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龍大寶寶不知所蹤。
林啾頓時急眼了。
叫過看守柵欄的人一問,方知今日有位張將軍進城,見這隻大白狗毛色漂亮,長相討喜,便牽進城去了,說要進獻給皇帝陛下。
看守柵欄的不過是個最低等的小卒,哪裡敢多說半句廢話。
林啾:“所以那家伙進宮了?”
她與小卒說話,魏涼便靜靜站在一旁看著。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家小妻子無論做什麼,模樣都比旁人可愛得多。
小卒勸道:“看姑娘這穿著氣度,也是大戶人家。就當破財免災吧,下回買到好狗,千萬記得別隨便拴在外頭了啊!您也別太擔心,狗兒進了宮,必定是被好好伺候著!”
林啾:“我倒是不擔心狗子。”
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它改朝換代了。
二人穿過城門,進入泾京。
昨日燈神顯聖,今日處處都在議論,涉及神靈,自然也無需顧忌國師的身份,個個眉開眼笑,將燈會上的一幕幕說得繪聲繪色。尤其那漫天暗金蓮,更是被吹到了九重天外。
“唔,”魏涼淡定點評,“還是差點火候。”
林啾心頭一動。
他既然連卓晉都能點撥,那麼是不是隨便對自己說上兩句,自己便能聞道升天了?
“如何提升呢?”她像小學生一樣,眼巴巴地望著老師。
Advertisement
魏涼闲闲地垂眸瞥她一眼,唇角微挑:“與我雙修。”
林啾:“……”
魏涼揚起下颌,一副風流紈绔的模樣,闲闲散散地說道:“陰陽相合……”
“嘶——”林啾倒抽一口涼氣,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
魏涼的低笑聲一陣陣拂著她的掌心,夕陽下,他的臉和她的手,好像都鑲上了一層金色的朦朧光暈,美好得不似人間。
“這是夢吧。”林啾怔怔收回了手,順便在胳膊上重重一擰。
果然不疼。手感也不對。
低頭一看,隻見擰的是魏涼的手背。他見到她要擰自己,便以身代勞。
一隻大手猛地摁住了她的腦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若是你的夢,那這個夢永遠不會醒。”
他揉了下她的頭發,順手牽住她的小手,拖著她往前走。
她偷眼一看,看見那完美的側臉上,唇角微翹一點。
她不禁有些疑惑了。
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嗎?隨便娶到一人,便輕易認定這個人了嗎?
真的很像網上那些婚戀騙子啊……
她再次抬起眼睛看了看這個目光睥睨的家伙,心中雖然腹誹不休,唇角卻忍不住輕輕彎了起來。
二人很快就大大咧咧踏入了皇城。
像魏涼這般的修為,已經不需要對凡人動手了。
他想向前走,便隻管徑自往前走。想要上前阻攔的人,隻要接近三丈之內,便會感覺到發自心底的深沉畏懼和戰慄,就像面對著自然造化一般,莫要說阻攔了,能控制住自己不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已經算是意志堅定。
林啾知道修士威壓的厲害。化神之上,便能釋放威壓。
不過她還真沒見過什麼威壓能讓人又哭又笑的。
魏涼頗有闲心,帶著她,沿著那朱紅的宮牆,一路走向皇帝所在的大殿。
若要問林啾什麼感覺……
大概就像是一對小情侶在逛故宮。
隻不過他們的關系比較奇怪。
名義上,二人早已是夫妻。他們也做過一些隻有熱戀中的情侶才會做的事情,每每想起來,依舊讓她心尖顫抖。但其實,他們並不算熟。
她隻知道在他的身旁,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他太強了,總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若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的話,她早晚會變得又笨又懶,到了那一天,她便隻能徹底依附他,一心討好他,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被拋棄。
那些被養壞了的金絲雀,可不正是如此?
那些最初說著“我養你一輩子”的男人,到了最後,哪一個不嫌棄家中的主婦?
最初養她的心是真誠的,最後嫌棄她沒有外面自立自強的女人們迷人,也是發自肺腑。
所以……若要並肩而行,那她得盡快跟上他的腳步。
林啾再次偏頭看了看被夕陽鑲上一道光暈的俊美男人,心道,‘看來得像當年攢首付那樣拼一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你們怎麼會覺得我要寫副cp啊,我從來不寫副cp噠!
