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任著劉淯這般扎根鞏固,那麼就算是宮家發難,也難以撼動了。
劉淯後宮佳麗甚多,可他隻敬愛皇後一個,其餘的佳麗難免心生怨妒之情。所以綏王借著手下方士之手,給了芸妃與劉淯相克的秘藥。
其實不光芸妃得了這迷藥,還有兩個妃子也都得了。
隻要劉淯與她們挨著,哪怕沒有翻雲覆雨,隻需同寢而眠就能中招。
但是沒想到,那芸妃竟然早早塗抹身上,恰好她皮膚敏感,竟然發生潰爛,早早便暴露了毒性。
孫芸娘惱羞成怒,自然要尋他對質。
綏王倒是不怕她發現,反正她居心不正,若是被劉淯知道她四處尋覓下三濫的藥來圖謀龍子的話,一定會被劉淯所厭棄。
於是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威脅芸妃借著太醫院裡有暗探的便利,將剩下的秘藥加入到了淮陽王進獻的虎鞭裡。
孫芸娘覺得自己是一步錯,步步錯,若是她不肯依從,必定會被綏王使壞撞破隱情,她身上的皮膚潰爛遲遲不好,也是隱瞞不了太久了。
而且綏王這般,很明顯是要嫁禍給淮陽王。現在劉淯疏遠她父親的意圖明顯,上次懲戒撤職後,遲遲不肯復任。
照著這般下去,她年老色衰便就此老死宮中。芸娘可不願過這般的日子。當初她愛慕劉淯,更多的是因為劉淯能成全她以後成為皇後的美夢。
如今美夢破碎,似乎隻有無盡的夢魘。而綏王允諾一旦成事,一定會重用她的父親,讓她能夠體面出宮。
騎虎難下的芸娘雖然不信綏王之言,卻很樂意構陷淮陽王。畢竟她當初陷害了眠棠斷了手腳筋。
雖然眠棠失憶,不記得大概的情形,但若留下這對夫妻,對於她來說,總有後患。
於是權衡利弊後,孫芸娘便將那藥投入了正在研磨的虎鞭之中。不過她可不希望劉淯真的一命嗚呼,隻暗中吩咐了太醫,借口最近萬歲有些上火,減了劉淯丹參的分量。
到時候就算毒性發作,也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到時候芸娘正好借著綏王的排布,除掉淮陽王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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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這對義父女是各懷鬼胎,各自布置。不過父女齊心,構陷崔行舟和柳眠棠的心思確實一模一樣的。
雖然淮陽王府的內院被柳眠棠親自梳理幹淨,有半點可疑之人都被趕出了內院。可外院粗使差事眾多,並不是她能梳理幹淨的了。
今日柳眠棠一發動時,消息便經外院傳了出去,劉淯的湯飲都是經由太醫院安排,今日正好呈上了虎鞭湯,當劉淯毒性發作時,太皇太後立刻擺駕萬歲寢宮,親自下懿旨來提審淮陽王。
於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這次綏王是立意要搞臭崔行舟的名聲。不然他在西北抵御外地,立下赫赫戰功,深得民心,若是搞不好,反而讓綏王背負上謀害忠良的罵名。
一旦坐實淮陽王大逆不道,毒害萬歲的罪證,加上他又借生產謀害正妻,讓她血崩而亡,那麼淮陽王便是個不忠不仁不義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
綏王謀劃甚久,此番一夜之間能夠得手,心情自然大好。
不過有那幕僚心裡懷有疑問:“王爺,您怎知那柳眠棠一定難產血崩呢?”
綏王得意地一笑:“那柳眠棠市井出身,總喜歡街邊小食,那王府裡雖然處處防得很,可是府外卻百密一疏,她總愛吃的炸糕鋪和幾家小食鋪子裡的食物,都被本王安排的人用了特制的葷油,裡面有催大嬰兒的藥物,一般驗毒是驗不出來的,隻要那嬰兒生得大,柳眠棠又沒有郎中協助,如何能產下孩子?她一難產不正應驗了京城先前的傳聞?讓人知道淮陽王是個連自己妻兒都能下得了手的狠毒之輩!”
幕僚聽了,一個個冒著冷汗之餘,紛紛敬佩綏王的心思缜密,竟然給淮陽王設下了這等天羅地網。
綏王微微一笑:“若不是我那義女給本王出的主意,本王一個大男人如何能知道這等子內宅私鬥的邪物?我那愛女盼著柳眠棠死,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次倒是遂了她的心願……”
如今淮陽王被扣宮中,如果一旦知道他的愛妻熬不過生產這一關的話,必定悲痛欲絕,言辭癲狂失措,到時候,太皇太後召集的各位老臣御史們正好可以做個鑑證,證明淮陽王心懷叵測,對皇室心有不滿,謀害皇帝,意欲謀反!
想到這,綏王站起身來道:“既然淮陽王府裡的喜事已然成了喪事,那麼本王也要入宮送送淮陽王一程了!”
也許是老天助他,這幾日城中換防,淮陽王的子弟兵都被拉出城外操練,宮中的步哨皆是宮家的兵馬。
隻要將淮陽王扣在宮門裡,那麼他便是籠中困獸,任人宰割。
芸娘的那點子小心思豈能逃過他的眼?以為減掉了丹參的分量,就能救劉淯一命嗎?
劉淯這塊擋箭牌已經無用,就算留著一口氣又有何用?到時候一個枕頭也能捂死個病痨鬼。
隻要坐死了淮陽王的罪證,新帝明晨一定會駕崩而亡。
他劉霈替新皇捉住了佞臣,替大燕穩定了社稷,就可以毫無瑕疵,眾望所歸地登上王位,成為大燕名垂青史的一代明君!
