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那封投得晚,應該還沒被人看到,劉鐵萍卻哪有心思思考這些。
“你寫的?陸澤同,你瘋了!”
“他難道不該舉報嗎?”
“他可是你小舅子!舉報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劉鐵萍不自覺拔高聲音。
陸澤同卻還是那沒什麼起伏的語氣,“那你害寄北和小夏她弟弟有什麼好處?”說到這,他自己又點點頭,“還是有好處的,可以幫你那弟弟遮醜,幫他養孩子。”
外人隻知道劉大軍搞大了小姨子的肚子,不知道劉鐵萍幹那些缺德事,他是第一個當面說破的。
劉鐵萍面皮紫漲,“你就為了兩個外人?忘了當初在部隊,我爸怎麼提拔你的?”
“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覺得我隻是為了兩個外人?”
饒是已經知道這個妻子的品性,聽到這話,陸澤同眼底還是湧出些失望。
他突然不想再說下去了,“劉鐵萍,我們離婚吧。”
“離、離婚?”劉鐵萍面色一滯,繼而暴怒,“好你個陸澤同!以前對著我爸老領導長老領導短,現在我家出事了,你要跟我離婚,你、你對得起我爸嗎!”
陸澤同任由她怒,“你非要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嗎?”
“你什麼意思?”
“當初別人給我介紹對象,介紹的可不是你。是我寫信讓你爸幫我打聽一下那個姑娘,被你看到了,夾著包就跑來找我,我怕耽誤你名聲,隻能娶了。”
別人都知道劉鐵萍是陸澤同老領導的閨女,卻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些密辛,劉大軍都不知道。
陸澤同以前也沒跟人提過,這是第一次。剛還氣勢高漲的劉鐵萍瞬間卡殼,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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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同靜靜看著她,又道:“結婚八年,我們一直沒孩子,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你的問題。”
劉鐵萍氣勢又弱了兩分。
人是她非要嫁的,還攪黃了人家原來的親事,結果她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當時她爸都覺得對不起人家,問陸澤同要不要找人生一個。是陸澤同說新社會了,有沒有孩子都一樣。
這麼多年,無論外面怎麼傳,他從來沒出去說過是劉鐵萍的問題,更沒找過別人。
然而此刻他卻舊事重提了,“這些年我為你家做的,夠還當初的提拔之恩了。相信老領導在天有靈,知道了這些,也不會怪我不念舊情。如果他非要怪……”
“怎、怎麼樣?”劉鐵萍終於發現事情不對勁了,卻強撐著嘴硬。
“那就怪我好了。”陸澤同驟然神色變冷,“我可以搭上自己一輩子,不能害了其他人。”
陳寄北的母親救過他的命,他讓陳寄北來江城,是為了報恩,不是結仇。
可看看劉鐵萍都做了些什麼?
設計寄北讓他接劉大軍的爛攤子,設計不成,又想去害寄北的小舅子……
寄北但凡心窄點,遷怒到他頭上,他們兄弟這麼多年的感情就毀了。
陸澤同覺得自己這些年仁至義盡,鐵了心不想讓劉鐵萍繼續禍害自己的親人。
劉鐵萍父親早死了,這些年全靠著陸澤同過活,哪肯就這麼離婚?
她以為自己不籤字,陸澤同就沒辦法,卻忘了劉大軍還在停職調查,一個不好就要丟工作。
楊巧雲急得嘴角起泡,“你就不能讓姐夫想想辦法?他可是廠長。”
陸澤同想了,陸澤同讓她同意離婚,自己淨身出戶,她拿著房子、錢想怎麼打點怎麼打點。
可劉鐵萍不想離婚,離了婚她就不是受人尊重的廠長媳婦兒了。
這些天她軟也服了,求也求了,陸澤同就是不松口,她現在比楊巧雲還心焦。
眼見著風頭越來越不對,外面也開始有了傳言,說陸澤同和劉鐵萍要離婚。畢竟那天劉鐵萍非要在辦公室說,還是有人聽到了,而且陸澤同這些天都沒回家,住在單位。
劉大軍急了,“姐你倒是想個辦法啊,再這麼下去我工作真沒了。”
他勸劉鐵萍,“不行就先離了,離婚不離家唄。你跟姐夫那麼多年的感情,他怎麼舍得,就是嚇唬嚇唬你。咱好歹讓他把氣順了,哪怕輕點罰,掉兩級工資也行啊。”
劉大軍不知道夏芍和陳寄北也寫了舉報信,一開始聽說是陸澤同寫的,還把陸澤同罵了一頓。
但形式比人強,他現在也隻能勸著自己姐姐低頭,先把這關過了。
劉鐵萍想想也是,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陸澤同還能真那麼狠心?