卓晉和平兒就是搭著揭秘提一嘴,用過就扔,後面不會有什麼柳清音插足的狗血戲份啦~
請看我嚴肅的渣男臉。
第49章 見色忘狗
魏涼牽著林啾的手,大大方方踏過白玉橋,向著皇城裡最恢弘的大殿行去。
夕陽已沉,華燈初上。
宮廷中,夜宴正酣。
魏涼沒有再用威壓欺負人,而是隨便使了個障眼的法術,二人便隱在了夜色之中。
這一日,泾京來了幾個高鼻碧眼的異邦人,是西域大麗國的使者。
他們帶了幾條大麗國特有的惡犬到中原來耀武揚威。
因為中原人聽不懂他們說話,所以幾個人毫無顧忌,用異邦的語言高聲談笑,無外乎便是嘲笑中原的人孬狗也孬。
龍椅上的皇帝頭疼得很。昨日剛剛燈神顯聖,他正愁著要怎麼處理國師才能平息神靈之怒,這邊異邦人又湊到面前來挑釁。大渭國並沒有蓄養狂犬的傳統,挑了幾條兇猛的大狼狗來,都被幾口撕成了碎片。
這異邦狗,毛極長,體型似熊,一身硬皮連刀劍都難以輕易砍穿。幾張血盆大口呼呼地噴著腥氣,這架勢,恐怕連老虎也能活撕了。
那幾個異邦人嘀咕了一陣,領頭的站出來,一拱手,用僵硬的中原話說道:“我的侍從告訴我,貴國大將軍張,今日向尊貴的皇帝陛下,進獻了一條好狗。皇帝陛下,請讓我手下這些沒見識的使者們,開開顏姐!”
後面幾個穿長毡的大胡子使者毫無顧忌地用異邦語談笑,雖聽不懂,也知道他們在笑話這中原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好狗,能叫他們開眼界的。
皇帝臉色微沉,道:“張將軍送來的,乃是觀賞犬,並非鬥犬。”
異邦頭領大笑道:“不鬥,不鬥!就隻是看一看,看一看。他們都說中原人最小氣,我從來都不信的!皇帝陛下是中原最有錢的人,肯定不小氣!”
皇帝的眼神陰得滴水。
那隻喜氣洋洋毛光水滑的大白狗,已被他賞給寵愛的貴妃了。
若是牽出來,雖然能叫人護緊,不至於傷了性命,但必定要被嚇破膽,變成一條廢狗。
若是拒絕,這些夷子想必能蹦跶一夜。
皇帝眼肌輕輕跳了兩下,目光在那幾條異邦惡犬身上一定:“把張將軍進獻的犬帶上來。”
身旁大宦官接到皇帝的眼風,當即心領神會,叫來心腹小太監,吩咐了下去。
天子之怒,唯有鮮血才能平息。這幾個異邦人不懷好意,那便遂了他們的願,故意挑兩個體弱的小太監帶著犬過來,命令他們不計代價保護好貴妃的愛犬。隻要鬧出人命,便有正大光明的借口,可以宰了這幾條惡犬以平息皇帝之怒了!
林啾和魏涼此刻就站在皇帝的邊上。
“人命當真是如同草芥一般。”她搖頭嘆息。
魏涼目光不動,語氣平靜:“這樣的草芥,是要搶著做的。”
林啾愣了一會兒,想不明白。
魏涼道:“宮中一日要添多少亡魂。那些人,沒了便是沒了。”
林啾恍然。
在這深宮之中,底層的小宮女小太監是最沒人權的,做錯事、得罪人、看見不該看見的,甚至隻是上面的貴人心情不好,他們都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這樣死掉的人數也數不清,不明不白就沒了。
而今日若能搶到這樁差事,落個“忠心護主”的褒獎,家中定是少不了賞賜。
多少人辛苦地活著,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意的人過得更好一點。
林啾的眼眶微微有些發酸。
“為什麼眾生那麼苦?”她喃喃自語。
“因為不公。”
林啾看了看威勢滿滿的皇帝,道:“換一個人做皇帝,也一樣。”
“是。”魏涼眼中根本沒有這些人與事,他隻是看著她。
“總有一天會好的!”她忽然笑了笑,抬起眼睛來看他。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映出幾點燭光,險些晃暈了他的頭。
“來了。”他掰正了她的肩膀。
隻見鬥龍打著呵欠,被人牽了上來。
昨天主人讓它老實待著,它也不知道怎麼算老實怎麼算不老實,於是幹脆扔掉了腦子,人家牽它去哪它就去哪,這樣總不會出錯了。
它打呵欠的時候,兩邊嘴角快咧到了腦後,看起來更是一張巨大而諂媚的笑臉。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幾乎貼到了一起,角角垂到腦後,蠢萌得無藥可救。
它抖了抖毛毛,一抬眼睛,便看見殿中幾條惡犬正摩拳擦掌,衝著它發出“嗚嗚”低吼。
鬥龍:“……”愚蠢的凡人,俺是鬥龍!不是鬥狗!
再一抬眼睛,便看到自家兩個主人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自己,鬥龍頓時就精神了。
“歐……”它晃著腦袋,衝著主人親切地打招呼。
皇帝立刻心情大好,心中無限得意,隻道這狗果然極通人性,知道自己是真龍天子,便俯首帖耳,向自己示好來了。
又見這狗憨憨傻傻,竟直接無視了那幾條氣勢洶洶的惡犬,不禁感慨真是傻狗有傻福。
“把它牽到朕的面前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也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