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送君入羅帷》, 本章共3221字, 更新于: 2024-11-12 13:34:01

  幸好小山如今不認識自己,穆雪在心裡想著,否則他哪裡有這麼好說話,他肯定要拉著衣角,死活也要跟上來呢。


  浮空島上長滿了一種紫色的小草,


  這些在外界已經絕跡了的紫心草,在此地卻漫山遍野的肆意生長。


  小小的穆雪飛奔在這片紫色的海洋中。


  無生無盡池應當就在前方。


  那裡亮起衝天的劍氣,響徹著聲威浩蕩的龍吟。那是師兄付雲的梅花九劍。


  等穆雪分開草莖抵達的時候,池邊的戰鬥已經結束。


  守護這片水域的魔神倒伏在水畔。那是一隻人首龍身的鮫人,此刻他後昂著斷了的脖頸,頭顱浸泡在水中,呆滯地望著天空,長長的龍尾壓倒了成片成片的紫心草。


  一個身影逆著斜陽,站在波光旖旎的池畔。微微咳嗽,正彎腰去取一罐澄淨的池水。


  “雲師兄!”


  穆雪跑到付雲的身邊,笑容卻從臉上消失了。


  付雲立足水邊,腳下那一片池水已被血色染紅,他的狀態比岑千山還要糟糕,大塊被腐蝕的肌膚正從身軀上脫落。


  他看見了穆雪,已經失神的雙目微微亮起了光,將那裝滿湖水的罐子塞進穆雪的懷中。顫抖著手扶著穆雪的肩頭,慢慢地坐了下來。


  無生無盡池的池底,是一片銀白細膩的晶石,夕陽溫柔地沉在池邊,染了一池瑰麗多姿的色澤。


  池面飄著深深淺淺的浮萍,池畔搖曳著淡淡清香的紫草。


  在這樣仙境一般的湖畔,穆雪卻一籌莫展。

Advertisement


  無盡池的水和紫心草都已經拿到。但她卻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身負重傷的師兄和小山,帶離那道暴雨傾盆的石橋,回到神殿外面去。


  他們兩不論是誰,都承受不了再淋一次那種恐怖的雨。另外岑千山入神殿想要尋找的碧落九轉黑蓮,似乎也沒有看見。無生無盡池並不算大,一眼望去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沒有那傳說中的至寶存在。


  穆雪坐在湖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師兄,想著不遠處的岑千山,對著自己嘆了口氣,


  “看來隻能先想辦法回去,把師姐喚醒了再說。”


  “隻要我不同意,別說是他們,就是你,也很難離開這裡。”男性低沉的嗓音響起。


  這個聲音在進入神殿前後,穆雪已經聽到了無數次。


  顯然,這個窺視了他們一路的未知存在,終於準備在此時此地現身了。


  池底銀白的晶石不斷向外滾動,慢慢從清透的水底升上一大塊古樸厚重的石碑。


  那碑頂刻晦澀難懂的古老符文,碑面上十分恐怖地束著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


  那人胸腔以下的身軀全部嵌在了石碑之內,兩臂同樣被禁錮在石碑中。唯有頭部和上半截身軀尚且暴露在碑外。他披著長長的黑發,抬起蒼白的面孔向穆雪看來。


  那張臉穆雪竟然見過,和渡亡道上遇到的那位白衣無常竟然宛如並蒂雙生,一模一樣。


  隻是兩人一人白袍,一人黑衣。眼前的這位黑衣無常,胸口同樣有一道顯眼的裂口,隻是那道傷口被粗線來回交錯地縫合了。簡陋縫合的肌膚下,可以清晰地看見那裡有東西在有力地搏動著,就像是埋著一顆跳動的心髒一般。


  “你不用緊張,我其實對你們並無惡意。”那人睜開無波無瀾的雙眸,身在水中央。


  這一路上,這個聲音給了他們不少提示,例如告訴他們無盡池水可以解除石化,提醒慈悲雨無物可擋,看起來似乎確實沒有惡意,還幫到了他們不少。


  但穆雪依舊對他的話持著疑慮,警惕地看著這個看似毫無自由的男子。


  “我雖然被永固在無盡池中,但神殿外的事情,還是能借著他的眼睛,看到一點點的。”黑衣無常似乎想起了誰,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笑容。


  穆雪發現,這個人雖和白衣無常生得一模一樣,但他的神情卻十分自然,沒有那種戴著面具,生硬模擬人類的虛假感,


  “你是不是和小白說,他沒有心,不識人間七情六欲,根本算不得生物?”那人神色平和地說道,“小白他為此難過了很久。”


  穆雪想了想,“我當時是生氣了,才故意這麼說的。這個說法確實是狹隘了。”


  “生氣?”


