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北氣沒氣成河豚夏芍不知道,反正大姨媽一走她神清氣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弄吃的。
“你肚子好了?”孫清一出來就使勁兒嗅了嗅,“好幾天沒聞到味兒,我還怪不適應的。”
這個人吧,大概都是有點毛病在身上的。以前夏芍天天做好吃的,饞得她和姜百勝隻能戴口罩;最近這幾天夏芍不做了,他們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剛才在屋裡聞到味兒,姜百勝都睡得迷迷糊糊問了句:“小夏又開始做飯了?”
今天早上,陳寄北又生著氣把魚塢子拎了回來,收獲沒有上次多,不過夠夏芍用了。此刻她已經把魚肉剁成肉糜,正在一邊加蔥姜水,一邊攪打上勁兒。
孫清湊過去看了眼,不明覺厲,“這是在做什麼?”
“手打魚丸。”夏芍說,“我準備做冷串串,自己做點魚丸。”
張淑真孕期愛吃辣,現在天熱,又不好做些熱湯熱水,冷串串剛好合適。隻是這年代肉啊丸啊都沒地方買,又不能隻吃素的,夏芍隻能自己動手打魚丸了。
魚糜攪打上勁,又反復摔打,終於能停在手上不散不掉了,夏芍才開始往鍋裡擠丸子。
每個魚丸不過桂圓般大小,翻滾著飄浮在水面上,看著就圓胖好吃。
吃起來也的確好吃,撈出鍋的時候夏芍給了孫清一個。孫清顧不得燙咬上一口,又軟嫩又Q彈,,咀嚼兩下,那股魚肉的鮮美才從魚丸裡溢出來。
“這真是魚肉做的?”
“嗯,加了澱粉和蛋清。”
加了澱粉和蛋清也做不出這種口感吧?
孫清看看夏芍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懷疑她們長的可能不是同一個東西。
不過孫清每次做針線活,夏芍也有同樣的懷疑。上次她被孫清鼓勵著踩了一下縫纫機,怎麼說呢,感覺挺新鮮也挺爽的,就是過後拆了半天,還浪費了孫清不少線……
Advertisement
魚丸做了不少,夏芍索性分了孫清一部分,湯底也給了孫清一些。
剩下的又給陳寄北裝了一飯盒,畢竟魚塢子是人家大佬下的,竹籤子也是大佬拿竹子劈的,總不能真一口不給人家吃。夏芍連串帶盆,一起抱去了單位。
“你這連盆都端來了?”郭姐一見她就笑,趕緊接手幫她端過來。
張淑真也是頭一回見帶飯用盆的,“你做的什麼?”
昨天夏芍隻說請他們吃好吃的,讓他們除了幹糧,什麼都不用帶。
“中午你們就知道了。”夏芍賣了個關子。
這年代沒什麼小鍋,她隻能用蓋簾把盆蓋上了,囑咐孫姐把東西放在陰涼的地方。不然全班十幾個人,你一串我一串,不等到中午,這盆串串就該見底了。
就這樣,中午還有人特地晚走,蹭了一串才意猶未盡回家。
郭姐吃得直打飽嗝,“你這就是生晚了,早生個二三十年,肯定能自己開酒樓。”
“哪那麼容易?”王哥說,“早生個二三十年,到處都是胡子,小夏這樣的連門都不敢出。”
胡子就是土匪,解放前關裡關外到處都是,佔個小山頭就能四處打劫了。那年頭普通人家有個新被都不敢蓋,怕被搶,大姑娘小媳婦有點姿色的更是死死捂著。
夏母就生在了那個年代,因為長得太好,十三歲以後就沒出過門。
她不識字,也沒什麼見識,隻覺得姑娘家長太漂亮就是罪過,連帶著原主也被養得畏畏縮縮不敢抬頭。
這是時代的錯,不是夏母的錯,夏芍還挺慶幸自己沒再往前穿個二三十年。
晚上陳寄北來接夏芍下班,上來就瞥了眼那個盆,“你那個王哥吃好了?”
夏芍一聽就懂了,他這是還沒氣夠,想要繼續氣。不然她都不提了,他提什麼?
夏芍很配合地點頭,“吃好了,他還讓我謝謝你的魚。”
陳寄北:“……”
夏芍敢肯定,那一瞬間陳寄北側腮緊了下,絕對是在咬牙。
不過他不說,她就裝不知道。耗著唄,看最後誰難受。
沒想到這男人出息了,還沒走出食品廠就說:“我手裡有兩張電影票,你看不看?”
“電影票?”夏芍轉過頭,重新審視了下他,“你要請我看電影?”
陳寄北想也不想否認,“不是,是別人給了我兩張票,我怕浪費。”
“一毛二一張電影票,自己看都舍不得,還有送人的?”
夏芍望著陳寄北的側臉,男人推著自行車目視前方,面上愣是沒露出一點心虛,“二立他妹妹給的。她在電影院賣票,說是謝謝咱們倆幫了二立。”
這事何家已經謝過了,何嬸兒還給她那沒影的孩子送了塊紅布,何二立的妹妹還用再謝嗎?
