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修為已無限逼近大乘,此刻放手一召究竟能召出多少蓮,就連她自己也數不過來。每一朵蓮,都在她的絕對控制之下,她覺得自己有點像一蓬量子雲。
興致上來,她擲出漫天小蓮時,人亦施展解蓮渡,入目都是飛舞的蓮。
淺如玉又是贊嘆,又是擔心,追在漫天幻蓮之下,連聲勸她要保重身體。
兩個女子玩得不亦樂乎。
業蓮第四圈,不知不覺已開至七瓣。
再有一瓣,便能得到第四式業蓮秘技了!
林啾此刻已然意識到不對勁。當初業蓮激活時,她得到的訊息是,此物源於上古血脈,林氏一脈中,每千年才會出現一個覺醒業蓮之人,業蓮有五層……
其實它隻有四層。如今,第四層蓮瓣已隻剩最後一片沒有開啟,露出了裡面金燦燦的蓮蕊。
更重要的是,女配林秋根本就沒有業蓮。
林啾與業蓮早已心意相通,可是每次試圖與它交流這些訊息時,便如泥石沉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種感覺……很像她對蠱蟲提起問心劫相關的事情時,蠱蟲反饋回來的那一片徹底的茫然。
林啾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業蓮並不是林秋的,而是她林啾的。
這些問題,在這裡是找不到答案的,等到跳出這一方天地時,也許便會水落石出。
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林啾噸噸噸地大吸了一通魔翳和靈氣 ,然後便累了,懶懶地躺回小山坡上,將胳膊枕在腦袋後面,望著北邊的天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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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涼怎麼還不回來?
天邊,忽然出現一道紅光。
鋪天蓋地的魔族死死咬在它的後面,就像是一群黑鯊在追咬一尾錦鯉。
林啾:“咦,這紅錦鯉好生眼熟。”
她與淺如玉一道迎了上去。
紅錦鯉正是王衛之。
王衛之見到林啾,細長的眼微微一挑,瞬移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攥住胳膊,“我來救你了!好家伙,這麼多魔族,你居然小命尚在!”
林啾:“……我不需要你救謝謝。”
淺如玉祭出了星羅局:“放開啾啾!”
魔人圍上來,虎視眈眈。
“淺如玉?”王衛之愣愣地眨了眨眼,松開了林啾,“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哎?這兒怎麼全是髓玉花……”
魔人一擁而上,將這個不速之客從林啾身邊彈開,緊緊包圍起來。
“不是,這些魔人,怎麼和你們……”王衛之的腦子難得地靈活了一回,他眨了眨眼,道:“我是來討玄門密鑰的。”
“哎呀,”林啾有些抱歉,“我受了點傷,將這事忘了,真是對不住。”
她知道玄門密鑰對王衛之的意義,不會拿這事跟他開玩笑。
她從乾坤袋中取出玉盒,拋給王衛之。
他卻不接,遠遠用手指一彈,又把它彈了回來。
猶豫片刻,王衛之道:“我不想碰它。那日已將它放下了,是你拾了起來,便該由你將它放回原處。”
“我身上有傷,不宜長途跋涉。”林啾有些為難。
這事也不能讓淺如玉代勞,萬一撞到另外那個淺如玉,那便作孽了。
“唔,那就算了吧。”王衛之道。
不知為什麼,林啾總覺得他的神色有些詭異。
“我走了,你不送我兩步?”王衛之別扭地說道。
林啾心中已經生起疑心了:“我與你又不熟,送你作甚。”
“好吧,那我去了。”
王衛之不再啰嗦,轉身便走。
林啾納悶地偏著頭看他。
這個人在搞什麼名堂?看起來好像是要引她出去的樣子,但又並不堅持。
“不是,你讓這些魔人讓開啊。”王衛之沒走兩步,便被幾個膀大腰圓的魔人擋住了去路,他道,“既然是你的人,那我也不好動手揍他們。”
他揚起手,撥了撥淺如玉的星羅局,又道:“還有這玩意,趕緊收收,不然我也不走了,就留在這兒陪你們兩個。”
林啾:“……”
淺如玉:“……”
“讓他走。”林啾道。
“是!”魔人整整齊齊退開。
淺如玉也收回了星羅局。
王衛之回過頭,看了林啾一眼。他的目光實在復雜,林啾一時竟沒看懂。
但下一刻,她便知道王衛之是什麼意思了。
卓晉,已不知何時潛到了她的身後,一隻冰冷的手貼在她的後心,平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想死的話,你知道該怎樣做。”
這個人的氣息和語氣林啾實在是太過熟悉。
原來,王衛之是來給他探路的。若是魏涼在這裡,恐怕王衛之還有一個任務,便是引開魏涼。
林啾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她點點頭,道:“我跟你們走。”
淺如玉急得紅了眼眶:“啾啾!”
