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還要再說什麼,椅子突然被人踹了下。
和王小春一起那男青年的聲音自後一排響起,“湊那麼近幹嘛呢?注意點影響。”
說完又用誰都能聽到的聲音嘟囔:“公共場合,都快貼一塊兒了,還讓不讓人看電影了?”
夏芍敢保證,陳寄北咬著冰棍的,當時眼就沉了。
陳寄北冷著臉轉回頭,“我媳婦兒願意跟我貼,你管得著嗎?嫉妒也讓你媳婦兒貼你。”
真的,夏芍想過他會懟人家,就是沒想過他會這麼懟。
而且一開始介紹她給何二立的時候,他分明頓了下,似乎不論是媳婦兒還是愛人,都有些說不出口。現在說“我媳婦兒”說得卻那麼順嘴,一下子就把那男的噎住了。
王小春似乎也被噎了下,聲音怯怯的,“強子哥。”
“沒事,小春妹子你別怕。”那男的瞬間回神,“他自己不注意影響,還有理了。”
“我看他挺兇的,還是算了吧。”
王小春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可她越是這樣,就越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越讓對方上頭。
這綠茶估計不僅喜歡養魚,還喜歡看人為自己衝鋒陷陣。不過也是,人都是付出越多的越舍不得,畢竟沉默成本太高,反而是被付出的那個想抽身就抽身。
夏芍按住陳寄北的手臂,轉回頭,“我就說怎麼聽著耳熟,原來是你。”
此時電影院還沒有完全熄燈,燈光下,夏芍那張小臉分外精致。
王小春和那男的都是一愣,夏芍掃了眼兩人,又問:“今天李寶生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王小春眼神當時就是一變,尤其是被身邊人問到:“李寶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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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作鎮定解釋:“是我們單位一個同事,我媽剛搬來的時候,幫了我家不少忙。”
她說我媽而不是我,顯然是在模糊跟李寶生有關系的人。
那男的一聽,果然沒多懷疑,“阿姨要是喜歡看電影,下回也請她一起來。”
王小春暗松一口氣,轉移了話題,“電影好像要開場了。”
電影的確要開場了,影院內燈已經全滅了。
既然後面消停了,夏芍也就轉回了頭,瞄了陳寄北一眼,“你看人家多會說話。”
陳寄北皺眉,似乎不太能理解,“這叫會說話?”
算了,不會說話也比虛情假意強。陳寄北要是王小春那種,各取所需夏芍都不會找他。
《地雷戰》並不長,隻有73分鍾,看完天才剛剛擦黑。
王小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和夏芍打照面,早早拉著人走了。夏芍隨著人流一起出來,突然看了陳寄北一眼,“來都來了,咱們要不要跟何二立他妹打個招呼?”
陳寄北一愣。
夏芍帶著些笑意道:“謝謝她給的電影票啊,好歹請咱們看了場電影。”
陳寄北:“……”
陳寄北神色如常錯開了視線,“不用,她忙,別打擾她工作。”
像是怕她揪著不放,還轉移了話題,“這附近哪有扔垃圾的地方?”
電影院門口全是賣冰棍的,扔冰棍棒的有好幾處,夏芍就不信他看不到。
不過他想轉移話題,她就沒再說。反正她也沒打算真把人拉到何二立妹妹面前,讓他社死。
兩人正要回家,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寄北當時便按下了手剎,長腿支地,“剛那是不是二立?”
“應該是。”夏芍也看到了,何二立鬼鬼祟祟往一個小胡同裡鑽,一看就不像在幹好事。
這人有前科,這麼鬼鬼祟祟的,很難讓人不多想。
陳寄北臉已經冷了,“他要是死性不改,咱們也管不了。”說著就要走。
“我看不像。”夏芍又仔細觀察了下,“他更像是怕被前面的人看到。”
陳寄北聞言又停住車,往那邊看去。很快他也發現何二立更像是在躲前面的人,縮頭縮腦的,有時候還撅著屁股藏在人家門外的雜物堆後,看著又傻又憨。
“跟過去看看?”夏芍問陳寄北。
陳寄北沒說話,卻去路邊找了個地方,把自行車鎖了。
兩人剛跟上去,就聽何二立前面有兩個人在說話。
“你真非要娶那個何雲英?我看她長得也就那樣,還不如你在老家的媳婦兒好看。而且他家人現在都知道你在老家有老婆有孩兒,你再殷勤,也不可能讓她跟你。”
“她哥那個朋友都把我胳膊打折了,我還娶她?我腦子有病?”