兩人找個時間把手續辦了,陸澤同淨身出戶,存款和房子都留給劉鐵萍。
從登記處出來,劉鐵萍難得賢惠了一把,說單位條件差,讓陸澤同先回去住。
陸澤同沒說什麼,可沒過兩天,就傳出他要調走的消息。
劉鐵萍當時正拿著錢四處打點,聽到整個人都懵了。
夏芍也有些懵,想想又不覺得意外。
隻有陸澤同走了,劉鐵萍才沒辦法糾纏他,更沒辦法再借他的勢。
他這是想徹底斬斷和劉鐵萍和整個劉家的關系,一點退路都沒給劉鐵萍留。
不過這樣一來,陳寄北在當地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夏芍看看男人,發現他正低頭刨著木板,側臉一片認真,看不出心裡怎麼想的。
自從柴火劈完,院子空出來,陳寄北就在院子裡架起了一個案板。接著木板、木條、刨子……叮叮當當沒兩天,一個嶄新的雞籠就成型了,比孫清家那個還美觀。
不僅美觀,雞籠下方還裝了個類似抽屜的木板。
“這個好,鋪上紙,糞便一抽就能收拾幹淨。”孫清圍著轉了好幾圈,“我家百勝怎麼就沒想到?算了,想到他也做不出來,就這還三天兩頭掉釘子。”
說這話的時候姜百勝就在場,那個臉黑的,當晚就拿著錘子補了半天雞籠。
然後成功把手砸傷了,三天沒幹活……
現在陳寄北做的這個就細致多了,一水兒的榫卯結構,夏芍研究了半天,隻勉強看出有些像桌子。
她想起那天自己說要買寫字桌,陳寄北就拿卷尺量了下尺寸,“你還會做木工?”
陳寄北言簡意赅,“看別人做過。”
看別人做過,他就敢試著自己做,這麼狂的嗎?
他那天去看對門孫清家的雞籠,不會也是去看怎麼做吧?
夏芍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予原書中的大佬一點尊重。
這個真的不好評論,懷疑對方的水平吧,容易被打臉。閉眼吹吧,也不是沒有打臉的可能。畢竟她家的小雞才剛長出一點翅膀,還不能住籠子,萬一住進去之後翻車了呢?
夏芍轉移了話題,“表哥是端午之前就要走嗎?”
“嗯。”陳寄北動作頓了下,垂眸,“他說早走早消停。”
看來也是被劉家這攤子事煩得夠嗆。
夏芍商量陳寄北,“我想趁著表哥還沒走,包點粽子給他送去。”
調走之後,陸澤同就要一個人過端午了。劉鐵萍這些天正緊著打點關系,也不會想著給他包。
這回陳寄北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很深,“你做主就行。”
你做主就行,就是沒意見。要是有意見,他說話就沒這麼好聽了。
前兩天夏芍感冒痊愈,想再去塢一塢子魚,他就問:“今天誰又要跳河?”
說的好像她塢回來那些魚,他一口沒吃似的。
第一天夏芍在家把衣服洗了,快中午了才去買粽葉,接著去糧店買江米。
買完正準備往外走,竟然碰上了李來娣。
李來娣是跟一個長得瘦小的姑娘一起來的,手上還拿著幾張卡片,顯然也是過來買糧。
見到夏芍,她眉毛一挑,臉上立即露出些似笑非笑,“喲,這不是陸廠長他弟媳婦兒嗎?”
說著又一臉懊惱,拍了下嘴,“差點忘了,陸廠長被他小舅子拖累,很快就不是廠長了。”
李寶生就在機械廠工作,陸澤同要走,李家會知道一點不稀奇。
隻是陸澤同是想徹底跟劉鐵萍斷了,主動申請調任的。他工作能力強,以前上面也不是沒想過給他挪地方,是劉鐵萍鬧著要走就把劉大軍一起帶走,才耽誤到現在。
夏芍覺得李來娣不弄清楚就跑來施展陰陽大法有些蠢,沒理她。
李來娣卻以為她是即將沒了靠山心裡虛,不敢跟自己爭口舌,愈發得意。
“你還不知道吧?你嫁那個陳寄北,在老家是出了名的街溜子。整天打架鬥毆不務正業,聽說還犯過事,差點進了局子,就你缺心眼,還拿他當個寶了。”
“聽說?聽誰說的?”夏芍皺了下眉。
自從知道陳寄北是什麼人,李來娣就想來看夏芍笑話了,可惜之前契書沒拿道手,隻能憋著。
如今夏芍婚結了,契書也燒了,想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她哪還能憋得住,“還用聽人說嗎?去陸廠長家附近隨便找個鄰居打聽下,誰不知道?不然你以為還能輪到你……”
“我是問進局子這件事,誰說的?”夏芍打斷她。
這年代信息不發達,楊巧雲就是本省人,她先頭死過一個丈夫這件事都沒多少人知道。陳寄北老家遠在千裡之外,這消息卻說得有鼻子有眼,哪來的?
夏芍有些懷疑劉鐵萍,可劉鐵萍老家就是本地的,按理說她也不應該知道。
李來娣顯然不知道,“管他誰說的,要是沒這事,能傳到江城來?”
她一臉痛快,“我就說讓你跟那個一婚的,你不幹,非嫌人家有孩子,現在怎麼樣?要是哪天他再闖禍進去了,你一個人在家帶孩子,看你怎麼活。”
“我聽說你跟村南老黃家一胖定了親,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結婚?”夏芍突然轉了話題。
李來娣完全沒跟上她的節奏,“我什麼時候跟那傻子定親了?”
黃一胖他爹年輕時家裡窮,娶不起媳婦兒,他小姨可憐他,就把自己閨女給了他。表兄妹近親結婚,生了五個孩子,兩個都有問題。這個黃一胖一十多了,還不會自己系鞋帶。
夏芍說:“你們走的時候路費不夠,李大爺跟黃家定的,還收了人家一百塊錢彩禮錢,全村都知道。我走的時候黃家嬸子還讓我問問你,你今年秋天就該滿十八了,怎麼還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