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奚急怒交加:“要打,回仙域去打!”
“不行不行。”王衛之笑道,“解決了你之後,我還得帶走卓晉,救林秋去!”
“什麼?!”聞言,秦雲奚的眼珠險些瞪出了眼眶。
王衛之和卓晉之間,果然有問題!
隻不過,這一切又關林秋什麼事?
救林秋?
這一世,王衛之是把林秋當成清音了嗎?
秦雲奚徹底蒙圈了。
“林秋不是被關進九陽塔了麼?”秦雲奚道,“卓晉隻是一介凡夫,如何能救得了她?”
見他真心實意地“關心”林秋,王衛之一時也不好意思動手,便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魏涼讓我來的。他答應我,隻要我保護好卓晉,他便把林秋放出九陽塔。”
王衛之眯了眯眼,回憶起魏涼當時說話的樣子,自己也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時王衛之偷偷藏在塔後,拿了劍,“吭哧吭哧”撬塔磚,魏涼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穿著一件深褐色的長袍,在陽光下,周身泛著冰寒的光。
魏涼是這麼說的——“你到東南七千裡之外,昭國國都泾京,找到一個名叫卓晉的教書先生,護他性命。我自會帶夫人出塔。”
聽到魏涼的名字,秦雲奚更加震撼到失神:“是魏涼,讓你來的?!”
這個“魏涼”到底是誰!他怎麼會讓王衛之來找卓晉?!
“行了,不要廢話了。”王衛之擺了擺手,“林秋還等著我去救她呢,趕緊的,先蒙劍髓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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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奚感覺到深深的無力:“誰說先蒙劍髓在我手上?”
“魏涼啊。”王衛之輕飄飄地說道。
秦雲奚深吸一口長氣:“我說不是,你一定是不信了。王衛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身邊還有清音?以一敵二,你真那麼有把握?好,就算你一身精力無處釋放,很想找人打一架,我也不介意奉陪。但是,刀劍無眼,你確定打鬥起來,還保得住卓晉這一介凡人的性命?”
王衛之沉下臉,“哦”道:“所以你是在用卓晉的性命威脅我?”
“不錯。”秦雲奚也輕飄飄地回道。
“好,你有種。”王衛之虛虛點了他兩下,“行了,先蒙劍髓我不要了,把卓晉給我。”
秦雲奚拒絕得幹脆:“不可能。”
王衛之冷笑道:“秦雲奚,你怕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惹怒了我,我幹脆一劍宰了卓晉這個人,再與你鬥個天翻地覆!”
秦雲奚:“……”
二人對峙許久,終於,秦雲奚退讓一步:“既然魏涼隻是讓你護住卓晉性命,不如你我暫且休戰,治好卓晉的腿傷之後再從長計議——想必你也很好奇,魏涼為何會對一個凡夫俗子感興趣吧?”
王衛之也不傻:“那你又為何對他感興趣?”
秦雲奚隨口編了個瞎話:“此人是我遠親。”
王衛之不信,卻也知道從他嘴裡再也問不出別的話,於是收了劍,道:“帶我去看他。”
秦雲奚正想看一看這二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首尾,便側了身,請他進入正屋。
到了內室,卻見柳清音正在發火。
見到秦雲奚進來,柳清音氣呼呼地對他說道:“師兄你給他治吧!此人當真是令人無語!”
被王衛之救回來的清麗女子徐平兒眼中含淚,辯解道:“表哥不是故意觸碰您的,他隻是疼痛難忍,一時失控才無意觸碰了您的手,求您不要與他計較。表哥為人最是方正,絕對,絕對不會故意冒犯您……”
“平兒,不必多說。”卓晉半倚在簡陋的木床上,眉眼淡淡,“確實是我冒犯了她。”
“表哥!”徐平兒白淨的面孔漲得通紅,比自己受了侮辱還要難受。
“姑娘當真視我為洪水猛獸麼?”卓晉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卓某,就這般不堪?”
柳清音驀地旋身,俏面含怒:“是你自己行為不檢!”
卓晉點點頭,不再多言,那雙清冷寧靜的黑眸中仿佛有淡淡的釋然。
徐平兒眼中不斷湧出淚水:“表哥是什麼樣的人品,整座泾京無人不知。就算您帷帽之下是那天仙般的容顏,表哥也絕不會對您有任何非份之想……”
柳清音冷笑一聲,當即揭下了帷帽。
這簡陋的磚瓦石室,當真是因她的容顏而滿室生輝。
徐平兒大吃一驚,她根本想不到世間竟真有這般絕世的容顏!正是難以自處之時,隻聽卓晉的聲音自身後淡淡傳來。
“恕我直言,不若平兒美。”
……
……
九陽塔。
先蒙劍髓被取下之後,秦無川的身體失去支撐,綿軟地癱在地上。
魔翳離體,這個人的容顏漸漸變得蒼老,頭發也瞬間白了一半,像一個貨真價實的花甲老人。
好像更像荒川了呢……
林啾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
劍中的荒川還在沉睡,她把劍搖來搖去,都叫不醒他。
五彩的先蒙劍髓被魏涼抓在掌心,凝成了一柄小劍的模樣。劍刃無鋒,整體都是這五彩玉石的材質,看起來很圓潤,很柔軟。
他瞥了林啾一眼,道:“劍髓對劍意大有助益。待你結嬰之後,興許可以感應劍意?如若還不行,便待你化神,總該能感覺到最初級的劍意了……吧。”
林啾:“……”
她輕咳一聲,說道:“這樣的寶貝浪費在我身上,當真是暴殄天物了。你既說它是我的,那我便用它向你交換一根尋常的劍髓,如何?”