而且就算要謝,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反射弧是不是長了點?
夏芍決定再給這男人一次機會,“真是何二立妹妹給的?”
陳寄北開始皺眉了,“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給別人了。”
“行啊,你給別人吧。”
看到男人表情驟然僵住,還似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夏芍實在沒忍住,笑了。
第42章 看電影 不把她弄到手,我咽不下這口氣……
陳寄北何其敏銳, 夏芍一笑,他立即反應過來了,“你故意的?”
聰明人就這點不好, 反應太快, 想多逗一下都不可能。
夏芍笑著擺擺手, “我就是想試試我這麼說, 你會有什麼反應, 還挺有趣的。”
“有趣?”陳寄北眯眼,腳步突然停了。
他這人眉眼向來冷峻, 眼眸尤其黑, 不生胖氣的時候,看著還挺不好惹的。而且他也未必不知道夏芍跟李家人跟王哥沒有關系, 他就是心裡不爽, 故意說那些酸話。
夏芍眨眨眼,提醒:“是你說我要是不去,你就給別人的。”
陳寄北:“……”
眼看陳寄北又有些氣悶的樣子,夏芍沒再逗他, 反正笑都已經笑出來了, “是什麼電影?”
這回陳寄北說話了, “《地雷戰》。”
“《地雷戰》啊。”夏芍對這部電影有印象,但是不記得是哪一年上映的了。
也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因為上次張淑真他們去看露天電影,夏芍嫌遠沒去才請她看的。畢竟當時他還特地問了句“就因為這個?”隻是她當時沒多在意。
票都買了, 總不能真送給別人, 飯後夏芍還是跟陳寄北一起去了電影院。
兩個人還沒到,就聽到了電影院外的叫賣聲。
“冰棍兒!冰棍兒!又涼又解暑的冰棍兒!”
“冰糕!好吃的冰糕!兩位同志吃冰糕不?同志吃個冰糕啊!嘎嘎好吃的冰糕!”
每個小販身邊都有七八個保溫壺,裡面裝著冰棍或者冰糕,能保溫三個小時左右。
這就是這年代看電影最好的東西了, 再就是自己偷著帶塊糖,帶把瓜子,反正也沒人管。
眼見陳寄北停好車,就要進去,夏芍叫住他,“你不買點吃的?”
“你要吃?”陳寄北皺眉。
“我不能吃,給你吃啊。”夏芍已經掏出了錢,“同志,來勺冰糕。”
陳寄北沒想到她竟是要給自己買,一愣。
見那小販已經打開保溫壺,要盛冰糕了,他開口道:“冰棍就行。”
冰糕一毛錢一勺,冰棍才三分錢一根,小販當然願意多賣幾勺冰糕,“別啊,冰棍兒哪有冰糕好吃,這裡面有雞蛋的。難得你媳婦兒要給你買,不得吃個好的。”
這小販顯然很有眼力見,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兩口子。
但陳寄北還是抽走了夏芍手裡那一毛錢,“冰棍就行,冰糕沒法帶進去吃。”
冰糕都是拿碗盛著,坐在臺階上吃完再進去。以他的大長腿,坐在臺階上的確委屈了點。
夏芍沒堅持,花三分錢給陳寄北買了跟冰棍。
陳寄北低眸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被甜食安撫了,散發了一整天的冷氣終於弱了少許。
兩人一個抱著坐墊,一個拿著冰棍,很快按照電影票上的座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票是提前買的,位置還算不錯,這年代的電影院卻遠遠算不上舒適。
座椅全是硬木板的,又涼又硌人,前面的大屏幕也是最原始的窄屏幕。夏芍記得她奶奶說過,要到八十年代才會有後來那種寬屏幕,當時電影票還漲了一波價,從一毛二漲到了兩毛。
夏芍把坐墊墊在椅子上,剛坐好,身後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31、33號,就是這了。聽說這部電影是今年才上映的,強子哥你看過嗎?”
竟然是王小春。
而且她顯然換哥哥了,是個聲音裡透出些許得意的男青年,“早看過了,三月份一上映我就看了。”
“那麼早就看了啊。”王小春語帶羨慕,“我還不知道今年有新電影。”
“沒事,我這不帶你來了嗎?以後再有新電影上映,我都帶你來看。”
夏芍忍不住看向身邊的陳寄北,發現陳寄北咬著冰棍也在看她,顯然也聽出來了。
這可真是,李寶生掏心掏肺,以為自己得到的是妹妹的真情真意,結果不過是別人魚塘裡的一條魚。
夏芍湊近陳寄北,壓低聲音,“你說李寶生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知不知道,關我什麼事?”陳寄北還是冷著臉,聲音卻放輕了。
他甚至皺了下眉,“在外面呢,別靠這麼近。”身體卻很誠實地沒動。
夏芍好笑,嫌她說話時靠太近,他倒是躲啊。
躲都不意思意思躲一下,還在這一本正經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