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是藍色的木頭,粗糙扎手,但是給人一種濃濃的安全感。
我退後一步,不敢相信地打量白色的樓梯和白色的柱子。雖然走廊的光線很暗,但我還是能隱約地看清屋頂的顏色。
是白色的。
和我看到的那棟房子一模一樣!
我不信邪地蹲□,摸摸大門口的樓梯,有點蛀蟲的小洞,但這很好修復,換塊木板就行了。樓梯前有個藤架,上頭盤繞著不少綠色的蔓,黃色的月亮就躺在裡面,想必到了六月份,這上頭會開出滿滿的一架牽牛花。我跑到柵欄外面,草坪上有一個小小的郵箱,白色的油漆是新的。
我捂著嘴。
二十一萬的別墅。
我轉過身,萊斯就沐浴在門口黃色的燈光下,黑暗被他踩在腳下,他就這樣微笑著看著我。
我控制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低啞地問。
“亞力上次找我我才知道。”他溫和地說,“你放棄了進律師事務所的機會,想為我翻案,是嗎寶貝。”
他深吸一口氣,“我去找了達斯律師,告訴他我不翻案了。”
“他給了我一筆錢,我給了亞力一部分,賠償金,封口費,隨便你怎麼說。他保證不再來找我們麻煩,你看,他現在在加州弄他的車子,沒空管我們。你的照片也沒了,更沒有什麼錄像,底片在他手機裡,我親眼看他刪除的。”
他頓了頓,朝我走過來。
黑色的夜晚懸掛在我們頭頂,我的目光追隨著他,一步一步,直到他停在我的面前。
月光從他稜角分明的臉上一點點滑過,露出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微微眯起的眼睛,還有那寬大飽滿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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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看著他,無法言語。
“還有一部分我買了房子。”他說,衝我聳聳肩,“其實手續還沒徹底辦妥,如果你不喜歡這一棟,我們可以再換。我是看到你打印了這棟房子的不少資料,所以我以為你是非它不可了。”
然後他伸出手,抓住我的一隻手。
我的視線呆滯,下意識低頭看。
一枚銀戒指滑到了上頭。
我不敢置信地張大眼,大腦一片空白,胸口泛濫出一股洶湧的熱流。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新娘喜歡在婚禮的時候哭了,我曾經嘲笑她們愚蠢,但我現在和她們一樣愚蠢一次。
時光好像在此刻倒流,我的眼前閃過一帧帧彩色的圖片,太快了,我根本無法抓住那些斷斷續續的思緒,直到它們主動停下。
畫面是那天在洛杉磯的山頂,我在燈火迷離的夜市上買了一隻男戒。
“萊斯,你戴上吧。”我是這麼衝他哀求的。
而現在,戴戒指的人換成了他。
“多餘的錢買的。”他說,“喜歡嗎?”
☆、34最新更新
喜歡,喜歡,一百二十萬分的喜歡!
我的目光又挪到了眼前的白色屋子上。
這一定是個夢,能在亞特蘭大有一個自己的家,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的舌頭像被膠水糊住。
他狡黠地盯著我,“想看看裡面嗎?”
我強迫自己的目光從屋子上轉移,萊斯正微笑著俯視我,我的喉嚨有點堵,理智還在告訴我這不可能,但情感已經先一步壓倒了它。
“萊斯,當然,可現在……恩……已經十點了。”
他攬住我的肩膀,“還不晚,今天就是帶你看屋子的。”
人離幸福越近,就越膽怯。我跟著他走了幾步,剛到門口,心髒就不聽使喚地瞎蹦起來。
他用鑰匙推開門,扭開裡頭的燈,轉身衝我微笑。
我從他身側往裡看,溫暖的黃色光芒像螢火蟲般飛到每個角落。
竟然是裝修好的!