為了這一天,劉霈等得甚久,以至於邁入宮門時,心都微微有些激動得顫抖。
此時夜幕已深,宮燈高掛,在高檐鬥角間垂下晦暗迷離的光暈。
因為萬歲陷入昏迷,宮人們也是噤若寒蟬,一個個縮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正和大殿內,久久不問俗事的太皇太後面色陰沉,直直盯向了跪在殿上的淮陽王,當著一幫老臣的面兒,毫不客氣地問道:“淮陽王,皇上一向待你不薄,甚至從眞州一路高升,入了兵司擔任要職。可你人心不足,竟然下毒謀害皇帝,該當何罪?”
淮陽王抬眼看著眼前的太皇太後,薄薄的嘴角嘲諷勾起道:“那日獵的虎可不是臣私帶的,虎是一直養在西郊獵場。臣用的是內侍監提供的弓箭,射殺了老虎之後,也是隨行的禁軍獵營分剝了虎皮虎肉。再之後,那虎鞭便交由太醫院炮制成藥。莫說現在不能篤定就是虎鞭有毒,就算真的有毒,與臣何幹?太皇太後雖然心疼陛下,可是這定罪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崔行舟的眉目生得俊逸動人,可是當目露嘲諷之色時,濃眉微微挑起,鄙夷之氣真是遮擋不住,任誰都能看出,他對太後太後言語很不恭敬。
那些老臣們打從聽聞皇帝中毒,昏迷不醒後,甭管跟新帝劉淯有沒有私交,一個個都是老淚縱橫,一副恨不得替萬歲去死的虔誠模樣。
可是反觀這淮陽王,竟是一副全然不關心萬歲生死的德行,更是出言頂撞太皇太後,奸邪佞臣的嘴臉真是暴露無遺!
一時間,老臣們顧不得抹一抹快要過河的鼻涕,一個個怒聲斥責淮陽王用心歹毒,言語不恭。
淮陽王闲適地看著這一幫老不死的東西,隻等著他們罵聲將歇時問道:“敢問陛下可否駕崩了?你們一個個哭天抹淚的樣子,是要替萬歲哭靈嗎?”
那些老臣們被問得一滯,太醫所言,萬歲隻是昏迷還沒有咽氣呢。可是方才他們哭得太悲切,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過火了。
“萬歲身體素來羸弱,怎麼能禁得起再受一次劇毒?淮陽王你用心如此歹毒,怎麼好意思指責諸位大人對萬歲的耿耿忠心?”
就在這時,綏王突然步入大殿開口申斥道。
第135章
淮陽王看著終於出現的綏王冷笑道:“既然萬歲隻是昏迷,為何不等萬歲醒了,再容陛下審問?”
綏王目露惡毒神色,慢慢道:“淮陽王,我勸你還是老實些交待了實情吧。就算萬歲能等,可你那愛妻卻不能等了,她已經難產血崩,若是不快些回去,恐怕難見她最後一面。”
綏王是故意的,他篤定淮陽王聞言一定會方寸打亂。
那個柳眠棠也著實是讓人難以割舍的美人,難怪淮陽王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後,雖然發作一場,卻不見後文,依然對她寵愛有嘉。
現在因為太皇太後的命令,府裡的郎中都被帶走了,而柳眠棠就此香消玉殒的話,崔行舟一定會暴怒異常,失了禮儀分寸,這樣的話,便正可以讓群臣做個鑑證,光明正大的辦了瘋狗崔行舟。
崔行舟聞聽此言,慢慢瞪大了眼睛,似乎青筋也要暴起了,咬牙切齒道:“你在胡說八道!”
綏王笑得更加親切:“這可是真的,產房裡端出的都是一盆盆的血,就算是神醫去了,也回天乏力,看看現在的時辰,你的王妃已經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腹內的孩兒生沒生下來……別人都說淮陽王妃不受王爺愛寵,可能會血崩而死,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谶,真是讓人覺得可惜啊!”
淮陽王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大步邁向綏王,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他碎屍萬段。
就在這時,湧上來一隊親兵,高舉劍戟,架在了淮陽王的脖子上,不讓他靠近半步。而旁邊的群臣聽了綏王的話,也一個個變了臉色,小聲議論道:“真是狠毒,連自己的發妻都能下手!”
“這就是不忠不義之徒,上敢弑君,下能弑父啊!”一時間大殿之內,場面亂極了,人人都成了事後諸葛亮,似乎恨不得立刻拿下崔行舟這等不忠不義之人。
可是就在這時,淮陽王鐵青的臉卻慢慢變得平靜下來,轉頭打量著這些親兵道:“這些看起來並不是宮中禁軍,而是本該在三津的宮家親兵,地方的衛隊卻入了宮中,綏王,你確定想要謀反之人是我崔行舟嗎?”
綏王被問得一愣,他沒有想到本該暴怒失常的崔行舟卻發現了這等不妥的細節。
現在這些三津親兵,身上穿的可都是禁軍的衣服,為什麼崔行舟能一下子說出他們原本應該駐守三津
可是綏王並不太慌亂,隻冷冷道:“淮陽王下毒謀害萬歲證據確鑿,來人,拖下去立刻斬了!”
就在這時,有人在高殿之上說話了:“都給朕住手!”
綏王轉頭一看,臉色大變。
原本該昏迷在寢宮裡的皇帝劉淯竟然在石皇後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宮殿臺階。那些駐守在寢宮的兵將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任由著萬歲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