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巧雲也不是個省油的,一發現事情不對立馬給娘家媽發了電報。
楊家離江城不遠,老太太下午就坐車趕了過來,進門先給了劉大軍一頓好嘴巴,“我們家倒了八輩子血霉攤上你這麼個畜生,禍害我一個姑娘不算,又來禍害第二個!”
劉鐵萍還想攔,愣被楊巧雲按住,眼睜睜看著劉大軍被打成了豬頭。
然而楊巧雲敢把她媽請來,就是算準了老太太不會真讓劉大軍進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已經爛了,總不能連手背也不要了吧?
劉大軍進不進去,楊巧娟下半輩子都已經完了。可他要是進去,楊巧雲也要跟著完了。
在犧牲掉兩個女兒和隻犧牲一個之間,楊老太太毫無疑問選擇了後者。
陸澤同無法形容當時楊巧娟的眼神,很空洞,也很平靜。要是他媽不顧他受到的傷害,跪下來求他為了自己的另一個孩子放過害他的人,他也會感覺心涼若死。
那一家子還有的鬧,陸澤同已經不太想理了。
他隻是望著陳寄北,神色間難掩愧疚,“你讓我帶你去爭取小夏,是不是早發現不對了?”
陳寄北沒有正面回答,“那天夏芍走後,她問我跟夏芍聊得怎麼樣。”
陸澤同一想就知道這說的是相親那天,當時他問過一嘴,劉鐵萍還說是楊巧雲奶不好,來要下奶方子。
原來他們那麼早就盤算上了,他還沒有寄北一個孩子敏銳。
難怪寄北那麼急著跟小夏領證,估計就是想斷了劉鐵萍的念頭,也給他這個做哥的留點顏面。
劉鐵萍卻賊心不死,又盯上了小夏的弟弟。
陸澤同把煙送到嘴邊,狠狠抽了一大口,“是哥沒說個好媳婦兒,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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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這裡他頓了頓,“寄北,我準備跟你嫂子離婚了。”
第21章 離婚 劉家大戲,一出接著一出
接下來劉家的事就像一場大戲, 一出接著一出。
夏芍剛來江城,在本地沒認識多少人,都聽說劉大軍被打了, 楊家母女鬧上劉鐵萍的單位了。
劉鐵萍被鬧得班也沒法上, 又掀出當初楊巧雲假借有孕騙嫁到劉家,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邊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 就是再沒聽到楊巧娟的消息,也沒見有人來抓劉大軍。
“要沒鬧出這事, 我還不知道他家人這樣,還好認識你的人不多。”孫清說起來, 還安慰夏芍, “看清他們是什麼人也好, 以後遠著點, 也沒人說你什麼。”
夏芍倒不怕這些, 劉家人是劉家人,跟她有什麼關系?
她更想知道的是這件事的結果。
跳河發生後第四天, 楊巧娟這位當事人,劉家大戲被忽略掉的中心悄悄出現在了夏芍家。
她比之前更瘦了, 眼窩深陷, 面頰浮腫,整個人蒼白憔悴得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幹花。
她沒做什麼偽裝, 就這麼大大方方跟人打聽的陳寄北家住哪裡。事實上她平日裡深居簡出,眾人隻知道出事的是劉大軍的小姨子,卻不知道劉大軍的小姨子長什麼樣。
“我要走了,謝謝你救我一命。”她沒敢坐下,輕輕把一兜子鴨蛋放在夏芍家炕上。
夏芍完全沒想到她會來, “你要走了?”
“嗯。陸姐夫給我找了個對象,男方在戰場上受過傷,不嫌棄我肚子裡有孩子。我已經撤銷了報案,準備去西北了,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說到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的時候,她話語出奇地輕。
一面是撒著潑說她要逼死自己鬧跳河的姐姐,一邊是豁出去老臉跪下來求她高抬貴手的親媽,一邊還有她帶了一個多月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外甥……
楊巧娟隻能妥協,甚至想過要再死一次。
後來還是陸澤同看不下去,給她提供了幾個選擇:
一是幫她介紹個對象,不過對方既然同意她帶著孩子,條件肯定不會特別好;一是把孩子生下來,他幫著找人家送出去,等這事兒風頭過了,再幫她找婆家或是找工作。
楊巧娟想也沒想選擇了前者,別說她在當地的名聲已經壞了,她一秒鍾都不想和這些人多待。
不過她也提了一個要求,這個對象越遠越好,還有,不要把地址告訴她媽。
她能理解她媽不想兩個閨女都折進去的心理,但無法釋懷。
楊巧娟跟夏芍沒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是有過節。她跟夏芍說這些,隻是實在沒人說了。
“這些鴨蛋……你留著過端午,當初是我想岔了,不該聽他們的。”
又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她怕夏芍不喜,趕緊告辭了。
“我聽說你很能幹?”夏芍突然問她。
楊巧娟腳步在門口一頓,聲如蚊訥,“能幹又有什麼用?”
