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免好奇,“你這次來,是串親戚,還是和你弟弟一樣,不準備走了?”
“家裡打算讓我在這邊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陳慶豐說得很委婉。
那大哥卻懂了,這也是來讓陸廠長找工作的,“家裡親戚有能耐就是好,都能跟著沾光。哪像我,弟妹都還在老家農村,這不,剛回去喝完小弟的喜酒。”
兩人一路聊一路走,快半個小時才走到柳葉胡同。
“就這了。”那位大哥指指面前一扇門,還幫著敲了敲,“陸嫂子,你家來親戚了。”
敲了半天,裡面才有人不耐煩地應聲,“什麼親戚?我家哪來的親戚?”
陳慶豐早就聽家裡說這位嫂子不大好相處,讓他殷勤點,趕忙堆出一臉笑。
果然門一開,劉鐵萍一張臉拉得老長,頭發也沒梳,滿眼憔悴陰沉看向他,“你誰?”
“嫂子你忘了?我是慶豐,陳慶豐。,澤同哥大舅家的兒子。”
“陳慶豐?”劉鐵萍狐疑地打量他。
“對對,是我。”陳慶豐趕忙點頭,“嫂子你記性真好,十多年前你結婚那會兒見過都記得。”
陳慶豐一臉笑,正想問問“我哥呢”,劉鐵萍突然一言不發走回了院子裡。
不等他疑惑,劉鐵萍又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個掃帚,劈頭蓋臉往他身上砸。
“我打你個陳慶豐!你們老陳家沒一個好東西!好好的家給我攪散了,還敢上門打秋風!”
第23章 太窮 看他以後還怎麼禍害人家姑娘……
劉鐵萍這些天過得極為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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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求到誰頭上, 對方都推三阻四,不肯收東西也不肯辦事。
行,陸澤同的關系走不通, 她走她爸的還不行嗎?她爸總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人吧?
誰知那些人勢利得很,一聽說她跟陸澤同離婚了, 竟然打起了哈哈。她問得稍微急一點, 他們就臉露為難, 說這事鬧得太大, 他們也不好插手。
有個跟陸澤同走得近一點的, 甚至泄出鄙夷,“你有這時間求我,不如回去管管大軍。當初他爸費了多大工夫才把他弄出來,差點沒把他打死, 他怎麼還不長記性?”
這幫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跟陸澤同那個白眼狼一模一樣!
劉鐵萍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氣死, 看到陳慶豐怎麼能有好臉?
“掃把星!你們陳家人就是掃把星!看我過得好就來害我, 我打死你這個掃把星!”
陳慶豐都被打懵了, 旁邊那位大哥也險些被掃中, “哎你做什麼打人?”
劉鐵萍哪管他是誰, “打的就是你們!我婚都離了還上門打秋風,欺負我老劉家沒人了!”
那掃帚是家裡用來掃雞糞的, 不僅髒,還有股怪味。
陳慶豐都快被惡心吐了,不過也聽明白了,劉鐵萍跟陸澤同離婚了。
這怎麼可能?!
劉鐵萍那麼多年不生孩子,老家誰都勸陸澤同離了再娶一個,陸澤同可是從來沒理過。
就在這時, 胡同口突然跑進來一個人,“陸嬸兒!陸嬸兒你弟弟被人打了!”
“什麼?大軍被人打了!”
正打得上頭的劉鐵萍差點沒閃到腰,趕忙問來人:“他現在人呢?傷得重不重?”
“就在他家胡同後面,至於傷……陸嬸兒你自己去看吧。”
這下劉鐵萍哪還顧得上陳慶豐,掃帚一撇抬腿就跑。
陳慶豐大大松了口氣,趕緊拿袖子抹了抹頭臉,隻覺一身雞糞味兒。
“你真是她家親戚?”旁邊那大哥離他遠遠的。
陳慶豐一聽更無語,“我哪知道她跟我表哥離婚了,這娘們兒瘋了吧?”
那大哥也剛回來,“對啊,他倆怎麼離婚了?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反正也找不到陸澤同在哪,陳慶豐想了想,還是跟上了劉鐵萍。
劉大軍住得離陸家不遠,跑出沒幾百米,就遠遠看到胡同外圍了一圈人,人群裡還有劉鐵萍哭天搶地的聲音,“大軍!大軍你咋被人打成這樣了!哪個死全家的不要命了!”
人有點多,陳慶豐一時擠不進去,倒是聽到了不少議論。
“嘖嘖,可真慘。看這架勢,全照命根子踹的。”
“他不就一條命根子到處惹禍?照那踹就對了。”
“我看他人都昏過去了,不是被踹廢了吧?誰下的這種狠手?”
