心頭一空,沈櫻真的走了,就不可能再回京城。
可他也理解趙宴平的安排,畢竟,那可是欺君之罪。
“她們走了,你有何打算?”謝郢心煩意亂地問。
趙宴平垂眸道:“她畢竟像香雲,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他想再等等,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徐側妃一面,如果她不是香雲,趙宴平就再接母親小櫻回來,如果她是,那母親小櫻留在老家,他繼續待在京城默默地守著她,萬一哪天事情敗露,就算他官職低微改變不了什麼,至少可以陪著妹妹一起受罰。
這是他作為兄長,唯一能替妹妹做的了。
第104章
沈櫻九月初十出嫁, 月初的時候,趙宴平來了一趟鋪子。
阿嬌又有四個月沒見過他了,但因為中間趙宴平送過她一碗荔枝, 便感覺兩人之間並未斷過聯系。
趙宴平從前面過來的, 黃昏時分,鋪子裡沒什麼客人。
孤男寡女, 總是去後院說話也不合適,趙宴平提出要挑兩朵絹花送給妹妹,江娘子識趣,請阿嬌出來幫忙介紹, 她與夏竹保持了距離。
阿嬌拿了兩盒繡娘們做的絹花出來, 擺在趙宴平面前。
趙宴平看眼她的發髻,發現她戴了一隻玉簪, 並非他送的那支蝴蝶簪子。不過也是, 那種於禮不合的禮物,她怎麼敢公然戴出來, 趙宴平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喜歡, 是否會暗暗地責怪他失禮僭越。
“趙爺瞧瞧, 喜歡哪個。”阿嬌沒怪他, 但也不可能表現出太高興見他的樣子, 萬一他隻是隨便挑了一根比較貴重的銀簪表達誠意, 謝禮隻是謝禮, 她含羞露怯的, 多輕浮。
江娘子、夏竹就在不遠處瞧著,趙宴平沒有多看她, 對著那兩盒陌生的絹花道:“初十小櫻出嫁,家中擺了幾桌, 這門婚事你幫了不少忙,太太也想請你過去吃席,熱鬧熱鬧,不知你可否有空?”
他音量正常,坦坦蕩蕩,仿佛兩人隻是普通的故人。
出於交情,阿嬌想去給沈櫻送嫁,但礙於世俗,她不應該去,否則哪日真相傳開,旁人定會議論她對趙宴平舊情難忘,人家妹妹出嫁她一個前妾也巴巴地趕過去湊熱鬧。
“初十啊,真不巧,我與姑母約好了那日要去寺裡上香。”阿嬌遺憾地道。
趙宴平明白,他也知道這種邀請會讓她難做,隻是妹妹大喜他問都不來問一聲,又怕她誤會他過河拆橋。
趙宴平隨意挑了兩朵絹花,堅持付錢。
阿嬌收了,笑道:“趙爺稍等,我給小櫻準備了一份添妝,是我自己繡的,一點心意,您幫我給小櫻帶過去。”
趙宴平頷首。
阿嬌去後院拿東西了。
趙宴平換了一處櫃臺前站著,目光隨意掃過鋪子裡擺出來的繡活兒。
江娘子湊了過來,看著男人俊美冷峻的側臉,笑著調侃道:“趙爺最近都沒怎麼露面,是大理寺的官務太忙了嗎,還是一直在忙著籌備令妹的婚事?”
趙宴平對著櫃臺道:“都有。”
他並不習慣這種插科打诨。
江娘子看出來了,尋常男子暗暗惦記心上人,被人揶揄就算不臉紅也會做些不自在的舉動,趙爺倒好,那臉冷淡的,江娘子都不敢再開玩笑了。
找個由頭,江娘子走開了,夏竹偷偷笑她。
趙宴平看向賬房那邊。
沒等多久,阿嬌回來了,拿著一卷畫軸。
趙宴平接過畫軸,道謝離開。
阿嬌將他送出鋪子,等她準備回賬房算賬,江娘子走了過來,嘖嘖道:“東家,趙爺在縣城時也這樣嗎?太冷了,難怪他各種獻殷勤,你對他都沒有那種意思,男人啊,還是得挑個會噓寒問暖的。”
阿嬌笑笑,並不解釋。
趙宴平有多好,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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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送沈櫻的是一幅刺繡掛畫,繡的是一對兒藍羽喜鵲站在掛著紅石榴果的樹枝上,其中一顆石榴破了一塊兒殼兒,露出裡面一顆顆飽滿如紅寶石的的籽兒,寓意著夫妻恩愛,多子多福。
沈櫻當著母親、兄長的面展開的掛畫,看完小臉刷得紅了。
柳氏仔細端詳這掛畫,越看越惋惜,阿嬌多好啊,人美心善手巧,對兒子、女兒也好,倘若阿嬌沒有壞了身子,兒子也早找到了香雲,兩人再續前緣,誰都沒了遺憾。
“快收起來吧,好好收著。”柳氏囑咐女兒道。
沈櫻點頭,也許以後兄長還會娶妻,但在沈櫻心裡,阿嬌始終都是她的嫂子,最好的嫂子。
婚期越來越近,趙家眾人都很忙,到了初十這日,趙家一早便開門迎客。
趙宴平邀請的大理寺同僚,宅子左右由柳氏新結交的街坊,恩師盧太公一家,一共湊了六張桌,簡單又不失熱鬧。
吉時一到,謝郢便帶著迎親隊伍登門了。
趙宴平將蒙著蓋頭的妹妹背上花轎,轎門關上,趙宴平走到一身喜袍的謝郢面前,什麼都沒說,隻重重地捏了一把謝郢的肩膀,疼得謝郢險些咧嘴。
謝郢明白趙宴平的意思,已經丟了一個命苦的妹妹,趙宴平肯定會希望小妹妹一生順遂。
“大哥放心,我便是自己吃苦,也不會讓小櫻在我身邊受任何委屈。”謝郢目光堅定地道。
趙宴平負手而立,看著他翻身上馬,帶走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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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趙家,永平侯府可熱鬧多了。
謝郢雖然是庶子,但也是侯府庶子,是謝皇後的親侄子。
為了彰顯自己身為嫡母的一視同仁,永平侯夫人將謝郢的婚宴辦得與次子謝二爺成親時一樣隆重,凡是與永平侯府交好的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她都請來了,前院坐滿了高官厚祿的男客,後院坐滿了眾多頂著诰命頭銜的貴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