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我點唄。”孫清跟她商量,“我比副食商店再加你點,給你八毛錢一斤。”
副食商店現在隻有刀魚也就是帶魚賣供應,還是冷凍的,一斤五毛錢,過節每口人半斤,過年一斤。
夏芍這是供應之外的,收個八毛正好,再貴孫清就該吃不起了。
兩邊商量妥當,孫清把白票子拿走了一些,夏芍直接進賬兩塊錢。
這可比幹臨時工掙錢多了,臨時工一天才一塊幾。
不過這麼大的魚也隻有下大雨後才有,要是天天去下塢子,未必還能塢到。
江城不是海邊,夏芍也沒準備靠打魚為生,中午先把剩下幾條白票子醬了,美美吃了一頓。
下午陳寄北去單位,邀請何二立晚上來家裡吃魚,何二立還挺意外,“真弄到魚了?”
陳寄北沒說話,何二立立即看看左右,會意地閉嘴,“知道了,晚上我一定去。”
下了班他就跟陳寄北來了,手裡還拎了一個剛在商店買的黃桃罐頭。
進門的時候夏芍正在燉湯,鮮美的鯽魚湯已經被燉出了奶白色,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湯鍋裡,還有鮮嫩嫩的豆腐在浮沉。鍋蓋一掀,香氣伴隨著水蒸氣能一路飄到門外。
姜百勝一身公安制服從外面回來,沒進門也先聞到了這個味兒。
“做什麼了這麼香?”他先問自家媳婦兒,看到對面夏芍也在做飯,又把嘴閉上了。
孫清把他這個動作看得真真的,不禁好氣,“這香氣就不能是我弄出來的?”
姜百勝一噎,“那就算是你弄出來的,這明顯是魚味兒,咱家又沒有買魚。”
“誰說沒買的?”孫清打開鍋蓋給他看裡面燉著的白票子,“小夏那邊弄的多,中午我跟她買了幾條。一直在水裡養著,就等你晚上回來吃,剛剛才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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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姜百勝也聞了聞,可就是覺得沒有對面香。
不過媳婦兒看著他,他也不能把這話說出來,強行把注意力從對面收回來,“我去洗手。”
不多會兒,夏芍那邊先開飯了。
黃桃罐頭夏芍直接倒進了大湯碗裡,除了魚湯,桌上還炒了水蕨菜,放了婆婆丁蘸醬。
山菜吃多了,何二立哪有心思管什麼水蕨菜婆婆丁,端起碗就喝了一口湯。
“嗯,好喝!”
連喝了好幾口,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豆腐也好吃,味兒都燉進去了,這絕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豆腐。”
相比之下,魚肉就因為燉得太久已經散了。夾一點在嘴裡,輕輕一抿便會全部化掉。
何二立呼啦啦吃東西,要不是鯽魚多刺需要注意,能一口氣連湯帶菜全吞了。
姜百勝和孫清在對門,都能聽到他這個話痨不停誇好吃的聲音。
聽他吃得這麼香,姜百勝對自家鍋裡的魚也生出了些期待。
萬一對面說好吃,是因為魚好呢?他看他媳婦兒跟人家的做法也差不多……
不,不存在萬一。
姜百勝隻吃了一口,就想端著碗到對面門口,就著人家的味兒吃。
鼻子跟嘴巴,好歹有一個要得到滿足吧?
見他遲遲不夾第二塊,孫清挑眉,“怎麼了?不好吃?”
姜百勝沒說話,示意她自己嘗嘗。
孫清將信將疑也嘗了一口,然後一言不發,端著碗下炕。
“你去幹嘛?”姜百勝叫住她。
孫清頭也不回,“我去對門聞味兒,就著味兒吃。”
比起這邊的兩口子,對面的何二立就要幸福多了。
除了魚湯,夏芍還拿玉米面混著白面,打上雞蛋,蒸了鍋發糕。
發糕用刀切成半個手掌見方,又暄軟又香。
何二立吃得直打飽嗝,“這活可真沒白幹,以後你家有事一定要找我啊!劈柴挑水,修窗砌牆,幹啥都行。你一句話,我隨叫隨到。”
話說完,才發現陳寄北黑眸沉沉望著他。
何二立被看得有些發毛,“怎麼了?嫌我吃多了?”
陳寄北從他臉上收回視線,神色冷淡,“你都幹了,我幹什麼?”