“誰知道?反正套著麻袋打的,這條小道走的人少,也沒誰說看見。”
“這人故意報復他的吧?他不是剛把小姨子肚子搞大了,還有之前那件事兒……”
楊巧娟就這麼撤銷了報案,誰提起來不唏噓。現在劉大軍遭報應了,大家全樂見其成。
還有人笑劉鐵萍:“她還真敢跟陸廠長離婚,現在沒靠山了,可不就有人報復了。可憐陸廠長長得一表人才,人也能幹,攤上這麼個媳婦兒,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陳慶豐聽得眼皮直跳,隻覺自己這趟來得不是時候。
不等他想更多,那邊楊巧雲也來了,哭鬧著和劉鐵萍把人送去了醫院。
這倆都不是省油的燈,圍觀群眾趕忙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不過也有實在想看熱鬧的,悄悄跟了上去。
陳慶豐還沒找到陸澤同呢,隻能也跟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一查,劉大軍那命根子是真廢了,蛋蛋都被人砸爛了。
醫生看得直搖頭,“他這個歲數結婚了吧?有沒有孩子?”
“有,上個月剛生了個大胖小子。”
劉鐵萍還沒反應過來,然後她就聽醫生說:“好好養著吧,他這以後也不能生了。”
“不、不能生了?”劉鐵萍白眼一翻,當場昏了過去。
楊巧雲也想昏,見她倒了眼珠子一轉,又扶住了牆,幹嚎:“哎呀我滴個大軍啊!你怎麼就讓人打成這樣了?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打的你?我、我跟他沒完!”
嚎著嚎著突然問醫生:“傷這麼重,得賠不少錢吧?”
醫生還沒見過家屬不問傷情問這個的,一愣。
楊巧雲又嚎了兩聲,“這都影響下半輩子了,不得每個月給個幾十塊讓我們養著?”
醫生:“……”
跟在後面聽個正著的陳慶豐:“……”
這都什麼事兒啊?跟著跑了大半天,應該知道陸澤同在哪的劉鐵萍還暈了。
陳慶豐隻能問身邊那位大哥:“你知道我表哥單位怎麼走嗎?”
事情轉折得太過離奇,那位大哥也跟來了,“知道是知道,機械廠就離這邊不遠……”
結果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大媽突然問:‘’你找陸廠長?
“對啊。”陳慶豐勉強朝對方笑笑,“我是他表弟,從關裡來找他的。”
“那你來晚了。”那大媽立即說,“他呀,前幾天剛跟劉鐵萍離了婚,已經被調到省裡去了。”
“調到省裡去了?”陳慶豐懵了。
陸澤同說離婚就離婚,說調走就調走,現在人都不在江城了,讓他上哪兒找去?
別說找人了,這都快天黑了,他連今晚去哪兒住都不知道……
眼見劉鐵萍和楊巧雲一個暈,一個隻想著抓到人索賠,那位大哥準備回家了,見他這表情忍不住道:“天不早了,你去你弟弟那住一宿,明天再想辦法找人吧。”
陳慶豐尷尬地笑了笑,沒說話。
他該怎麼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陳寄北家住在哪?
想想陳寄北才剛結婚,那大哥也反應過來,“你要是不知道他住哪,可以去他單位打聽打聽。”
陳慶豐依舊沒說話,笑容愈發勉強。
這回大哥意外了,重新打量起這個跟自己坐了一路車的青年,像在衡量他到底是不是騙子,“你不是他哥嗎?不會連他在哪個單位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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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們單位要招家屬工了?”
晚上陳寄北下班,帶給夏芍一個消息。夏芍聽了眨眨眼,“終於確定了?”
終於?
陳寄北洗手的動作一頓,“你早知道了?”
“嗯。”夏芍看了看鍋底的火,估摸再有個十來分鍾就能吃飯,“何二立之前跟我提過一嘴。”
聽說是何二立說的,陳寄北蹙了一下眉,沒說什麼。
夏芍就問他:“用不用報名什麼的?”
“有報名表。”陳寄北擦好手,去自己的工具包裡拿出一張對折起來的紙。
夏芍接過來一看,上面就姓名、性別、年齡等幾個簡單的填項。因為這年代照相還沒有廣泛應用,結婚時都隻要籤字和介紹信,連一寸免冠照片都省了。
正好快吃飯了,她放下炕桌,直接在炕桌上填了,“什麼時候交?”
“三天內,三天後報名截止。”
想著夏芍上次寫舉報信那筆狗爬字,他正想問用不用我幫你填,突然一愣。
夏芍這次用的是右手,握筆姿勢標準自然。雖然新買的鋼筆不太稱手,讓她蹙了下眉,筆下流瀉而出的字跡卻飄灑俊逸又不失娟秀,是很漂亮的行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