“那你天天來找她……”
“不把她弄到手,我咽不下這口氣。等我把人睡了,他們求我娶我都不娶。”
夏芍一聽就知道這是跟何二立妹妹處過對象的那個。
不過這人也夠惡毒的,家裡有老婆有孩子,還要娶何二立的妹妹。事情暴露被陳寄北打了,他不僅跑去食品廠鬧,害陳寄北掉了一級工資,過後還想報復何家。
夏芍趕緊看向何二立,果然何二立從路邊撿了塊大石頭,抡著就衝了上去。
那人聽到風聲閃了下,隻被砸到肩膀。不等他回頭,何二立已經又抡起了石頭,“你個王八犢子!我打死你這個王八犢子!我說你怎麼天天來找雲英!”
剛才那一下是對方沒防備,現在對方有防備了,直接就架住了他的手臂。
“我睡你妹妹怎麼了?老子願意睡她,是她的福氣,你管得著嗎?”
何二立本就沒那人高,被狠狠一甩,竟然踉跄了下。
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哪管得了那許多,穩住身形又衝了上去,“你他媽閉嘴!”
對方是兩個人,哪能真讓他打了,反手一拳就揮了上來。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可是你自己找的!你那朋友不是挺能打嗎?你叫他來啊……”
話音未落,有人揪住何二立的領子,把他往身後一扯。
那人拳頭就這麼落了空,下一秒,還被迎面一腳踢在了肚子上,弓著身子連退兩步。
“誰他媽多管闲事!”他疼得直龇牙,表情兇狠抬起頭,看到來人卻是一愣,“陳寄北?”
跟他一起那個人顯然也認識陳寄北,表情立即戒備起來。
陳寄北沒再動手,隻是撩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胳膊好了?”
明明過去了三個多月,早長好了,那人還是下意識收了下手臂,總覺得傷處隱隱作痛。
“啥事你都管,你是看上了他妹妹,還是看上了他?”
他眼神憤憤,可惜上次四五個人都沒打過陳寄北,現在隻有兩個,更打不過了,隻能咬咬牙,“哥咱們走,明天找他們單位領導說理去!”捂著肚子離開了。
“你敢不敢再說一遍!”看到陳寄北何二立還有些意外,聽到這話又要追。
陳寄北沒讓他追,“打他也沒用,上次他胳膊都折了,也沒長記性。”
“那怎麼辦?”何二立兀自憤恨,又有些喪氣,“你那一級工資白掉了。專門照著他胳膊打,他都沒吃教訓,還想禍害雲英,這人怎麼跟滾刀肉似的?”
“這事關鍵還得看你妹妹怎麼想。”夏芍走過來說。
何二立一見她也在,更喪,“你們怎麼都來了?”
夏芍笑看了陳寄北一眼,“來看電影。”
陳寄北立時面上一僵,不過夏芍這話有道理,“你妹妹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啊。”何二立把石頭又扔回了路邊,“我就是發現她這兩天有心事,問她她又不說,實在不放心才偷偷跟出來,還差點被你當成去打牌,哪知道是這孫子。”
“那還是問問她吧。”夏芍說,“這事總得讓她知道。”
對方既然打的是這個主意,還真得讓何雲英知道。正好這裡離電影院不遠,三人又折了回去。
何雲英十八九歲的年紀,梳兩個麻花辮,看著有些內向,跟話痨的何二立完全不像。
聽何二立叫她,她找了個人先幫自己賣票,才從窗口出來,看到陳寄北和夏芍還有些意外,“陳哥,嫂子?”
何二立根本沉不住氣,“戴長慶那混蛋是不是來找你了?”
沒想到何雲英一聽,既不是驚慌,也不是錯愕,眼圈竟然紅了,“哥你怎麼知道?”
見她這樣,何二立反而慌了,“那混蛋欺負你了?”
“那倒沒有。”何雲英抹抹眼角,“他就是總來給我送東西,還要送我回家。”
“之前我問你,你怎麼不說?”
“我、我不敢說。我有時候要上晚班,怕他打歪主意。”
何雲英不像孫清為人爽利,也不像程文華做事果決,一看就是老實姑娘,身上沒一點潑辣勁兒。難怪兩家都鬧成那樣了,那個戴長慶還敢來糾纏她。
估計就是看準了她性子軟,好拿捏,就算不願意也不敢聲張。
“所以不是你心軟,又被他哄住了?”雖然還是很氣憤,何二立好歹放了點心。
他想了想,“以後你別一個人回家了,我下了班就來電影院等你。”
“其他時間呢?我又不是天天都是晚班,白天你不上班了?”何雲英顯然並不看好這個主意。
電影院都是兩班倒,這麼說何二立也被難住了。
不過他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下意識看向了陳寄北和夏芍,“我腦子不好使,你倆有主意沒?”
能這麼坦然承認自己腦子不好使的,也沒誰了。
夏芍跟何雲英不熟,沒急著說話,先看向了陳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