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燈神顯靈降罪國師,皇帝心中也有些惴惴。今日見這喜氣的祥瑞異獸向自己示好,心中的陰雲終於漸漸散去。
鬥龍被人牽著,大搖大擺走向主人。
途經那幾條惡犬身邊時,它們更加發狂,手腕粗細的精鐵鎖鏈幾乎都要束不住了,幾座惡犬就像是幾座肉山一般,“呼呼”吐著血舌,拼命掙扎著想要撲向鬥龍。
鬥龍:“……”送你們個輕蔑的眼神自己體會。
異邦頭領頗有些詫異。
方才牽進來的那些狗,要麼色厲內荏地衝著自己這幾條寶貝熊犬亂吠,要麼直接嚇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就沒見過這樣的。
這條狗吧,嘴巴倒是挺大,但一看便是性子溫吞。
再看看那一身圓滾滾的肥肉和白白亮亮的毛……果然隻是一條觀賞犬。還是那種,連危險都感覺不到的蠢狗。
異邦頭領心念一動,朝著手下微微偏了偏頭。
隻見其中一個牽狗的人忽然手一滑,掌中的精鐵鎖鏈脫手而出。那惡犬本就撲得身體騰空,這下乍然一松,當即拽著長長的鎖鏈,向著鬥龍撲殺了上去!
走在鬥龍身旁的小太監早就是豎著渾身寒毛在等在這一刻。見那惡犬撲殺而來,小太監心一橫,雙臂一張,死死閉著眼睛擋在了鬥龍面前!
“護駕!護駕!”大太監尖叫起來。
階下的帶刀侍衛抽出佩刀,將皇帝牢牢護住。
隻待那小太監一死,這群如狼似虎的御前侍衛,便會將那惡犬砍成碎片。
魏涼挑了下眉尾。
鬥龍“嗷”一聲歡呼,揚起毛茸茸的前爪,搭在擋在身前的小太監肩膀上,把他輕輕往下一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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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太監感覺到雙肩重重一沉,然後便有一張呼呼冒著熱氣的大嘴懸到頭頂,當場便嚇得尿了褲子。
他正閉眼等死,忽然一陣血雨就兜頭罩了下來。
那血又腥又鹹又濃,小太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直接就到阿鼻地獄。他不敢睜眼,連哭也不敢哭。
四周也沒有聲音。
所有人都驚呆了——
異邦惡犬立起身子時,比人要高出許多,它撲向鬥龍和小太監,便如泰山摧頂。
卻不料,那隻渾身白毛的憨狗,居然趴在小太監的肩膀上,自下而上,一口咬斷了這異邦惡犬的喉管。
姿態輕描淡寫,仿佛隻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惡犬發不出聲音,在鬥龍嘴下無聲地掙扎,卻隻能加速自己的死亡。它的血大股向下噴灑,生生把那可憐的小太監洗成了個血人。
三五息之後,它隻會輕輕抽搐了。
鬥龍隨口把它甩到一邊,用爪子下的肉墊拍了拍小太監的頭。
可憐的娃,咋就嚇得尿了褲子咧?
“別——別讓它靠近陛下!”大太監反應最快,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鬥龍這會兒才顧不上什麼陛上陛下,它抖了抖毛毛,伸展前肢,趴在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搖頭晃腦地起身,迷迷糊糊走向另外幾條惡犬。
異邦頭領還傻著呢。
他的手下反應倒是快,急忙把手中的鎖鏈一拋,扯住這個呆呆愣愣的頭領,躲到大渭官員的案席後面。
大渭的官員們都嚇得不輕,不過害怕歸害怕,心中卻也是十分痛快。
膽大些的,已在給鬥龍拍手叫好了。
“咬得好!咬死這些畜生!叫他們知道我大渭的厲害!”
“哈哈哈我看這些畜生還敢不敢猖狂了?哼哼!有眼不識泰山!”
“這就叫做——吠得兇的狗咬不了人!”
連人帶狗一起罵了。
那幾條惡犬根本沒有意識到鬥龍的厲害。
它們都是鬥慣了的犬,生死見得太多了,同伴的死,更激發了血液中的兇性。
隻見四條惡犬躬著背,圍向懶懶散散的鬥龍,呲起長長的獠牙,鼻翼聳動,口中發出低嗚聲。
眾人不禁再一次緊張起來。
方才還有些畏懼鬥龍,此刻又齊齊替它懸起了心,怕它鬥不過這四條惡犬。
它們一起上了!
鬥龍肉墊一彈,輕輕蹦到了半空。
胖子飛起來的時候,帶來的視覺衝擊是極其強烈的!四條惡犬呆呆地揚起頭來看它,吼聲生生憋回了嗓子眼裡。
隻見那圓滾滾的大肉球往下“呼”地一墜,一隻看起來絲毫無害的爪子,正正拍碎了一條惡犬的腦殼。
“啪嘰。”
就像摔西瓜一樣簡單。
皇帝躲在一群帶刀侍衛身後,脊背上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腦海中全是下午貴妃摟住這大白狗的畫面,心裡不禁暗嘆,不愧是貴妃,果然命夠大!
