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是開了投光燈的摩天大樓,照著辦公室的深色地毯上,室內也並非是一片漆黑。
馮成則冷靜地想,季清羽是不會對他說謊的,這點沒人比他更清楚,她如果在影廳裡見過馮昱,她絕不會隱瞞他,也瞞不住。或許,他這樣單方面的猜測太過愚蠢,他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他都能夠想象到她會怎樣驚慌失措,她會六神無主地問“馮總怎麼辦呀”……他應該這樣做的。
可是。
讓他怎麼說,說他的弟弟瞞著所有人偷偷回國,煞費苦心地買了跟她同場的電影票,就隻是,貪戀那跟她一同看向屏幕的一個小時?
她會害怕?
還是會在害怕以後有一絲的震動?
馮昱沒有忘記她,也沒有放下過她,一分一秒也沒有,那麼她呢。他們在一起不算短,她曾經羞怯地挽著馮昱的手,坐在他對面,跟著馮昱一起禮貌地喊他“大哥”。
“怎麼了嘛。”季清羽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
與此同時,馮宅。
馮昱將從國外帶回來的捕夢網掛了起來,手指觸那柔軟的羽毛,捕夢網上還掛著小小的書籤,屋外月色朦朧,隱隱約約地照清楚了上面娟秀的字體——
【季&馮】
【永遠在一起】
他看著,臉上表情微動,如果那可以稱之為笑的話。
放在茶幾櫃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收回手,轉身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捕夢網還在輕輕搖動。
他接通電話,聽著那頭的話語,不由得微笑道:“我給他當弟弟二三十年了,我了解他,他不會說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的這位大哥,不會允許任何男人在她的心裡再留下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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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愛,是恨,是怕,還是厭。
…
“沒事。”
馮成則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殘留的理性讓他回頭,靠近了她一步,低頭接著那一點光亮觀察她的鼻子,蹙眉問道:“撞疼了?”
季清羽倒是擔心自己鼻子脫妝,微微抬眼,又意識到他穿的是白色襯衫,就算粉底蹭到他衣服上應該也不會很明顯,她莞爾一笑,“馮總,該不會是才想起來後面跟著我這麼個人吧?”
“不是。”
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呼吸漸沉,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本來還想再打趣他幾句,一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也定住了,深吻過的兩個人對視超過三秒鍾,對彼此的定力都是一種考驗。季清羽承認,她是個沒有定力的人,馮成則肯定也不是。
他伸出手,撫在她腰側兩邊,將她往懷裡一帶,她順勢環住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踮起腳尖,熟練地雙唇相貼,他進攻,她接納,他吻得很重,左手扣著她的腦袋,越發深入。
手指也探進了她柔順的頭發中。
很輕柔地撫摸,不會扯到她,讓她吃痛。
她的膝蓋磨著他的西褲,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這一層樓,隻有他們兩個人,津液聲與摩擦聲交織,哪怕再輕微也能聽得見。
吻得太久,她的腿都快酸了,此時此刻,不合時宜地想,再這樣跟他多親幾次,她懷疑自己的小腿肌肉都會變得比從前發達,馮總就不能再低一下頭,彎一下腰嗎?
一旦胡思亂想,也就沒那樣熱切、投入。
馮成則有察覺到她分心,暫時放過她的舌尖,拉開了兩人距離,但仍然鼻尖相觸,呼吸交纏。
他啞聲道:“怎麼了?”
季清羽根本不想撒嬌的,但無奈一開口,語調也軟綿綿的,抱怨道:“你太高了。”
所以,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馮成則呼吸一滯。
僅存一絲的理性,也早已經在這個吻中被衝動蓋住,根本想不起來這兒是哪裡,他成為了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直接抱著她,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放在了辦公桌上。
‘我穿的是裙子啊……’
季清羽在短暫的被嚇到以後,腦子裡又冒出這個念頭來。但很快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被他拽到他鋪開的網中。
垂墜的裙擺一點一點往上層層堆疊,好似成為了這沉穩大氣卻又古板的辦公桌上一朵盛開的花。
第036章
季清羽怎麼也不準馮成則開燈。
她都不用照鏡子,就能猜得到現在這模樣有多狼狽。今天的連衣裙布料細膩柔軟,並不會輕易有褶皺,但她還是擔心,妝多半也花了,實在不想開了燈後跟情況可能更糟糕的馮成則大眼瞪小眼。
“好。”
他嗓音低沉,很好脾氣地應了,“辦公室裡有可以洗漱的休息間。”
在她不小心撞倒他擺在辦公桌上的相框後,就被他又抱著轉移了地方。這會兒,她半躺在沙發上平復著呼吸,他背對她倚著辦公桌,分明隔著一段距離,卻好像還是能夠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喘息。
有的人在翻來覆去親了得有半個多小時,終於良心發現,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在這大晚上的來易升,不是來胡鬧,是為了解決她的夜宵問題。
馮成則沒戴眼鏡,抬起手,借著微弱光亮,看了眼腕表,低聲提醒,“夜宵時間還沒過。”
“……”
季清羽的怨念太重。
每次她對上馮成則就把持不住自己,平日裡的理智清醒好像就被吸走了大半,太不科學了。
“我給你打包帶上來?”馮成則問,“你想吃點什麼?”
