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不好意思,這裡沒有碗,隻用手剝柿子,吃相不雅,小聲婉拒道:“這是王爺看上的……”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吃。”
少了一個“了”,權貴命令的口吻又來了,宋嘉寧不敢忤逆,接過柿子,想了想,紅著臉商量道:“王爺,我可以帶回家再吃嗎?”
趙恆馬上道:“不可。”
他帶她來書房,回去時她手裡拿著柿子,叫別人看見算什麼?
沒有退路,宋嘉寧隻好奉命吃柿子,感受著王爺的注視,宋嘉寧先撕開一小塊兒柿子皮,裡面鮮.嫩豐盈的果肉頓時露了出來,果汁被擠迫地往外流。宋嘉寧急著用嘴堵住,怕果汁掉下去髒了王爺的地。
連續吸了幾口,總算不流水兒了,可宋嘉寧抬頭時,兩邊嘴角卻沾了果汁。她並未察覺,見未來皇上盯著她看,宋嘉寧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抱著柿子走到書桌另一側,拿出帕子,轉過身子吃。很快,安靜的書房便響起了小姑娘吸溜吸溜砸吧砸吧的細微聲音。
趙恆偏頭。嬌嬌小小的胖丫頭背對他站在那兒,抬著雙手,腦袋一動一動的,讓他想起曾經有一日,他敞窗作畫,一隻胖乎乎的麻雀膽大飛了進來,他手持畫筆不動,麻雀就在書桌上四處亂跳,大概口渴,跑去啄顏料,圓圓的胖腦袋一點一點的,就像宋嘉寧這樣,最後沾了一嘴朱紅顏料飛走了。
那是一段讓他愉悅的回憶,趙恆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宋嘉寧用最快的速度啃完一個大柿子,擦擦嘴角再用帕子裹.住柿子皮臨時塞進荷包,收拾好了才轉身,轉到一半,宋嘉寧愣住了。
書桌對面,側身坐著一個穿月白暗紋蟒袍的少年郎,冬日午後陽光慘淡而溫暖,透過紗窗傾瀉進來,恰好將他籠罩其中,照亮了他俊美清雋的臉,照清了他唇畔一抹淺笑。宋嘉寧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看到一方砚臺,裡面是黑漆漆的墨。
宋嘉寧茫然地眨眨眼睛,墨汁有什麼好笑的?
就在此時,少年郎忽的動了,抬眼朝她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趙恆:為何總盯著我腰下?
嘉寧:不敢看臉。
趙恆:下面就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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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嗯。
趙恆:……進屋吧。
宋嘉寧迷迷糊糊地跟了進去,過了片刻,屋裡傳來一聲羞叫:“王爺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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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043
剛吃完柿子的宋嘉寧, 小嘴兒湿潤潤的,比櫻桃還紅。
趙恆目光在她臉上停頓片刻,再看向她手, 沒看到柿子皮, 趙恆心中微驚, 難道她餓得連柿子皮都吃了?
“王爺,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宋嘉寧輕聲問, 非常擔心荷包被柿子皮浸湿再弄髒衣裙,想快點回國公府了。
趙恆叫她來書房隻為安撫, 免得她被端慧公主嚇破膽, 但胖丫頭此時已經恢復了鎮定,杏眼水亮, 不知是他還是柿子的功勞。思忖片刻,趙恆起身, 走到東南角擺放的多寶閣前, 抬手取了一個扁圓的白瓷盒, 再示意宋嘉寧過來。
“賞你。”趙恆將白瓷盒遞給她, 眸光清幽:“招待不周,賠禮。”
宋嘉寧都伸手要接了, 聞言立即縮回手,開心道:“王爺太客氣了,今天您本就沒錯,而且剛剛還賞了我一個柿子, 真的不用了。”意識到這位王爺其實很平易近人,宋嘉寧說話也沒那麼緊張拘束了。
趙恆依然託著盒子,簡單提醒她:“他們會問。”
宋嘉寧可不是福公公,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啊,壽王將她帶到書房,回頭堂兄堂姐肯定會追問,她總不能說她在這邊吃了個柿子吧,那還不被她們笑話一陣子。想通了,宋嘉寧腼腆笑笑,一邊去接一邊疑惑地打量白瓷盒:“王爺,這是什麼?”
“顏料,打開看看。”趙恆放下手,宋嘉寧看盒子,他看著她。
宋嘉寧兩輩子都沒怎麼碰過這等清雅的物件,旋開蓋子拿開,入目是一片耀眼的櫻桃紅,紅的新鮮透亮,就像初夏熟透的紅櫻桃,漂亮極了。宋嘉寧發出一聲輕輕的驚喜的贊嘆,抬頭對上趙恆平靜的眼睛,她立即蓋好蓋子,屈膝行禮:“謝王爺賞賜。”
她這麼喜歡,趙恆心中一動,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她:“喜歡畫?”