他把門拉得更開,我遲疑地邁動步伐。
踏進屋子,首先看到的是被白色地毯覆蓋的地板,抬起頭,牆壁被漆成柔和的水藍色,天花板上的亮黃色吊燈呈水滴狀。 我的鼻子間縈繞著一股青草的味道,原來是一樓的窗戶沒關,冷風夾雜著樹林的香味呼呼地往裡吹。
屋子裡甚至還帶著簡單的家具,想必這是前主人不需要的東西,褐色的嵌入式鞋櫃無法搬走,所以直接留給了我們。客廳裡大件的家具都搬走了,但剩下了幾張漂亮的橙色軟墊子,零散地落在雪白的毛絨地毯上。
我脫下沾滿泥巴的鞋子,放到一邊。
屋子的客廳並不大,但卻很舒適,兩個人住綽綽有餘,吊頂很高,能直接看到二層的扶手。廚房和客廳相連,中間沒有隔板,這讓整個空間看起來更大。
“去樓上看看。”萊斯在我身後建議。
樓梯是旋轉式的,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有的人買過屋子結果發現基礎設施很糟糕,有的還要他們自己負責修繕樓梯和天花板。而這棟屋子的樓梯很堅固,插座和與之對應的電線都一應俱全。二樓有兩間屋子,這和網站上宣傳的一樣。一間很大,自帶著淋浴室,地上也鋪著毛茸茸的毯子。小的臥室在大臥室的一邊,就靠著樓梯,稍微不小心就會翻過去。
但那又怎麼樣呢,如果真的能搬進來,我們可以自己修,萊斯和我的手都很巧,任何東西到我們手上都能恢復到它們最輝煌的時候。
可一想到這是萊斯犧牲自己換來的,我心裡就湧出一股心酸卻感動的浪潮。
萊斯正在擺弄大臥室裡的燈,他轉過頭,一瞧見我,立馬叫道,“哎,茱莉,你怎麼又哭了?”
萊斯這都是為了我,如果我再叫他看到我的眼淚……
我急忙用手背去抹眼睛,“誰說我哭了。”
“那你臉上流的是汽水嗎?”
“就是汽水。”
萊斯拿我沒辦法,他抬頭看有些低矮的天花板,“這裡設計得有點低,你能行嗎?”
“能行。”我說,“你才是比較高的那個,你該問問自己能不能行。”
“我是沒關系,反正在臥室裡辦事都是躺著的,而且到時候……我可以把上頭給敲了,房梁敲掉一根沒關系吧,你說呢茱莉?”
我一開始沒聽懂,等我聽懂的時候萊斯已經把窗簾拉上,隔絕外頭閃爍的星光。
我漲紅著臉,吶吶地說不出話。
他笑著看了我好一會,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茱莉,喜歡這裡,是不?”
說不喜歡是騙人的。
我摸摸衣角,低聲說,“喜歡。”
“大聲點,我聽不見。”
我深吸一口氣,“喜歡!”
他哈哈大笑。
“那你眨眨眼。”
我眨眨眼。
“你再親親我。”
我沒動。
他揚起眉毛,“怎麼了?”
“萊斯,你真的已經買下這裡了?”我遲疑地問。
他哼道,“我從不騙人。”
“……你知道你放棄了什麼嗎?”
“我知道。”
“你說我傻,你也不聰明。”
“我早料到了,你沒發現我大學都沒念完?”
“萊斯,上不上大學不能衡量一個人聰不聰明。”
他也露出了笑容,“我也覺得。”
“該死的,我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真是……”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怎麼樣?”
“你叫人意外。”我大叫著說,“你這人真是……真是……”
他看了我一會,“茱莉,你臉上又淌汽水了。”
我憋著氣瞪著他。
他笑得像是站在路燈下剛剛惡作劇完的孩子。
“你的汽水越來越多了。”
“你管不著。”我賭氣著說。
“要我幫你擦掉嗎?”
“幫幫忙萊斯,讓它們愛流就流吧!”
他站在原地,那雙灰色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溫柔的光芒,他一直看著我,漸漸的,那絲惡作劇般的狡黠從他的眼眸裡褪去。
我們誰都沒有再笑。
過了幾分鍾,我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捧住他的臉,著魔似的慢慢仰起頭。
那雙灰色的眼睛好似汪洋的海。
我的舌頭碰到他的嘴唇,很快便被輕柔地卷了進去。海水太深,太洶湧。他的手從我肩膀挪到我的臉頰,緊接著撫摸上我的頭發。我們不願意分開,但不得不,因為我們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笑,這導致我們無法專注於親吻。過了一會,他在我耳邊輕聲問,“茱莉,想在這裡過夜嗎?”
我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提議,“在這裡?”
環顧四周,除了一盞落地燈,就隻有軟軟的地毯。
“忘記我們在洛杉磯的時候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