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芍也不清楚,“我來食品廠還不到半年,認識的人不多。供應科和銷售科常在外面跑,見的更少,還真不知道這些,不過應該不可能吧。”
李家這一家人怎麼說呢,淨幹那不要臉的事,面兒上還特別愛要個臉。
就比如她和李寶生那個婚約,李家明明可以直接說不娶了,反正他們已經來了東北,村裡說什麼又聽不到。可他們偏偏要面子,不想被人說忘恩負義,愣是拖了她四年。
他們攀高枝行,見利忘義行,但都得做得隱蔽,這麼明目張膽給人當小三……
孫清對那家狗東西卻是有多壞想多壞,“怎麼不可能?他們都跟程家撕破臉了,現在混得也不咋地,誰知道能幹出什麼事來?再說那李來娣看著腦子也不太好使。”
她這麼一說,夏芍又不太敢確定了。
李家那精明的兩口子幹不出來,不代表李來娣幹不出來。這姑娘的確不是特別聰明,她年齡又小,萬一被刺激大了,還真可能幹出什麼不計後果的事。
“你家小陳不是幹得時間長嗎?你問問他。”見夏芍不語,孫清提議。
“就他那個性子,我估計他也不知道。”
說是這麼說,夏芍還是進屋問了,果然男人蹙眉,“不認識。”
頓了頓,又放下東西看她,“你打聽他幹嘛?”
那小眼神黑的,就差直說這又是哪個狗男人。
夏芍趕忙把事情說了,又出去朝著孫清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我明天去單位問問吧。”
其實想打聽石科長也簡單,找牛亮問就行了,食品廠就沒幾件他不知道的事。
果然夏芍一提,牛亮說:“供應科的石科長?我知道啊,外號石大嘴。咱食品廠嘴長最大的就是他,一笑就露牙花子,還總喜歡叼個煙,叼個上海產的大前門。”
牛亮壓低聲音,“事實上那煙他也就叼叼,平常抽的都是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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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這你都知道?”夏芍意外了。
牛亮嘿嘿笑,“他那人煙癮大,一天最少兩包煙,抽大前門哪抽得起。”
大前門五毛多一包,因為是外地煙的緣故還不好買,一天最少兩包,就是一塊多錢。一個月下來三四十塊,就算供應科有油水,也沒人會這麼花,敢這麼花。
夏芍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他今年多大了?有媳婦嗎?”
“有啊,當然有。他都三十七的人了,哪能沒媳婦兒?”
竟然真有老婆……
夏芍一頓,那邊牛亮又接著說:“不過上個月剛死了,啥毛病死的不知道,反正人是沒了。喪事他還大辦的,有禮沒禮的全都請了,收了少說得有上百塊錢。”
這說話也太大喘氣了,夏芍要是那種急躁性子,估計都得聽閃腰。
不過上個月剛死的……
夏芍撞見李來娣大晚上從人家出來,也是上個月。就是不知道那時候她跟石科長認識多久了,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石科長那位老婆還健不健在。
就算是石科長老婆死後認識的,兩人年齡差得也太多了,更何況石科長還有三個孩子。
“你打聽石科長有沒有媳婦兒幹嘛?”牛亮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夏芍不喜歡背後講人是非的,但想著這事繼續發展下去,以牛亮的消息靈通早晚會知道,她還是透露了一點,“沒什麼,就是發現有個認識的人跟他在一塊,有點好奇。”
再多夏芍就沒說了,牛亮知道她的性子,雖然心裡痒痒,也沒再問。
夏芍這裡打聽不出來,還可以去其他地方打聽嘛。
牛亮琢磨著怎麼把這瓜吃到嘴,夏芍卻想起自己剛來江城的時候去李家吃飯,李來娣嫌她挑,讓她跟之前田翠芬介紹那個二婚的。當時萬輝還問李來娣:“你願意給人當後媽,你怎麼不去當?”
沒想到兜兜轉轉,李來娣還真找了個二婚有孩子的。
“當初夏芍找對象,還知道不給人當後媽,你就給我找了這麼個玩意兒!”
