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眠棠多聰慧的一個人,立刻就猜到了,隻看著崔芙的眼睛問道:“怎麼?有人給王爺早早備下了續弦的人選了?”
崔芙懊悔自己一時失言,連忙補救道:“都是些攀附權貴之人的臆想,行舟自然不會搭理。”
柳眠棠也有些嘆服,雖然她也知道京城裡稱頭極品的未婚男子有些緊俏,可是人家正妻還在,就早早地張羅續弦,真是有些夠了!
既然崔芙說漏了嘴,眠棠闲得無事,又刨根問底問了問,都是哪些姑娘家。
崔芙這幾日參加宴會時,也總有人跟她推薦適宜的未來弟妹人選,還真是記下了不少名姓。
雖然她原本不想說,可耐不住現任弟妹是個套話的高手,一來一往沒幾句的功夫,就被她套了個底掉。
等崔芙說了,眠棠心裡卻又些賭氣了,但是聽家世才學,這些女子竟然都不差啊!
所以等崔行舟回府時,眠棠忍不住吐槽道:“那郭家苛待兒媳婦,就無人敢將好好的閨女嫁入他們慶國公府了。怎麼你這個謀害正妻的,反而有人早早地等著給你續弦,都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想不開,要往火坑裡跳?”
崔行舟盤腿坐在暖炕上,一邊吃著飯,一邊瞟著她道:“想不開的倒是很多,名花太多,一時記不起來了。你這佔坑位的也要懂得珍惜,若是自己想不開了挪挪位置,立時有人替了你。”
柳眠棠撇了撇嘴,知道崔行舟是在故意氣她,於是道:“那你就多備幾個,免得真有個馬高蹬短的,無人照拂你的衣食冷暖。”
崔行舟雖然先起了頭,可是聽聞柳眠棠往生死上引時,卻一百個不高興,立刻重重放下碗筷道:“什麼話都亂講!一會念段佛經,清一清晦氣!”
柳眠棠將臉兒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說我壯如母牛嗎,怕個什麼?”
崔行舟沒有說話,隻單手摟住了她。
他以前真沒覺得婦人生產會怎麼樣。可是最近煩人的蒼蠅總是嗡嗡地往前湊,雖然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申斥了,可心裡到底是被膈應著了。
於是他光是接產的穩婆就請了不下六個,婦科的名醫更是請了幾個在府裡長備著。
現在他聽不得難產,意外,馬高蹬短一類的詞,因為這個,眠棠總是犯口忌,被他迫著都念了半本般若心經了。
Advertisement
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眠棠從他摟著自己的臂膀那緊繃的力度裡,也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聽姐姐崔芙講,女人快要生產前,難免胡思亂想,帶些緊張。
沒想到等到了她的府上卻正好相反,他這個男人倒比要生產的女子還要緊張兮兮。
看他一直不說話,眠棠隻好伸手跟他的大掌交握住道:“你既然這麼好,我自然不能將你讓給別人,要死死佔著京城第一等的美男子呢!”
崔行舟面無表情道:“還敢說‘死’字!再多念幾頁佛經!”
眠棠終於垮了臉道:“你再讓我念,我便剃了頭發去做姑子,趙侯爺可跟我說過,你當初就想利用完我,將我送到尼姑庵子裡自生自滅!”
崔行舟一看她翻舊賬,自然也有些心虛,趕緊轉移了話題,松緩了表情,摸著她隆起的肚子道:“你可要做個乖巧的孩兒,莫讓你的娘親遭罪,不然的話,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就在這時,那肚子突然鼓起了一小塊,若是細細看,還是個小腳丫子的形狀。
崔行舟忍不住將臉貼過去,讓小娃先踹踹老子的臉。
眠棠看著崔行舟難得的孩子氣,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現在真是盼著肚子的娃娃早些出來,好讓她好好的抱一抱,親一親呢。
不過提起眠棠生產,崔行舟倒是說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母親楚太妃也要來京城了。
當初崔行舟不讓母親跟來,是因為他初到京城吉兇未卜。
而今淮陽王已經在兵司立穩了腳跟,並非初來時兩眼一抹黑的情狀。
而楚太妃在眞州思念兒子有些心中鬱結,所以崔行舟打算這次叫人接母親來到京城定居下來。
眠棠聽了也很高興:“好啊,算一算,母親來時我正好生產,她老人家一直念叨著怕抱不上孫子,這次倒不用擔心了。”
不過當崔芙知道母親要來京城時,卻有些鬧心。
因為怕楚太妃掛心,她一直沒有說自己跟郭奕和離的事情,如今母親來了京城可就紙裡包不住火了。
眠棠倒是勸她:“既然都是你弟弟一力操辦的,母親要是罵人就罵他好了,姐姐莫要擔心,做母親的都是疼愛自己女兒的,聽了郭家的行事,還能向著他們不成?”