盡管季清羽很滿意他現在的姿態,但這不妨礙她就要給他出難題,“隨便,你看著辦。”
黑暗中的馮成則皺了下眉頭。
“隨便”是想吃什麼?
他有心想問具體一點,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好。”
“我先出去。”他交待,“休息室就在……”頓了頓,“辦公桌後,是隱藏門,推一下就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季清羽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要命令他,至少今晚,至少半個小時內,不要再提辦公桌這三個字,她耳朵裡聽不得“髒東西”。
馮成則步伐沉穩地走了,不見一絲失態。等他走後,季清羽摁亮手機屏幕,摸索著進了休息室,開關就在牆上,環顧一周,比起辦公室奢華舒適的風格,這兒幾乎算得上簡陋。
洗手臺淋浴區幹湿分離,除此以外,就隻有一張隻能躺得下一個人的床。
面積估摸著都不會超過二十平。
對此她也能理解,因為這個辦公室現在的主人以及上一任主人,看起來精力都無限充沛,不像是會在午休時補覺的人。這休息室她懷疑馮成則這些年來使用的次數不會超過五次。
來到洗手臺前照了照鏡子,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隻好以手指為梳,將頭發理順。
唇上的口紅也早就被不怕死的人吃掉了,露出了本來的唇色。
洗手時,腦子裡鑽入早就該一鍵刪除的細節,手心仿佛依然有灼熱、堅硬的觸感殘留。馮成則在人前正經,但在人後,恰好也踩在她的點上,沒有想象中古板無趣,但也不過分放浪。
…
馮成則從辦公室出來後,並沒有立刻去餐廳,而是轉道去了衛生間,稍作整理。
領帶早就扯了扔在沙發上,其他的都還好,隻是西褲大腿那兒被她坐過,隱隱被水漬浸湿了一小塊,不仔細看很難發現。襯衫領內側也擦上了一抹口紅印,他對鏡將領子翻好,確定自己的形象沒有任何問題後,這才走出衛生間,坐電梯來了餐廳。
易升集團很多部門上班時間都很彈性,隻要能順利完成交待下來的工作,哪怕下午三四點來公司都可以。
也因為如此,即便都過十點了,餐廳裡依然有不少員工拿著託盤挑選食物,咖啡機前也有幾個員工在小聲聊天。都這個點,員工們一開始也沒注意到馮成則,他在取餐具區拿了一次性盒子,排在員工後面,抬眼,逐一掃過去,腦子分神開始回憶,她喜歡吃什麼東西。
他們相處的日子並不長,對她的喜好,除了知道她喜歡吃甜的,其他的他知道的也不多。
看員工們拿什麼菜最多,他也跟著拿。
有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餘光瞥見身後有人,客氣地將食物夾遞過去。
馮成則愣住,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年輕男人正要笑眯眯地說不客氣時,看清了馮成則的臉,表情凝固了好幾秒,失聲喊道:“馮總??”
易升集團也不是每個員工都跟馮成則打過交道說過話,但沒人會對這張臉感到陌生。
畢竟官網上有照片,財經雜志的版面他也上過。
他這一聲分貝並不大,但也引起了周圍員工的注意,紛紛看了過來。
馮成則思忖後,神色不變地頷首,算是應了,繼續往打包盒裡夾宵夜。他是打算速戰速決的,拿的幾乎都是甜口,臨走前,還去飲品櫃裡拿了瓶果汁。
他來得匆匆,去得匆匆。
在他走後,幾人拼桌,其中一個還有些懊悔地點了點放在餐桌上的工牌,“我應該貼在我臉上的,加班到十點這種事被老板看到卻沒抓住機會,我悔!”
“淡定,努力的時候永遠不會被看到,一摸魚就會被抓包,這才是人生常態。不過,馮總這麼晚怎麼會來餐廳?”
高層領導也會來餐廳解決一日三餐,但其中不包括馮成則。
他太忙了,就算有需要,也都是直接給廚房打內線電話送到辦公室,哪怕是宵夜也不例外。
今天是怎麼回事呢?
“我碰到過馮太太幾次。”有年輕女人喝了口咖啡,“她很喜歡喝那個果汁。”
幾人心領神會,應該是馮太太陪著馮總來加班,可問題又來了,馮總為什麼不打內線電話讓人送?
…
馮成則回到辦公室時,燈是開的,季清羽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雙手託著臉在看桌面上擺著的合照。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門,她目光輕移,看向了他。
“你看看是不是喜歡吃的。”
他走了過來,遲疑了幾秒,還是將打包盒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