  “我從小辛苦養大的徒弟,自己都沒舍得打過罵過,他把人給捆了就算了,還欺負哭了。我自然是生氣的。”穆雪看著石碑中的那個男子,他看起來已經和真人幾乎一般無二,但能以這種狀態活在水池底下千百年,也不可能是人類了。


  “人生氣的時候,說得話不能當真。實際上我認為隻要有記憶,會思考,能以自主意識行動,不管外表怎麼樣,都能算作是一種生命。那位無常固然惹人討厭,但他已經脫離了傀儡的界限,可以說是一種生命體了。”


  被束縛在石碑中的無常看著穆雪許久,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一個真正的傀儡師。今天總算是等到了。”


  池面上的浮萍蕩漾開,鑽出了一對蓮花的花苞,那花苞沐浴在暖黃色的陽光中,層層綻放。一朵是幽暗盈透的純黑,一朵是白玉無瑕的純白。黑白並蒂雙生,點亮一池寶光璀璨。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如果你願意,這對碧落九轉雙生蓮。就當做謝禮,送給你了。”無常說道,“你但凡持這對蓮花中的一朵過石梁,慈悲雨便傷不到你們。”


  穆雪睜大了眼睛,黑色的這朵應該就是小山想要找的九轉黑蓮了。


  穆雪覺得她沒法拒絕這個提議:“你想要我幫忙什麼?”


  “你之前說,小白他沒有心,不解人間七情六欲。其實並沒說錯。”


  “那孩子他,一直過得很孤獨寂寞,羨慕著你們這些會哭會笑的人類。”


  “我這裡,有一顆心髒。”背對夕陽,永固碑體中的男人慢慢地說,“它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請你幫我帶去放進他的胸口。”


  “啊。”穆雪眨了眨眼睛,幾乎不敢相信有人會讓自己做這種事,“那你怎麼辦?”


  四肢緊束,毫無自由的傀儡露出一點苦笑,“小白想要心髒,去品嘗人生百味。但對我來說,沒有了它,才是一種解脫。”


  ……


  穆雪剪開了縫合在無常胸口的粗線,露出其中那顆由無數精細零配件組裝而成的心髒。那機械制成的心髒卻和人類的心髒一般,一下下地在那胸腔之中持續跳動著。


  站在水中的穆雪深吸一口氣,“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嗎?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成功的。”


  無常點點頭,“不必多慮,你是我千挑百選出來的人,你做得到。”


  穆雪:“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說不定我摘了你的心髒,拿著蓮花就跑了?”


  無常就笑了,“你大概沒搞清楚,我們和人類是不同的。在我們的世界裡,沒有謊言這個功能。”


  “我們所聽所看的,並不是口舌表述出來的話語,而是你心中所思所想。”他澄透如水的目光看著穆雪,“就好比說,那個男子深愛著你,無所遁形,才能被小白所戲弄。而你的心中……”


  岑千山一點一點走到無盡池邊的時候,看到黃昏中的池水中心,立著一塊蒼涼亙古的石碑。


  穆雪著水,站立在石碑前。


  巨大的碑體上,鑲嵌著一個露出半截身軀的人類。


  那人雙手被束在高處,肌膚蒼白,長發低垂,像是已經死去多時。


  穆雪站在在水中央,手捧一黑一白雙生並蒂蓮花,昂首看著那石碑上晦澀難懂的文字。


  聽見岑千山喚她,她終於嘆息一聲,把那並蒂雙生蓮中的白蓮摘下,抬手插進了那人被剖開了的胸膛之中。


  她轉身渡水,向著岑千山走來,手中抱著那隻碧落九轉黑蓮,並一個奇形怪狀的鐵疙瘩。


  身後,斜陽如血,染紅一池之水。


  水中的石碑,像是這古神遺跡的墓碑,碑上一朵白花,像那寄託著期待的祭祀之花。


  “這個給你,”穆雪白生生的小手,持著黑蓮花遞給了他,


第42章


  入神道之前, 年叔為岑千山準備的藥劑十分有效,使用之後,岑千山和付雲嚴重的傷勢總算有所遏制。


  穆雪翻看那些瓶瓶罐罐, 有不少自己曾經眼熟的好東西。


  回春丸, 解毒散,百花定神丹, 金創再生膏, 都是平時不太容易買到的上品丹藥。


  “都是好藥啊,老頭子挺夠意思。”穆雪小聲嘀咕了一句。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了明顯的疏漏之處。慌忙偷偷看了岑千山一眼。