崔芙道:“我倒不是怕母親罵我,隻是解釋起來也平添嗦,更怕慶國公府到母親面前搬弄是非……”
眠棠笑了笑:“當初姐姐是他家的兒媳婦,我們淮陽王府都沒怕他家,怎麼現在還能因為他家瞻前顧後的?”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下人又來稟報說是慶國公府來人要接錦兒了,沒等崔芙開口,眠棠就吩咐道:“去,跟慶國公府的人說,錦兒病了,怕見風,今日是接不得了,等什麼時候我們淮陽王府告訴他家病好了,再來接吧。”
錦兒能吃能喝,當然沒病,可是既然慶國公府的人不修口德,什麼都跟孩子說,那還是別來接了。
那慶國公府的人去接錦兒,卻碰了滿頭灰,便灰溜溜地回來稟報了。
慶國公夫人蓋氏聽了,氣得一扔手裡的茶盞道:“他淮陽王府好生霸道,難道是忘了,這是我們慶國公府的嫡孫寄養在他家,怎麼還有不讓我們見的道理?”
一旁的慶國公倒還算明白些道理,冷哼一聲道:“以前他家都讓見,為何現在不讓,你也不想想你做的事情,非要在黃毛小兒面前搬弄是非,竟然讓他跟崔芙說莫要改嫁!你當淮陽王府裡的都是傻子不成?錦兒說了,他們必定猜出是你在搬弄是非,豈會舒服?”
蓋氏聽了,不服氣道:“說起來,都是因為淮陽王色迷心竅,竟然娶了個土匪出身的女子入門。想當初,崔芙嫁入我們家來可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回了一趟娘家,受了那女匪頭子的挑唆,便鬧著跟我兒子和離!他們淮陽王府裡也沒有個頂門立戶的老人家,我們郭家受的委屈,竟沒有地方說理去。”
慶國公斜瞪了她一眼道:“若不是你找茬,讓崔芙滑了胎,他家怎麼會提和離?而且你得給我想清楚,現在淮陽王在兵司裡越坐越穩,萬歲倚重著他,宮家也不敢拿他怎麼樣。你這般憑白再得罪崔家,他家可不會拿咱家當親戚相待了。趕明兒挑個日子,趁著能跟崔芙碰面時,你須得跟她賠個不是,將這件事兒折過去。”
蓋氏卻不認得慶國公的想法:“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嫁入我們郭家這麼久,難道沒有半點留戀?我兒子也是一表人才,並非那些油膩俗物。也許她也後悔當初太衝動,想著要跟我們兒子破鏡重圓呢。”
慶國公這次倒是希望自己夫人說得是真的。
現在朝堂上乃是三足鼎立之勢。萬歲的東宮舊部,皇太後以及宮家暗撐的綏王一黨,還有就是淮陽王的眞州一派。
可惜他慶國公府哪一派都靠不上,兒子的前途晦暗不明,若是能跟淮陽王府恢復姻親,就再好不過了。
第132章
慶國公府在失去兒媳崔芙後,陡然覺得她並沒有先前覺得的那麼不堪,於是又萌生復合之意。
畢竟這對曾經的夫妻間還有個孩兒,崔芙若是感念舊情,他們郭家再說些軟話,表達下歉意,說不定就能挽轉回來呢。
慶國公府算盤打得啪啪直響不提,這邊楚太妃進京的路上那是火急火燎。
崔行舟向來是主意大的,竟然一直隱瞞著崔芙和離的事情不說。直到半途,才讓前去接應的管事緩緩透漏了些情況。
楚太妃登時有些發懵,隻覺得自己當初實在不該留在眞州,任著一雙兒女去京城裡作妖。
若是她在,可不能這般任性地讓女兒和離了……可是關於柳眠棠的出身,也……也太離譜了吧?
“姐姐,你看我就說吧,你還不信,現在都印證了我所言非虛吧?”
說話的正是廉楚氏。
她的女婿五爺崔行迪在靠近京城的慶豐鎮買了田莊和商行,跟友人合伙做了些買賣營生,最近做得風生水起。
所以就在崔行舟進京不久,崔行迪也離開眞州去慶豐鎮打點生意去了,隻留下新婚的妻子廉苪蘭獨在家中。
老五成親後,便自立府門,並不跟王府公中同過。偌大的王府隻剩下楚太妃一人,未免孤單寂寞,隻能勤奮參加各種茶宴感受下人間熱鬧。
一來二去,原本幾乎斷絕的姐妹情誼又撿拾起了幾分。
楚太妃原本就是個對妹妹狠絕不起來的人,隻不過現在跟廉楚氏相處起來,再不像以前那般言聽計從就是了。
前些陣子,廉楚氏突然神秘兮兮地來說崔芙在京城與郭家和離了。楚太妃還當妹妹搬弄是非的老毛病又犯了,壓根不信,還狠狠申斥了她一通。
後來說得就更離譜了,她竟然說兒媳柳眠棠竟然是匪頭子陸文!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當時氣得楚太妃又給妹妹翻臉了。
可是後來,從京城裡回來的人竟然也這麼說。
所謂三人成虎,慢慢的楚太妃心裡也有些不落地。可又不好直接寫信問兒子,崔芙和離沒有?柳眠棠以前可曾打家劫舍過?
崔行舟的信上也實在沒有什麼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