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倒是老神在在,滿臉不以為然。她不但知道祭淵沒死,還知道祭淵在故事中期擁有了一具血偶之後,會變得非常厲害,差點兒把天下正道一鍋給端了。其中還有一段讓人臉紅心跳的情節,便是祭淵看上了柳清音,尋了個機會擄走她,想要強制愛。
可惜魏涼及時趕到,一怒之下當場領悟了一式殺招,在柳清音的暗中配合下成功擊殺了祭淵。
林啾看書的時候還有點遺憾來著。畢竟書中把祭淵描寫得又邪美又色氣,那段擦邊球打得令人血脈賁張,相比之下,連親吻都不會的魏涼就有點不夠看。一眾讀者紛紛表示其實可以接受祭淵做完除最後一步之外的所有事情……
想起那段情節,林啾的臉蛋悄悄紅了。
恰好柳清音看了林啾一眼,便看見她視線飄乎、唇角掛著神秘笑意。
柳清音心中不由騰地又蹿起了一把無名火——
林秋她一臉不以為然?她憑什麼不以為然!正道與魔族一役,不知折損了多少豪傑!別人拼著性命守護這天下,她卻靠著不要臉皮嫁給了正道之首!是啊,有師尊護著她,她自然可以不把一個區區祭淵放在眼中!而自己呢,拼著一身傷,殺死了這麼多魔族,一心為了這天下,這蒼生……
這般想著,柳清音滿面冷意,朗聲道:“二師兄和三師姐都是中了祭淵的圈套,麈戰而亡。大師兄傷重至此,亦是拜祭淵所賜!今日既然祭淵送上門來,那哪怕豁出我的性命,也必將此獠留下!”
遍地屍山血海之中,女劍仙眼神堅定,風骨凜凜!
柳清音唇角微抿,滿面俱是悲愴冷意,心道,一旦惡戰打起來,林秋定是大呼小叫賴著師尊,師尊少不得要被她拖累!若是有個什麼萬一,自己倒不如舍了這條性命,為他死了算了!到時候看他後悔不後悔?!
一個是心懷蒼生,正氣浩然的大劍仙;一個是撒嬌賣痴,拖人後腿的築基期。
根本是雲泥之別!
柳清音把自己腦補得熱血激蕩,滿胸悲壯。
偏頭一看,隻見魏涼那雙清冷的黑眸中,隱隱湧動著暗潮。
柳清音的心髒怦怦跳動起來,仿佛忽然之間回到了從前與他並肩作戰的日子。
魏涼戰魔主時受了重傷,如今尚未復原,對上祭淵定是一場艱難惡戰,四周群魔虎視眈眈,魏涼需要的是強大的幫手,而不是隻會拖人後腿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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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音默默捏緊了劍柄,心中暗道:‘師尊,這是我們的世界,我們的戰場!外人插足不進來的!’
她忍不住睨了林啾一眼。
卻沒想到,此刻的林啾非但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懼萎靡,反倒唇角微挑,一雙漆黑的眼睛裡閃動著莫名的光芒,好像有些興奮的樣子。
隻見林啾輕輕攥住了魏涼的衣袖,對他說道:“祭淵的弱點在左半身。”
祭淵操縱血偶時,將整條左臂煉化成了血臂,可以像絲線一般展開,與那血偶相連。如今雖然血偶未成,但他肯定早早開始煉化血臂了。
左臂,定是祭淵的弱點。
林啾十分篤定。
聞言,柳清音忍不住憤怒地駁斥道:“祭淵向來行事最是詭秘,連覓蹤門都無法得到他的任何情報!你什麼都不懂,莫要信口開河誤導師尊!”
說罷,她緊緊盯住魏涼,希望魏涼也訓斥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卻見魏涼唇角微抿,垂眸望向林啾:“哦?你若猜錯,我該怎樣罰你?”