  小山坐在不遠處, 專心致志地盯著手中那枝黑蓮花,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應該是沒有聽見自己剛剛的那句話。


  穆雪在心底長籲了一口氣。


  “這朵黑蓮,是我收了費用, 答應為煙家奪取的。”岑千山轉頭看向池心的那塊石碑, “那朵白蓮, 你不帶回去嗎?”


  這是神域內的靈株, 價值不菲。煙家為一朵九轉黑蓮可是出價十萬靈石外加神器一件。


  穆雪看向那水中的墓碑,和永遠被禁錮在墓碑上的人。


  在取出無常的心髒,看著他的雙眸失去亮光,垂下頭去的時候, 穆雪心中生出一股不忍之情。


  她的人生有很大部分的時間, 都是和這些傀儡相處在一起。從最早粗糙簡略的鐵皮小人, 到後來越來越精致靈動的千機。這些大大小小的傀儡,傾注過她無數的心血,乃至她能以術入道。


  對於一個醉心於煉器之術的人來說, 不忍看見這樣精致到已經生出神志的傀儡就此湮滅。


  同時她心中也按捺不住,想借此機緣, 驗證自己從妄境中頓悟到的神術。

潛力新作

  • 我暗戀我的竹馬

    身為男人,我暗戀我的好兄弟很多年。 最近他交了女朋友,我放棄他,疏遠他,他卻不依不撓地追上來,徹夜等我,為我買醉,紅著眼討要一個說法。 我破罐子破摔:「我是彎的,我有男朋友了。」 話音剛落,我就被他摁在墻上:「既然你喜歡男人,那為什麼我不可以?」

    撬不動的墻角

    聚會玩遊戲男朋友抱不起九十斤的我。 他兄弟一個乾將莫邪抱把我扛在肩膀上,輕輕松松做十個深蹲。 他在我耳邊吹氣低語:「要不要做我女朋友,讓你天天坐我肩膀。」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婚婚欲寵

    陸時晏第一次見到沈靜姝,是被友人拉去大劇院。 臺上的閨門旦,粉袍珠翠,眼波盈盈,妙喉婉轉:「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 友人指著她:「阿晏,我最近看上的這個不錯吧?」 陸時晏面無波瀾盤著核桃,「一般。」

  • 藏金嬌

    顧淮時養的金絲雀鬧到我面前時,我提了分手。 他眉眼冷淡,一副吃定我的樣子:「隨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可他沒想到,我當晚就搬離京兆。 一年後,圈裏那位祖宗新婚,給顧家下了請帖。 他在臺下看著穿著婚紗的我,徹底崩潰。

    為時已晚

    我還是死在了顧為舟婚禮這一天。 盛大的典禮全程直播,他挽著新娘綺綣溫柔。 我簽下了遺體捐贈協議書。 隻是我不知道,我捐贈遺體的事會被媒體報道。 「著名演員許先生因病離世,大愛永存。」 一條新聞打亂了正在進行的儀式。 顧為舟瘋了一樣地沖出會場,卻連我的遺體都沒有見到。

    豪門綜藝

    我是豪門模範夫妻的對照組,還和模範夫妻一起參加了夫妻綜藝。 但綜藝開始之前我覺醒了中國人的傳統技能。 模範妻子:「戒指就要一圈小鑽,然後在內圈刻上我們兩個的名字。」 我一手的大金镯子,笑出狼叫:「哈哈!這潑天的富貴!」

    天然男友是綠茶鐵壁

    男友的綠茶學妹三番五次挖我墻角,我忍無可忍,教他一招。 男友:「懂了。」 第二天。 綠茶:「早上好學長,又遇到你啦,真巧。」 男友:「早上好,我是同。」 綠茶:?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