李家,李來娣一進家門就挨了田翠芬一巴掌。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又是一個耳光,田翠芬氣得手都在抖。
今天早上出門,她就發現對門老王婆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說話也拖長個調子,“喲,這不老李嫂嗎?你家姑娘可是給你找了個好姑爺,啥時候請我們這些鄰居喝喜酒啊?”
田翠芬被她說得不太高興,“你這又是聽誰瞎說的?我們家來娣可沒有對象。”
老王婆就站在自家大門口,見她臉色不好,立即笑了,“你這咋還捂著蓋著呢?誰不知道你家來娣有能耐,傍上了食品廠的石科長?嘖嘖,那個有錢,還沒結婚就又是給你家來娣買圍巾,又是買皮鞋。還是你家有本事,兒子姑娘都能攀上個高枝兒。”
李來娣一把東西拿回來,田翠芬就發現了。
問她,她隻說是對象買的,卻不說她那個對象是誰。再問急了她就往外跑,語氣十分不耐,“你管我對象是誰,到時候我就領回來了。你們不給我找好樣的,我自己找還不行?”
正好那一陣換季,寶生病了,拖拖拉拉大半個月不好,田翠芬就沒抽出工夫管這個閨女。
此刻聽老王婆說,她心裡一跳,當即就要抄掃帚,“你少血口噴人!”
老王婆呲溜一下鑽回自家院裡,關上院門,就在那扯著嗓子喊:“我不就說了兩句大實話,咋還打人了?我可是親眼看到你家來娣跟那石科長在一起的,還剛從人石科長家出來!”
兩嗓子,就把左右的鄰居全喊了出來,站在院子裡豎著耳朵聽。
田翠芬臉都青了,連打帶踢哐哐砸門,“你給我出來!不就你想把你家小三子介紹給我們家來娣,我沒同意,至於這麼壞我們家來娣名聲嗎?你虧不虧良心!”
“我要是有一句說假,叫我生兒子沒□□兒!”
老王婆“呸”一口吐在地上,“我家小三子哪能高攀上你們家,你那未來姑爺可是供應科的科長,有錢著呢。就是年紀大了點,都能給你家來娣做爹了~”
老王婆不出來,田翠芬也進不去,最後隻能走了,“我們家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你嚼舌根!”
其實就是怕事情鬧下去,引來更多人圍觀。她不在場,那老王婆就沒必要扯著嗓子喊了。
回家後越想越氣,田翠芬幹脆去了趟土產公司,找李來娣問個清楚。
結果李來娣根本就沒在單位,說是請假沒來。再細一打聽,她最近每個禮拜都要請假。土產的人還問田翠芬:“你家姑娘到底想不想幹了?不想幹趕緊回家嫁人,正好她也有對象,”
田翠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李來娣可從沒說過自己請假了,還動不動就說單位加班。
此刻看到李來娣又天黑了才回來,田翠芬上去就揪住了她的圍巾,“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戴著這些顯擺!那石榮祖都三十七歲了,你也不嫌丟人!”
李常順就在一邊看著,臉沉如水,顯然也知道了。
李來娣一把就推開了田翠芬,“三十七怎麼了?人家好歹是食品廠的科長,還是供應科,不比你們介紹那些強?我都沒用你們賣,自己就把自己賣了個好價,不是還省事兒了?”
“你!”田翠芬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被李寶生從後面扶了把。
李來娣臉上還頂著兩個巴掌印,眼裡卻流露出痛快,“我怎麼了?我哪說錯了嗎?大姐不是被你們賣了?二姐不是被你們賣了?在你們眼裡,就隻有兒子才是你們生的,姑娘都是賠錢貨。老石歲數是可以當我爹了,可他給我買這些,你們給我買過嗎?”
聽她說起自己,李寶生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隻把田翠芬扶到了炕上。
李來娣見了,脖子揚得更高,望著幾人眉梢眼角全是冷意,“我好好的工作讓你們整沒了,婚事也讓你們整沒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
聽她還振振有詞,田翠芬又想上去打人。
最後還是李常順沉聲開口,“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他可有三個孩子,老大才比你小六歲,老二老三也已經記事了。就算你心裡有怨,也不該拿自己的一輩子置這個氣。”
“誰說我是為了置氣?”李來娣說,“不是還可以讓他把孩子送回老家嗎?”