語氣倒是頗為正經,但聽在林啾耳朵裡,怎麼都覺得他不懷好意。
“這不是猜測。”林啾比他還正經,她指著越來越近的雷雲,道:“看問題要全面,觀察要仔細。你們看,這落雷的強度和密集度,很明顯左右不均。”
“唔?”魏涼漫不經心地望向雷團。
慕容春看了一會兒,實事求是道:“恕我眼拙,著實看不出什麼分別?”
林啾老神在在:“那便是觀察仔細的另一重境界了——自祭淵帶著落雷出現,我便開始細數他左右前後的落雷數目。迄今為止,擊向他右側身體的落雷比左側整整多了八十一道。足以證明他平時右手用得更多些!”
過程不重要,答案對了就行。
柳清音明知林啾在胡說八道,卻不知道該怎樣駁斥她。
林啾卻不饒她。
隻見林啾委委屈屈地望著柳清音,擺出一副倔強而憂傷的神情:“柳大劍仙,我究竟何時得罪過你?情心引之事我都不願與你計較了,你為何還要處處針對我?此刻我分明有理有據,你卻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罵我信口開河,那你又是如何認定我在胡說呢?你的理由何在?若講不出道理來,我也不會逼你道歉,隻希望你今後不要對我有那麼大的偏見……”
柳清音氣得“哈”一下笑出了聲:“你!你!”
她是天之驕女,年紀輕輕便嶄露鋒芒拜入魏涼座下。六個師兄師姐都把她當成眼珠子一般寶貝著,從未讓她經歷過世態炎涼,根本沒有與人爭吵的機會,要論嘴皮子功夫哪裡比得過林啾?
柳清音的心思其實與普通少女一般無二,卻比尋常的少女更加驕傲矜貴些。她愛上魏涼,滿心滿眼裡便隻有他,如今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一時半會兒,她是真沒緩過來。
她壓根就不知道怎樣收斂自己對林啾的敵意。
柳清音滿腹鬱火,偏又說不過林啾,氣得方寸全失。
她衝到魏涼面前,擠開林啾,死死盯著魏涼,怨道:“師尊……”
慕容春抹了抹額,兩道淡眉中間皺出個愁苦的“川”字,一邊替這糾纏不清的三個人抵擋住魔族的進攻,一邊勸道:“祭淵即刻就到了,師妹不要再任性啦!”
“我偏要任性!”柳清音執意找魏涼要一個說法,“師尊你說!你信我,還是信她。”
連林啾都能感覺到柳清音此刻的不甘和掙扎。
林啾望向越來越近的雷團,心中有如閃電劃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個裝過荊豆的瓶子,其實是柳清音的。
大約是年節那會兒的事情了,柳清音故意在祭典上穿了件大紅衣裳,與主持祭典的魏涼頗像一對夫妻。
刑堂的邢老頭罰她面壁,她便尋來荊豆,暗暗加料粹煉一番,整那糟老頭出醜。
魏涼得知此事後,並沒有責怪她,反她是有些好笑地收走了她的瓶子,替她遮掩了過去。
林啾看原著時,還覺得魏涼冷冷淡淡地從柳清音手中偷偷取走白玉瓶的那一幕太甜了。
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魏涼,直到現在,依舊收著那隻瓶子。
就是林啾用來調包的那一隻。
林啾略微有些失神。
便在這時,隻聽魏涼的聲音清清楚楚在耳畔響起。
“夫人不會錯。”他說道,“若是她錯了,那我便打斷祭淵的左腿,證明她是對的。”
林啾:“……”男主醒醒!你這個樣子,很像那些幫著小三打原配的渣男啊喂——
第16章 戲精和撩精
如果有人問林啾,劍君魏涼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能想到的,便是戲精和撩精。
書裡真不是這麼寫的啊!
即便與柳清音結成道侶,雙雙飛升時,這位男主高冷依舊,隻會在不經意之間泄露淺淡溫柔。
這朵高嶺之花,怎麼到她這裡完全變質了?
林啾生無可戀地瞪著這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男人。
魏涼重新把她拽回了懷裡。
祭淵,到了!
