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周……”聽到這兩個字,楚穎就覺得太陽穴開始抽痛,不禁微微苦笑了一下,多少年了,這個名字依然對她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即使當初提出分手的是她,這兩個字沉浸在記憶裡,仿佛都被風沙掩埋,如今忽然曝露出來,依舊如此鮮明,鮮明的刻骨銘心。
劉佳看了她一眼,嘆口氣,試著道問:“你們倆究竟為什麼……”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楚穎打斷:“佳佳,我很累了。”劉佳知道這是她不想提了,想想也是,別管當初為什麼分開,如今都過了六年之久,六年的時間足以埋葬所有東西,更何況愛情本就是最經不起時間考驗的。
劉佳開出小區上了路才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腎源還沒找到嗎?”楚穎揉了揉眉心搖搖頭。
劉佳恨恨的道:“你那兩個叔叔真他媽不是東西,當年你爸在的時候,上趕著巴結,撈了多少好處,你堂哥堂姐哪個工作不是託了你爸的路子,就憑那幾塊料,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的,能熬上公務員,做夢去吧!現在連頭都不冒一下,就知道縮著王八腦袋,真他媽不是東西。”
楚穎低聲道:“這就是世態炎涼,什麼親戚都抵不上錢和權,我爸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人死茶涼,我還指望誰來管我們母女,算了,再說他們的腎也不見得有用。”
劉佳把車停在楚穎家樓下道:“以後打算怎麼辦?周自寒這邊真結束了?”楚穎點點頭:“,結束了,明天我去辦理辭職手續,手裡有這麼一筆錢,我媽的手術費和透析都夠了,剩下的我打算買個小兩居,跟我媽住進去,找個離家近的工作,也能就近照顧我媽。”
劉佳總覺得,這種困苦的生活實在不該屬於楚穎,楚穎就該跟當年一樣,美麗,清高,仿佛枝頭難以攀折的梅花,凌寒獨開,隻有凌周那樣出色的男子,才能靠近,可如今的楚穎,竟然給周自寒當個一年見不得光的情婦,說情婦還好聽點兒,說白了,就跟應召女郎沒兩樣兒,任周自寒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為了錢,錢真是萬惡的根源,而自己就是那個拉皮條的。
劉佳是星輝傳媒一個小小的宣傳,星輝傳媒是國內最有名的造星工廠,旗下不知出了多少知名的藝人大腕,龐大的造星體系是周自寒接手後一手打造的。
周自寒是奇才,他仿佛娛樂圈裡的神,說他呼風喚雨毫不誇張,卓絕的能力狠戾的手段,霸道的作風,以及他身後龐大的背景,造就了他的聛睨一切的事業王國,有人說周自寒身價有十幾個億不止,有人說,就算星輝公司明天倒閉,就憑著周自寒這三個字,就是一筆無形的資產。
那個男人太強,當初劉佳一點不想讓楚穎跟周自寒接觸,總覺得,像把羊送進了狼的嘴裡一樣,雖然楚穎也不算是羊,但在周自寒眼皮子底下耍把戲,真要被他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可當時楚穎說就選了周自寒。
楚穎爸死了之後,楚家簡直是風雨飄搖,楚穎把楚媽媽從那座城裡接過來沒幾年,楚媽媽就查出有腎病,這本來就是個燒錢的病,定期服藥,按時透析,就算楚穎有份不錯的工作,依然抵不上,況且還有龐大的手術費用,腎源一旦找到,就得動手術,手術費用,手術後面抗排異的藥物,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楚穎唯一還能賣上點錢的東西,就是她這張臉和身子,除了這個一無所有,讓她去酒店坐臺跟不同男人,她寧可選擇伺候一個,而且,周自寒是圈裡有名的大方,劉佳平常沒少跟她說周自寒的花邊緋聞。
楚穎毅然辭職,在星輝公司應聘了一個財務助理的工作,劉佳又託相熟的朋友,讓她在公司年會上成功引起了周自寒的興趣,這是一個周密而準備充足的計劃,而且過程相當順利,順利的開始,順利的結束。
劉佳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著深深的罪惡感,仿佛是她一手把楚穎推到了爛泥沼裡一樣,劉佳小聲道:“楚穎,苦難都過去了,以後就剩下好事了對不對?”
楚穎伸手抱住她:“佳佳謝謝你,你何必自責,沒有你,我還不知要跟多少男人,你說我能有什麼法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賺這麼多錢,我們早過了天真的年紀,所以,這樣是最好的結果,我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就想把我媽的病治好了,守著我媽順當的過日子。”
楚穎拿出鑰匙,還沒開門,大門從裡面拉開,嶽秋蔓站在門內,楚穎把行李箱提進來道:“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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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秋蔓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道:“佳佳的男朋友回來了?”楚穎是騙她媽說佳佳的男朋友在外地,隔三差五的過去陪佳佳,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周自寒的興之所至。
嶽秋蔓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不禁有些心疼,這孩子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難,從小被他們捧在手心裡,哪吃過半分苦,如今這麼大事出來,她一個人扛起來有多難,嶽秋蔓很清楚。
嶽秋蔓看了看女兒臉上掩不住的疲憊,心酸的不行:“穎兒,媽這個病沒事,不用做手術……”嶽穎忽然撲進她媽懷裡道:“媽,這件事您得聽我的,我爸沒了,您要是再有個萬一,您讓我還活下去做什麼?”