這話還是當初田翠芬跟夏芍說的,田翠芬不自覺問出了跟當初夏芍一樣的話:“那要是等你們結了婚,他老家那邊又把孩子送回來了呢?你還能給撵出去?”
“那不能,老石答應我了。”
說起石科長,李來娣眼裡有了笑意,“他可不像你們,對我可好了。”
那甜蜜羞澀的笑容刺得田翠芬又是一陣氣血上湧,“你是不是蠢?男人送你點東西,說兩句好話哄你,就是對你好了?你給我老實說,你幹沒幹什麼傻事?”
李來娣眼神閃了閃,沒回答這個問題,“你們不老是擔心程文華她爸查賬嗎?老石他叔以前是酒廠的書記,雖然退休了,可有的是人脈,不然老石也當不上這個科長。回頭讓老石跟他叔說說,我爸那點賬肯定沒人查了,我這也是為了家裡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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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科長他三叔以前是酒廠書記?”
牛亮留了心,這幾天專門打聽了下石科長的事,回來跟夏芍八卦。
聽夏芍問,他笑道:“自家兒子侄子不好往自己單位安排,就安排到對方單位,互相照顧唄。咱們廠宋書記的兒子在木材加工廠,木材加工廠毛廠長的兒子在酒廠。酒廠以前這個石書記就倆閨女,就把侄子提拔起來,當了咱們廠供應科科長。”
這些廠長書記的關系可真夠復雜的,夏芍沒有做聲。
牛亮已經重新說回了石科長,“聽說他又要結婚了,找的還是個挺漂亮的大姑娘,今年剛十八。你那天跟我打聽他,不會他這個新媳婦兒你認識吧?”
“如果他沒換人,我應該認識。”夏芍沒想到這倆人動作還挺快。
不過想想她碰到李來娣那次,何雲英跟栓子還沒開始處對象呢,現在都談到結婚的事了,也不算太快。就是沒想到李來娣才十八,真要去給三個孩子當後媽了。
牛亮聽了欲言又止,“你跟那人熟嗎?”
“不熟。”夏芍實話實說,“怎麼了?”
“你要是跟她熟,還是勸勸她吧,石科長那幾個孩子挺不好伺候的。而且石科長先頭那個媳婦兒剛死,他就又找了一個,還找了個比自家閨女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
一說媳婦兒剛死就找新的,夏芍就想起了陳寄北他爸。
石家跟陳寄北的情況還不太一樣,陳寄北那時候小,才九歲,石家老大卻已經十二了。陳寄北沒有兄弟姐妹,石家卻有三個孩子,天然就會抱團兒。
而且石科長有兩兒一女,新媳婦進門無論生男生女,石家都不稀罕了。
這麼復雜的家庭,別說年輕大姑娘,寡婦或者離了婚再嫁,都得掂量掂量。
如果夏芍是李來娣,再有錢都不會選這樣的人家;如果夏芍是李家父母,也不會讓閨女嫁這樣的人家。但想想李來娣那天從人家裡出來時的情景……
這事搞不好還真能成。
夏芍跟牛亮道過謝,看爐蓋上烤著的地瓜差不多了,戴著棉線手套拿起來遞給牛亮。
正要把另一隻手套也遞過去,牛亮已經空手接了。燙得在兩隻手裡倒,可還是舍不得放,不多會兒就把地瓜烤得幹燥的表皮剝去一小塊,露出內裡流著汁的紅瓤。
牛亮吹著氣咬了一口,“這地瓜真好吃,可惜江城這邊沒什麼人種。”
“你們要是愛吃,明年我讓家裡多捎點。”夏芍又烤了兩個給郭姐和王哥,最後才輪到自己。
幾人圍著爐子吃烤地瓜取暖,話題很快又轉到釀造車間的柳玉霞做青方的時候鹽沒放夠,又費了一批青方。單位很生氣,直接把她辭了,她隻能去家屬服務隊找活幹了。
聽說是跟著服務隊去參地刷參,活又苦又累,冬天幹還很涼。
這顯然是上次帶頭鬧事讓領導記住了,過後工作又沒好好幹,被抓了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