魏涼攬著林啾,踏出一步。
飛劍先人一步劃破長空,帶著萬丈清光,襲向那漫天雷雲之間的大魔修。
柳清音還在調息,慕容春一面護著她,一面替魏涼擋下來自身後的偷襲。他知道魏涼身上有傷,面對全盛的祭淵並不佔便宜。
魔修不修器,而是修意,元神受損時,最難抵御魔修的攻擊。
祭淵距離此地尚有千丈,但對於他們這樣的頂極強者來說,千丈便是面對面了。
一道赤紅魔浪遠遠襲來,仿佛天地之間,忽然多了一片赤潮。
到了三百丈處,赤色魔浪轟然卷起,在半空凝成一隻駭人至極的赤色骷髏頭,張著巨嘴,一口吞下了魏涼的飛劍。
赤色骷髏攻勢絲毫不緩,再一眨眼,便到了近前。
慕容春和柳清音不敢怠慢,當即祭出絕式,一輪滿月伴著漫天海棠齊齊綻放,抵住大魔修的進攻。
那赤色骷髏的下颌沾到二人的劍影時,便像是被擊散的無數赤蟲,轟然散開。
而魏涼,徑直帶著林啾,迎面向祭淵襲來的方向走去。他輕輕拂袖,把襲到近處的赤色骷髏凍成了細細碎碎的冰粒子,哗啦啦從半空落下來。
“左邊?”他漫不經心地垂眸看了看林啾。
林啾此刻已被眼前的風景迷住了。
赤色骷髏被魏涼凍結之後,絲毫也不可怖,在陽光下,一粒粒赤色冰碴子閃耀著璀璨的光,人走在底下,就好像置身於赤色的冰雪城堡中一樣,處處是夢幻般的折射光芒。
“真好看啊!”林啾喟嘆。
魏涼嘴角微抽:“這個……好看?”
林啾連連點頭。
魏涼:“……”小妻子的審美真是別具一格。
幾步之後,便與大魔修祭淵面對面了。
祭淵是個長相絕美的美男子,穿紅衣,眉如墨唇如血,妖冶得驚人。想到他擄走柳清音之後那些色氣的描寫,什麼熾熱啊,低沉啊,促喘啊,靈活的……啊,加上血偶的配合啊……林啾的臉悄悄變熱了。
被劇透過一臉之後,看著面前這位老司機魔修,林啾隻覺得哪哪都性感無比。
淡定,淡定!林啾甩甩頭,盯向祭淵的左手。
他的雙手都攏在寬大的紅袖中,看不出什麼異常。
見到魏涼,祭淵抬起雙袖,像戲臺上的小生一般施了一禮,聲線邪魅:“劍君,久仰。”
他吐“劍”字時,魏涼的飛劍自他側後方旋回來,隱在叮鐺灑落的冰晶之中,像一道白線,直切祭淵左臂。
祭淵的施禮動作紋絲不變,但見身後虛空之中,血色小骷髏一隻接一隻爆開,抵住魏涼的飛劍,直到祭淵施完一禮。
待他說出“仰”字時,湮滅在魏涼劍下的幻念骷髏已有上百之數。
禮畢,祭淵的身影像是身處水波之中,輕輕一蕩,便在原地化去。
飛劍斬空,斜插在地。
“呵呵,呵呵呵呵……”邪笑環繞四周,碰撞在簌簌掉落的冰晶上,激起無數回聲,“劍君的劍術……不進反退呀!”
林啾忽然覺得有些眼花。她眨了眨眼,凝神去望。
隻見一道紅影隱在破碎墜落的赤色骷髏之間,所經之處,便留下一道奇異的赤線,勾勒出一個類似六芒星的圖案。
冰晶不斷跌落,而這赤色圖案卻紋絲不動,仍然留在原地。動與靜詭異地結合,讓林啾心頭湧起些不太好的預感。
“當心,他好像在布陣。”林啾提醒道。
魏涼薄唇微勾。
頭頂上方忽然傳來祭淵飄忽詭秘的聲音:“萬……魔……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