嶽秋蔓嘆口氣摸摸她的頭發:“你呀!就是太重感情,也不知是好是壞,爸媽能跟你一輩子啊!早晚不得你自己過日子,找個合心的對象嫁人生子,這是女孩子的正路。”
楚穎伏在媽媽懷裡嘟囔:“我不嫁,我就守著媽。”“傻孩子……”母女倆坐在沙發上,楚穎抱著她媽的腰,縮在她媽懷裡,嶽秋蔓不禁笑道:“多大了還撒嬌,穎兒,凌周那孩子沒信兒嗎?”
楚穎好半晌才道:“媽,我跟他早就分手了,說不定,他已經結婚,孩子都老大了,您還惦記他幹嘛?”
嶽秋蔓道:“那孩子我瞅著好,要不是你爸……”楚穎道:“我跟他不合適,就是沒我爸的事,也不見得能走到一塊兒,媽,睡吧!您的身體可不能熬夜。”扶著嶽秋蔓進了裡面躺下,她才回自己的屋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睡著了,卻又做夢了。
夢裡正是海棠花開的季節,那個眉目清朗的少年,在樹下定定望著她說:“楚穎,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難得俊逸的臉上飛起暗紅,仿佛枝頭紅豔豔的海棠花,他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她,那麼專注的望著她。
楚穎忽然驚醒過來,看了看床頭的鬧鍾,已經七點了,門輕輕敲了一下,楚媽媽推開門探進身子道:“穎兒,起來吃早餐吧!”
楚穎下床,一邊找換洗的內衣,一邊埋怨:“媽您多睡會兒吧!做什麼早餐,我外面吃也一樣。”
嶽秋蔓道:“你胃口不好,外頭的早餐不幹淨,能在家吃盡量在家吃,媽媽熬了稀飯,蒸了你愛吃的豆沙包。”知道女兒習慣早晨洗澡,也沒再嘮叨。
楚穎拿著衣服進了廁所洗澡,家裡沒有獨立的洗澡間,馬桶旁邊裝了個簡單的淋浴,楚穎把衣服脫了站在淋浴下,任水流劃過自己的身體,微側頭從牆上的鏡子裡看到自己,身上還有些沒消下去的痕跡,在潔白的身體上分外刺眼。
她總記得當年的事,跟凌周的第一次在他租的小單元裡,兩人都緊張的不行,努力半天都沒成功,最後終於成功了,卻差點把她疼死,她疼的拼命捶凌周的肩膀,又哭又鬧的撒潑,凌周額頭滲出老大顆的汗水,眼眶都紅了,跟她說,他也動不了。
第一次後,她好些日子沒搭理凌周,凌周跟個小尾巴一樣,可憐巴巴的跟在她後面,她就不搭理他,過了一個月,她才慢慢開始跟他說話,可是凌周一親她,她就躲老遠,後來凌周沒轍,不知從哪兒借來了盤,窩在他租的房子了,放給她看。
後來想想,即便凌周那樣的男子,對於這種事也懷有非常的興致,興致勃勃的研究起來,各種姿勢,各種方法,那時候楚穎真以為自己會嫁給他的,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樣,金童玉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時候,她甚至跟凌周計劃著要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的長的像她,女孩兒像凌周,因為凌周總說,她的脾氣不好,女孩兒若像她,將來找不到像他一樣能包容女兒的男人可怎麼辦。
凌周總是變著法的誇他自己,他總跟她說:“穎兒,你的對我好點兒,不許總使性子,要是我跑了,你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凌周了。”
楚穎閉上眼仰起頭,水珠打在臉上,就跟打在她心裡一樣:“穎兒,好了沒啊!稀飯都涼了。”楚穎瞬間回神:“嗯!就好了。”關上花灑,快速擦幹身體,套上衣服甩甩頭,凌周早就是上輩子的事了,她還想他做什麼……
3、第三回
楚穎低頭看了看腕表已經快五點了,收拾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她所在的這家公司規模不大,待遇自然也平常,但好就好在離家近,穿過馬路,不遠就是她新買的房子,是新開盤的經濟小戶型,因為不遠,就是醫院,房價並不算低,可楚穎還是買了。
楚穎看上的是房子挑高的設計,開發商精打細算,蓋成密集的高層,一戶也就五十坪大小,但中間可以加上隔層,有效利用空間裝潢之後,就是個很迷你的小躍層,雖然價格不低,算買一層贈一層了,很劃算,雖然遠遠不如她們家當年在省城的房子,但已經不錯了,她在裝修上足足花了二十萬,力圖能住的方便舒適。
她看得出,她媽很喜歡新房子,卻總是擔憂的問她,哪來的這麼多錢付首付?以後每個月要換多少貸款,加上她的病,會不會壓力太大了?楚穎聽了隻覺心酸,大半輩子過去了,她媽什麼時候愁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