宋嘉寧老老實實地搖頭:“不會,我畫的不好看。”
趙恆皺了皺眉,這盒顏料必須送她當幌子,但此物難得,落到一個不擅不喜作畫的人手中,還真是暴殄天物。
“你欲,如何處置?”趙恆隨口問道。
如果福公公在身旁,聽到自家主子與宋嘉寧的幾番對話,八成要嫉妒一下的,畢竟趙恆見了外人輕易不開口,以前在景平宮如今入住壽王府,便是根本不會說話,一天幾乎都在沉默中度過,弄得王府下人也越來越話少,整個京城都沒有比壽王府更靜的去處了。
宋嘉寧珍重地捧著未來皇上賞賜的顏料,不假思索道:“我會擺在書房,每日瞻仰。”才不,她要好好收起來,留著將來當傳家寶。
每日瞻仰……
趙恆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眼底掠過一道淺淺的無奈,這丫頭,明明還是孩子,居然知道睹物思人了,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說了出來。不過,她說話時臉色如常,想來還是孩子氣的幼稚話吧,並不懂真正的男.歡女愛。
兩刻鍾後,宋嘉寧捧著“御賜”的顏料盒回了臨雲堂,先回自己的小院子解了荷包,再帶著顏料盒去見母親。雲芳管不住嘴,有什麼事都會嚷嚷地整個國公府都知道,與其讓母親擔心,宋嘉寧自己乖乖交待了壽王府的不快,隻省略了她在書房吃的柿子。
林氏自然不喜端慧公主,好在壽王公道,沒讓女兒吃更大虧。
看過顏料,林氏驚道:“王爺這禮太貴重了。”
宋嘉寧不懂,再瞅瞅盒子裡漂亮的櫻桃紅,奇道:“要多少銀子?”
林氏蓋好蓋子,感慨地對女兒道:“這是達官貴人們用的金貴物,普通商賈有錢都買不來的。安安仔細收著,記住這次教訓,以後凡是端慧公主在,你便是餓會兒肚子,也千萬別招惹她。”
宋嘉寧嘟嘟嘴,靠到母親懷裡抱怨:“我吃完一碗飯就不想吃了,是三哥三姐姐說漏嘴。”至於那個噴嚏,她能憋住不在人前放屁,憋不住噴嚏啊,說來就來,一點準備都沒有。
“嗯,娘知道,我們安安越來越懂事了。”林氏抱抱女兒,低頭親了親小丫頭腦頂。
而就在她們母女輕聲細語說話時,皇宮,端慧公主一回來,直接衝到宣德帝面前告狀去了,也不管宣德帝在批閱奏折,擠進他懷裡就哭:“父皇,你管管三哥,我好心去慶賀他喬遷之喜,他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我,大哥二哥就算了,我表哥表姐也都聽見了,我堂堂公主的臉都丟盡了!”
宣德帝皺眉,握住女兒肩膀叫她抬頭,見女兒眼睛哭得紅紅的,宣德帝沉聲道:“別哭,到底怎麼回事。”
端慧公主便添油加醋地學了一遍:“……嘉寧表姐打噴嚏,我們都聽到了,二哥三表哥都笑,我隻是跟著打趣兩句,三哥就罵我多嘴……父皇,三哥瞪眼睛可兇了,他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妹妹……”
宣德帝認真地聽完,沒放在心上,孩子們小打小鬧,不值得他費心,敷衍一會兒就打發女兒走了,他繼續處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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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驍、太夫人從安國寺回來時,宋嘉寧還在歇晌睡覺,郭驍將太夫人送到暢心院,出來後對郭符道:“讓三弟去頤和軒找我。”
郭符點頭。
郭驍大步回了頤和園,換身衣服出來,郭恕已經到了,正在廳堂喝茶。
郭驍坐他對面,詢問今日壽王府宴請的情況。
郭恕知道兄長最擔心什麼,笑道:“大哥放心,我今天一直盯著四殿下,他就用席時與三妹妹、四妹妹搭上話了。”
郭驍看了他一眼。
郭恕渾身一冷,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似的,誤會大哥知曉了端慧公主幹的好事,郭恕無奈道:“表妹的脾氣大哥又不是不清楚,她連壽王爺都敢得罪,我哪管得了她。”
郭驍臉色一沉:“一五一十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