“我沒事的。”林啾衝她笑了笑,“既然有人盛情相邀,那我卻之不恭了。等他回來,告訴他我與卓晉王衛之在一起,什麼事也沒有,我會和他保持聯系。”
她偏頭看了看身後的男人,笑吟吟地問道:“我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和他們聯絡,對不對?”
“如果你能保得住性命。”他冷冷地道。
“小事。”林啾笑道。
眾魔無奈,隻能分出一條通道,戰戰兢兢地看著林啾三人消失在視野中。
行到半途,林啾明顯有些氣力不支。
雖然距離受傷已過去了四十餘日,但神魂和心脈都傷得極重,需要慢慢調養。平時不怎麼動,倒也不覺得它們影響很大,此刻被迫全力趕路,傷勢很快就發作起來。
她的小臉變得慘白,呼吸裡帶著甜澀的血腥味道。
“先、先生……讓她歇一歇吧。”王衛之心頭有愧,沒拿正眼看林啾,隻不住地為她說情。
卓晉聲音微冷:“死了,便能一直歇息。”
林啾瞥他一眼,心道,記住你今日的話,千萬千萬不要後悔。
方才在魔域,她硬要跑的話其實是可以跑的,卓晉現在無法動用冰霜之力,隻要她逃進魔人群裡,讓魔人們和卓晉王衛之戰個天翻地覆,怎麼也能拖到魏涼回來。
可是,魏涼回來之後呢?如今卓晉已有防備,再讓魏涼和他對上,實在是太危險了。
與其讓一切變成那麼慘烈和不可知的結局,倒不如跟他走一趟,看看他想做什麼。這個人雖然淡漠無情,卻也不會隨便殺人。
“不用,我能走。”林啾淡聲道。
卓晉看了她一眼。
一種怪異至極的感覺讓他的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林啾道:“我是為了阻止眉雙在寂魔嶺下釋放地獄而傷的,我們其實立場一致,有什麼事可以回去慢慢談,千萬不要做讓你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摁下了怪異的感覺,偏頭示意她繼續前行。
還是把她當囚徒看呢。
後半程,林啾的臉色更加蒼白。她始終緊緊抿著唇,一聲也沒吭。
視野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整片黑沉沉,林啾眯著眼睛,盯著王衛之身上的紅色條紋,咬牙跟著這晃動的紅條條,機械地向前飛掠。
王衛之擔憂地回了兩次頭,發現林啾雙目之中完全沒有焦距,人仿佛早已暈了過去,隻吊著最後一縷意識,茫然地跟在他身後前進。
她全程沒有叫過一句苦。
王衛之的心忽然就軟了,他返身,張開雙臂向身後環去,想要抱住林啾。
卻是一把撈了個空。
卓晉抓住她的衣帶,將她拎在了手中。
既然不用自己動,林啾便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精蓄銳。
她大口喘著氣,空氣進入肺部就像是淬了火的刀子似的,讓她感覺又燙又痛。此刻若是用內息,那麼這些疼痛就會轉到神魂中。
兩害相權取其輕,林啾大口呼吸著火辣的空氣,心中忍不住在想——魏涼去哪了?
她既盼著他速速返回魔域,好讓她向他報個平安,心中又十分發虛,怕他生氣。
王衛之很體貼地替她擋著高空的罡風,三個人很快便返回了卓晉居住的小院。
卓晉遲疑片刻,還是把林啾徑直拎進了自己居住的主屋,不輕不重地放到了他平時小憩時用的那張竹榻上。
林啾側臥一會兒,呼吸漸漸平穩了,眼前也不再發黑。她抬起眼睛,直視這個陌生至極,也熟悉至極的男人。
此刻,他坐在一張竹椅中,眸色平淡地注視著她。
王衛之很沒眼力地搬來另一張椅子,坐在卓晉身邊,手肘撐在膝蓋上,眨巴著眼,對林啾說:“你倒是性子夠硬,這麼折騰,都沒叫委屈。要是換成別的女子,肯定已經哭了。”
林啾笑了下:“我隻會在對我好的人面前哭。”
王衛之白皙的面皮微微泛紅,訕訕道:“我們也不是想欺負你。”
卓晉垂眸,問:“你不是林秋,你是誰?”
“我叫林啾。”
他眼皮不動:“他是誰?”
“他是魏涼。”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可能。魏涼已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