夏芍輕聲說:“西北可沒人認識你,你有手有腳,日子會過好的。”
她姐罵她小狐狸精就知道勾男人,劉鐵萍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媽數落她走那麼遠是跟家裡離了心了。隻有夏芍,說她有手有腳,一定能過好……
就算這隻是一句空話,可隻有夏芍,說她也可以過好。
楊巧娟心情復雜地轉回頭,把對誰都沒說的話說了出來,“我寫信舉報他了。”
對,她是迫於各方面的壓力,隻能撤銷報案,但她偷著舉報劉大軍了。
憑什麼她遠走他鄉,隻能下嫁,劉大軍這個罪魁禍首卻毫發無損?
“我舉報他了。”楊巧娟又重復了一遍,說這話的時候,空洞的眼神裡難得有了絲光彩。
夏芍看著,笑了,“我也舉報他了。”
那一笑雲銷雨霽,照在楊巧娟眼裡如一道天光,讓那點光彩越燃越亮,越燃越蓬勃。
第一天楊巧娟就走了,四天三夜的火車,走得頭也不回。
剩下楊母和楊巧雲還在和劉家姐弟扯皮,劉鐵萍卻一點也不在意了。
“說我們家大軍強了她,證據呢?總不能她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吧?”
楊母被她氣得手直抖,“你、你們禍害了我兩個閨女,還有臉說!”
“怎麼能叫禍害?你大閨女上趕著跟我們大軍睡覺,大軍不娶她,她都不樂意。誰知道你們楊家是不是家風有問題,閨女沒一個知道檢點的,見了男人道都走不動。”
劉鐵萍這些天沒少被人看笑話,好容易把禍根子送走了,形象也不顧了,叉著腰罵得底氣十足,“自己姑娘不檢點還賴別人,呸!我看以後誰還敢賴我們家大軍!”
她這話是站在門口說的,不管鄰居還是路人都能聽到。
別說楊家母女,其他人聽了都忍不住皺眉。
這也太猖狂了,好好一個大姑娘讓他們害成這樣,她還挺得意。
劉鐵萍就是故意說給這些人聽的,讓他們看看他家就是有本事平事,看以後誰還敢找上門。
罵夠了,她正準備走,卻見劉大軍耷拉著腦袋,慢騰騰往這邊來。
“你怎麼回來了?”劉鐵萍趕忙問。
在家待了好幾天,好容易事兒平了,劉大軍也重新回去上班了。
這個點,他應該是剛走沒多久,怎麼不在單位待著,反而這副表情回來了?
劉大軍臉上還有傷,看到這麼多人臉色更難看,“進去說。”
“進去說啥呀?剛不是一直都在門口說嗎?”
人群裡有人喊了聲,立馬引起周圍一陣哄笑和應和。
劉鐵萍實在是太囂張了,看劉大軍這表情,肯定不是啥好事,他們也想聽聽熱鬧。
然而剛才讓聽,這會兒劉鐵萍卻不讓聽了,狠狠朝那邊瞪了一眼。
姐弟倆一前一後走進去,把門關了,劉鐵萍才低聲問:“到底出啥事兒了?”
劉大軍哭喪個臉,支支吾吾,“我剛到單位,領導就找我,說有人給單位寄了舉報信,舉報我作風有問題。領導讓我這幾天別上班了,在家等調查。”
“啥?你被停職了?”楊巧雲不禁拔高聲音。
這話傳到院外,還沒散場的人立即把耳朵湊了過來。
劉大軍剛被丈母娘狠狠打過,現在楊母看他還像要活撕了他,他哪還有底氣,立即不說話了。
倒是劉鐵萍瞪了弟媳婦一眼,“你嗆什麼?讓他慢慢說。”
慢慢說也是有人寫信舉報,劉大軍被停職調查了。一旦問題坐實,還可能要面臨丟工作。
丟工作哪行?楊巧雲當初看上他,就是因為他有個正式工作。
這下兩邊也顧不得吵了,先把事情處理了再說。
劉鐵萍直接找上了機械廠,陸澤同卻以工作忙為由,把她晾在了外面。
直到中午下班,劉鐵萍才氣勢洶洶衝進他辦公室,“一天天忙什麼忙?家裡出事了!”
陸澤同平靜看她一眼,“有事回家說,這裡是單位。”
“我回家說什麼回家說?”劉鐵萍本就心裡著急,又等出了火氣,哪會聽他的,“大軍被人舉報了你知道嗎?那死丫頭都被你送走了,怎麼還有人舉報?”
“你一定要在這說是嗎?”
劉鐵萍梗著脖子不以為意。
“好,那就在這說。”陸澤同點點頭,語氣、聲音,都平靜得近乎疏離。
劉鐵萍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對弟弟的擔心讓她暫時忽略了這些,“你快找他們領導說說,讓大軍回去上班。楊巧娟都不追究了,他們查個什麼勁兒?”
“這事兒說不了。”
“為啥說不了?”劉鐵萍不信,“你跟他們書記不是挺熟嗎?”
然後她就聽陸澤同用很平常的語氣說:“因為舉報信我也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