一條惡犬攻向鬥龍的後腿。
鬥龍再次伸了個懶腰。
它伸懶腰的時候,肥胖的身子生生拉成長條,兩個前爪卯著勁向前抻,兩條板鴨似的胖後腿向後蹬。
這一蹬,直接把偷襲的惡犬捅了個對穿。
另外那兩個總算是發現厲害了,它們並沒有退縮逃跑,而是更加兇悍,不再迂回,直接雙雙從正面攻向鬥龍,欲咬它的喉嚨。
結果毫無懸念。一口一個,幹脆利落。
被魔族稱為“魔神”的鬥龍,和凡間的兇犬打鬥,已經是賞了它們天大的面子。
它甩甩頭,又開始打呵欠。
殿外,一個身穿繁麗華服的昳麗女子衝了進來,遠遠地便在叫:“陛下……救救臣妾的乖乖……”
待她看清一地血泊中的惡犬屍身,再看到那渾身浴血,懶洋洋朝她打招呼的鬥龍,不禁白眼一翻,叫一聲“我滴乖乖”,然後便暈了過去。
鬥龍屁顛顛回到了主人身邊。爬那金階的時候,腿太短,沒辦法一步一步邁,隻能蜷起兩條前腿往上一階一階、“吭哧吭哧”地蹦過去。
御前侍衛趕緊護著皇帝撤到了一邊。
大太監戰戰兢兢拍著馬屁:“陛下乃真龍天子,瑞獸定、定是來朝見……”
魏涼撤去障眼法,長袖一揮,便將鬥龍身上的血漬清理得幹幹淨淨,隨後漫不經心視線一轉,穿過人群,冷冰冰地瞥了皇帝一眼。
然後便見鬥龍的身體不斷變大,直到腦袋足有磨盤大小才停了下來。它老實地伏在主人腳下,駝起二人,四蹄一刨,直直飛出殿外,融入夜空之中。
許久,許久。
殿中忽然爆出驚呼:“神仙!神仙啊!”
“天、天佑我大渭!”
眾臣齊呼萬歲,隻有皇帝心驚膽顫,腦海中盡是魏涼臨走前那道冰冷漠然的眼神。
往深處一想,便知那神獸發威,是為了保護小太監。
皇帝一夜未眠,次日便下了罪己詔,從此勤政戒奢,體恤百姓,倒是成就了一代明君。
……
魏涼帶著妻子和狗子回到了萬劍歸宗。林啾摟著鬥龍毛茸茸的大脖頸,把臉埋在鬃毛兩旁的軟絨毛毛裡面,蹭了整整一路,壓根沒理會這個見色忘狗的男人。
剛一落足,便聽到弟子來報,說是魔族已過了洞庭,直直向宗門奔襲而來!
顧飛和慕容春已率了人,出發迎敵。
這個消息十分轟動,令得人心惶惶。
魔族從來不行偷襲之事。並不是因為他們光明磊落,而是魔物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嗜血殺欲,走到哪便是血流成河,根本掩藏不了行蹤。
若是他們出現在洞庭,那隻能證明一件事——自洞庭至雲水謠一線,又被魔族攻陷了!
那可是近萬裡的疆域啊!
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這是何等駭人聽聞!
但魔物已到洞庭,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魏涼剛要動身,便看見一道青光掠來。
慕容春。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見到魏涼,頓時松了一口氣,道:“師尊回來得正好!我恰好打算給您燃訊香呢。”
“怎麼回事?”魏涼目光不動。
慕容春簡單地行了個師徒禮,稟道:“魔人足有五百之數,境界從嬰境至神魔境不等。我與二師兄率三百人前往攔截,本以為將是一場惡戰,不料一見面,那些魔人便大喊休戰,說是不遠萬裡而來,就為了見萬劍歸宗的宗主夫人……”
魏涼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啾一眼。
林啾一秒甩鍋:“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肯定有人冤枉我,對,一定是柳清音又在造謠我與魔物勾結。”
慕容春輕咳一聲,繼續稟道:“我與二師兄自然不信,但那些魔人的確沒有半點要打的意思。我們動手,他們竟也不還手,隻讓一個神魔境的大龜魔祭出盾殼,將一群魔人藏在下面。二師兄故意賣了幾次破綻,也不見那些魔人有攻擊的意思——仔細看時,發現原來魔人分作兩批,其中一批,自願被捆縛起來。而另一批魔人,則轉了性一般,竟能和和氣氣與人說話。”
林啾大概明白了。
果然又聽慕容春道:“那批被捆縛的魔人,仍是狂暴嗜血的模樣,見到我們便開始發狂,但另外那批卻絲毫沒有半點失控的跡象,反倒死死壓制那些被束縛的魔人,不讓他們掙脫,隻說要見宗主夫人。”
魔類無法抑制體內的暴躁嗜血本能,所以才會走到哪裡殘殺到哪裡。
在魏涼與祭淵血偶戰鬥的時候,林啾闲來無事,便讓王衛之和鬥龍捉了不少魔人過來,抽走魔翳,助他們從無邊的痛苦中解脫。
魔人是有智慧的,他們也有親人和朋友。
於是,被林啾治好的魔人,就帶著另外一些“病人”上門來求醫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林啾,正需要魔翳來攢首付,買魏涼。
如今業蓮已盛開了兩圈蓮瓣,能夠清晰地看出業蓮共有五層。也就是說,她還能再得到三式業蓮秘技,一式比一式更強。
那一日用湮蓮變硬撼柳清音的新月劍,雖能稍微抵擋一下,但瞬間便被她斬破了。林啾留心看過,湮蓮變散化小蓮之後,隻有在柳清音不備時,能給她造成一些輕微的皮肉傷。
依著驚蓮破和湮蓮變的差距來推算,下一式業蓮秘技,應當能傷到柳清音。再下一式,便有殺她的可能。
林啾衝著魏涼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