何二立:“……”
何二立這才覺得這話說得不妥,有點像老光棍兒給人家小寡婦獻殷勤。
呸呸!寄北好著呢,什麼小寡婦?他也不是老光棍兒。
何二立不敢再多話了,膀子一甩去院裡幫夏芍劈柴火。
大概是吃得好,一口氣劈了半個小時他才停下來,一邊把劈好的柴往倉房裡面碼,一邊問夏芍:“你娘家有沒有妹子介紹給我?別的我沒要求,做飯跟你一樣好吃就行。”
“其實我最拿手的不是做飯。”夏芍笑。
何二立隻當她是謙虛,“活也幹了飯也吃了,我走了啊,省的寄北一會兒撵我。”
仗著自己年輕,汗都沒怎麼擦就穿上外套跑了。
夏芍突然覺得陳寄北這麼冷的人,也就這樣的話痨能和他做朋友,別人早被他凍跑了。
不過原書中陳寄北的筆墨還挺多的,沒記得他身邊有這麼個朋友。
夏芍還在疑惑,陳寄北已經把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面的晚風。
夏芍就收回視線,回頭看了眼水桶裡最後兩條魚,“這個一條明天清蒸,一條送去給表哥吧。”
陳寄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抓的,你決定。”
別管劉鐵萍怎麼樣,他們結婚,陸澤同還是真心出錢又出力的,這一點不能不認。
夏芍沒有遷怒陸澤同的意思,直接找盆分出一條魚,讓陳寄北送過去了。
比起夏芍這邊的熱鬧,陸家那邊要冷清許多,陳寄北去的時候,家裡甚至隻有陸澤同一個人。
才一天時間,陸澤同比昨天夏芍見到時更滄桑了。眉心深刻,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看他眼角的血絲,陳寄北就知道他八成一宿沒睡,轉身去把窗戶開了。
“小夏回家都跟你說了?”陸澤同開口,聲音竟有些嘶啞。
陳寄北頓了下,“夏芍抓了些魚,讓我給你送一條。”
陸澤同抽煙的動作一頓,有些意外,“她倒是好脾性,有了好東西,還知道想著我。”說著又長長嘆了口氣,“還是你有眼光,當初說什麼也要去爭取試試,要是……”
要是聽他的,真娶了楊巧娟,後半輩子都被坑了。
昨天從河邊離開後,他就帶著楊巧娟去了醫院。一檢查,還真懷孕了。
醫生說有近兩個月,算算時間,幾乎是楊巧娟剛來劉大軍就對她下手了。
虧他那個時候還覺得這姑娘不錯,想介紹給寄北。現在想想,還好當時沒成。
雖然楊巧娟是被迫的,也是受害者,但她的確幫劉鐵萍設計夏萬輝了。
反觀夏芍,進退得體,救人的時候又果斷勇敢,完全不計前嫌。
就這樣劉鐵萍還想賴人家是陷害,他都替劉鐵萍臊得慌!
陳寄北聞言卻什麼都沒說,隻盯著他頸側,皺起眉。
陸澤同下意識伸手摸了下,感覺到刺痛又收回,“沒事,下午拉架的時候被撓的。”
昨天那事兒劉鐵萍倒想瞞,可惜瞞不住。
別說楊巧娟已經豁出去了,那麼多人圍觀,總有一兩個能打聽到劉大軍和劉鐵萍是誰。
別的地方還沒傳開,楊巧雲就先知道了。誰讓她平時不會做人,常佔人小便宜,昨天晚上就被人攔著問你男人把你妹妹強了,還讓她懷了孩子,你知不知道。
楊巧雲哪是個好脾氣的,先跟人吵了一架,回去就逼問劉大軍。
劉大軍當然不敢承認,可到底心虛,上次沒設計成夏萬輝楊巧雲對他也有了懷疑,立馬發現不對。
劉鐵萍這邊剛從醫院回來,還想威逼利誘楊巧娟息事寧人,劉大軍就驚慌地找上了門。
“姐!巧雲要殺我!那娘們兒瘋了,要殺我!”
劉大軍鞋都跑掉了,身後跟著張牙舞爪的楊巧雲,楊巧雲手裡還拎著把菜刀。
別說劉大軍,劉鐵萍當時都嚇白了臉,還是陸澤同出手,才把刀奪過來。
這回楊巧雲比上回鬧得更大聲,外面圍觀的人也更多,陸澤同卻有些不想管。
楊巧娟也沒像上回那樣任由楊巧雲打,“你們不用吵了,鬧這一出給誰看呢?反正我死都死過一回了,我現在就去公安局報案,告劉大軍強女幹。”
夏芍有句話說得沒錯,有人比她更該死。
被她對不起的夏芍救了她,這些對不起她的卻隻想讓她閉嘴,巴不得她真死了一了百了。
這下不僅劉鐵萍劉大軍姐弟,楊巧雲都開始害怕了。
這年頭強女幹罪可是判得很嚴的,搞不好就要被槍/斃。她已經死過一個丈夫,要是再死一個,以後可怎麼活?何況她跟劉大軍還有一個兒子要養。
楊巧雲再不敢罵楊巧娟勾引自己丈夫,又開始打感情牌。
讓楊巧娟可憐可憐自己,可憐可憐她那才一個月大的兒子,卻沒想過誰又可憐過楊巧娟?
這幫人在陸家鬧了半宿,陸澤同就半宿沒合眼。
沒想到劉鐵萍劉大軍和楊巧雲三個人看著,楊巧娟還是跑出去了,真去報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