雖然她很想給荒川最好的劍髓,但她有自己行事的原則,不會慷他人之慨——先蒙劍髓對此刻重傷的魏涼定是大有裨益。
魏涼長目一掠,問道:“你要尋常的劍髓做什麼?”
“是它要。”林啾晃了晃手中的琉璃赤劍。
魏涼信手接過她的劍,看了兩眼,然後毫不遲疑便將先蒙劍髓摁了上去。
“……”林啾倒抽了一口長長的涼氣。
隻見那五色劍髓像水一般,迅速鋪滿了琉璃赤劍表面,然後均勻地往下滲。
不過十幾息的功夫,它便徹底沁入了劍心。劍身赤色褪去,冰瑩剔透,像是冰霜鑄劍,而劍心則變成一道細細的銀紋,時不時泛起一絲紅芒。
銀光做心,冰霜為身。
琉璃劍美得令人窒息。
魏涼的大手悄悄環上她的肩頭,氣息拂過耳畔,帶上了絲絲溫度:“我也不甚明白情愛,我隻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你。”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而我,便是世間最好的。你試過便知。”
聲音低沉暗啞,兩根手指挑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向他。
男人眸色極深,望向她的眼神,已不再是暗示。
林啾的心跳加快了,有沒有動心她不知道,但這一刻,的的確確,是被他撩得動了情。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變重了少許,吐出的每一口氣,都溫溫熱熱地環在二人的臉龐附近,久久不散。
空氣中,花果的甜香與他的冷香交織。
就在二人的嘴唇堪堪觸碰的霎那,身旁響起了低低的咳嗽聲。
秦無川醒轉過來。
隻見這個老人臉色怪異地看著魏涼,半晌,嘆息著,輕輕問了一句——
“你不是涼兒,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卓晉:感覺我一個照面就要掉馬……
魏涼是什麼時候出塔去見王衛之的呢?從衣服的顏色判斷,是在林啾躺毛床睡覺覺的時候。
第38章 薛定谔的魔主
“你不是涼兒,你是誰?”
秦無川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在這寂靜的黑石塔中卻像是立體聲一般,久久地環繞。
乍然聽到這麼個聲音,堪堪有些心猿意馬的林啾被嚇了好大一跳,心髒在胸腔中“怦怦”地亂蹦,羞得雙頰發燙,推開魏涼,藏到了他的身後。
他的身材結實瘦削,個頭高挑,正好可以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最先湧上心頭的羞意退去後,她的心髒又“咯噔”一沉——秦無川這話,什麼意思?
魏涼輕輕笑了兩聲,道:“老劍君何出此言。”
秦無川嘆息:“涼兒是我一手帶大、手把手教導出來的,我對他,比對自己的後人還要了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中便如明鏡般清楚,知道你並非涼兒。”
魏涼似笑非笑:“你就這般說出來,是要逼我滅口麼。”
“你不會。”秦無川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你能夠放下對魔類的成見,找到了解決魔翳的辦法,定是大仁愛大智慧之人。到如今,我才真正理解了家父。原來所謂的魔,隻是生了病而已。哪有將病患趕盡殺絕的道理?千萬年來,我們,都走錯了路啊……”
他嘆了口氣,又道:“家父一生都在尋找渡魔的辦法,我不認同他的做法,更怨恨他不顧我和我娘。我娘死了好幾年之後,他才記起這個人,回來看了一眼。我一怒之下,與他斷絕關系,還故意將名字改成‘秦無川’。秦是我娘的姓,‘無川’就不用說了。”
他自顧說下去:“後來家父殒落,我又痛快又悲哀,始終無法釋懷。他想渡魔,我偏要將魔斬盡殺絕!我拼命修行到巔峰,又將自己的理念灌輸給座下所有的弟子。我本以為這一生可以擺脫他的陰影,成為令世人真正景仰之人,誰知……卻遇到了一個魔族女子。”
“此女令我著迷,我一時糊塗,竟與她共渡巫山,沾染了魔翳。我原以為憑借自己的意志,定能戰勝這區區魔翳,卻不料那魔毒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涼兒不忍殺我,將我封印在九陽塔,對外,則稱我已經離世。”
“這一夕的風流,令我的夫人失望至極,跟隨王傳恩而去。老荒家的血脈,就這麼斷於我手……家父定是恨不得沒有生過我這個不孝之子!”
魏涼唇角微挑,語氣涼涼:“倒也未必。他可是為子子孫孫討到了最好的庇護。”
陰惻惻的,頗有怨念的樣子。
秦無川滿面不解,魏涼卻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
聽到這裡,林啾也算是明白了。秦無川口中的“家父”就是荒川。荒川一生行走四方,隻顧兼濟天下,卻忽略了自己的妻兒,導致兒子種下難解的心結,與他徹底決裂。
大概是遺傳得好,秦無川也天賦頗高,修成一代劍君,創下了萬劍歸宗,還教出了魏涼這麼個好徒弟。
等等!如此說來,此魏涼非彼魏涼,是不是已經實錘了?!
秦無川慢悠悠地站起來,端端正正一揖到底:“敢問,您究竟是何人?我徒涼兒,如今可還在世上?”
林啾的雙手不自覺地攥住了魏涼的衣裳。他這件褐色袍子的後背上,曾被魔翳巨浪撕出一道大口子,林啾隨手一攥,攥住了破布的邊緣。
魏涼察覺到她的緊張,反手捉住了她的小手,將她輕輕往前一帶——隻聽“刺啦”一聲裂帛之聲,魏涼身上的袍子幾乎被扯成了兩片。
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