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羊四個蹄蹄緊張地縮成球,少女的手柔弱無骨,像流水一樣撫摸著他的脊背。他緊緊閉著眼,睫毛快意地顫動。
這麼折騰了一會兒,南希沒抗住睡意,沉沉睡了過去。
夜半時分,夜色最濃鬱的時候,兩隻羊悄然變回了人形。沉穩的,充滿男友力的,守護在旁邊。
……
黎明時分,伊比利斯推開了嘎吱作響的門扉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焦急,臉頰、脖頸、胳膊上布滿小小的劃痕,是經過金屬荊棘樹叢留下的。
昨天他帶著假人趕到了市政廣場,光明教會已經封鎖了那裡。據說街道上突然出現一個黑洞,吞噬了兩個人。
人們瘋狂逃竄,撞倒了馬戲帳篷,弄翻了火爐,商販的手推車也都扣在地上,甚至還驚嚇到了兩隻豹子。整片區域混亂不堪,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找不到。
他知道他去晚了,南希被吸進了玩具的衰敗世界。不過好一點的是,黑暗神應該跟她在一起。呵,沒想到他竟會因為女朋友跟情敵在一起而感恩。
費了很大的力氣,他進入了這個遊離於主世界以外的玩具世界。這裡實在太大了,他怕來晚一點南希就會被物化。靠著斷斷續續的味道,費盡艱辛終於找到了這裡。
但是現在……
望著床上沉沉入睡的三人,伊比利斯冷笑著說,“真不錯。”
第79章
塑料門發出的聲音, 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塞西爾和米洛斯同時坐起來,月光從門外傾瀉而入,明晃晃地映出伊比利斯臉上的譏諷。
“真不錯, ”伊比利斯清冽的聲音被氣到扭曲, “我怎麼不帶顆水晶球?應該把這難得的世紀大和解拍下來,光明黑暗同床夜宿。”
米洛斯微微皺眉, 還未張口,就聽到塞西爾冷笑, “你視物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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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視物不清,他是根本不想看清,故意遷怒。”米洛斯淡淡地說。
塞西爾:“海國找不到藥劑師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
米洛斯:“不必麻煩, 他這麼喜歡住在布爾頓的浴缸,我應該盡地主之誼親自給他治療。”
伊比利斯:“你承認你是藥劑師了?”
米洛斯:“如果能治好你的眼睛,叫我藥劑師也沒關系。”
塞西爾:“他住在布爾頓哪兒的浴缸?”
米洛斯:“你說呢?”
伊比利斯輕笑, “嫉妒了?”
南希緊緊閉著眼,一個男人頂幾隻鴨子?應該上千隻吧。大早晨就這麼刺激,噼裡啪啦的,她要扛不住了。南大陸和北地的一夫一妻制是有道理的。
“宿主, 我好緊張哦, 你要怎麼辦?”小r一臉興奮地說。
“當然是繼續睡了。”
“這麼吵你都能睡著?太假了,還是起來處理一下吧。另外, 天亮了, 別忘了你現在仍處在被物化的危險中。”
下巴被輕輕捏了一下,耳畔傳來塞西爾沉鬱的聲音,“布爾頓的浴缸是什麼意思?我以為他隻是改變了喬治一家的記憶, 以遠親的名義住在你的隔壁。”
南希不吭聲, 那聲音離得她越發得近, 帶著涼意,“你忘了我的權柄是什麼?沒人能在我面前裝睡。”
南希睜開眼,瞳孔帶著一點霧氣,讓塞西爾不由得一怔。少女睡了一覺後氣色很好,臉頰像染了玫瑰汁,碧藍色的眼睛眼尾微翹,迷茫又無辜地看著他。他的喉結緊了緊。
“浴缸……確實在我隔壁,這樣講也沒錯啊。”南希幽幽地說。
“別為難她。”伊比利斯走過來一把拉起她,先掃了一道清潔術,接著拿出一包東西塞進她的懷裡,“你去吃東西,我來跟他們說。”
南希低頭打開紙袋,裡面有甜甜圈、火腿三明治、一瓶汽水、瓶起子和一顆白水煮蛋。所有的東西都被淺藍色的結界罩著,保證東西不被壓碎的同時還能保鮮。
看來伊比利斯在確定她到了哪兒後,給她裝完吃的東西才過來。他應該是知道出去的方法了,不然不會這麼淡定。
她坐在芭比沙發上,拿出汽水、水煮蛋和三明治吃,旁邊傳來伊比利斯懶散中帶著嘲諷的嗓音。
“我在海國標記了她,順著她的氣味來到布爾頓。以我的力量,她根本沒辦法反抗,我想住哪裡就住哪裡。但我隻選擇了浴缸,不過分吧?”
詭辯,南希心說,不愧是海國的神明,每年的世界辯論大會,海國就沒輸過。
“你總纏著她做什麼?”塞西爾冷冷地盯著他。
“跟你一樣,我也喜歡她。”伊比利斯輕笑著說,“但我沒你本事,她隻承認你是男朋友。”
塞西爾微微一怔,一旁的米洛斯眸光驀地沉下,手指攥起,又松開。微冷的眉眼,晨曦的光落在他的眼角,也沒染出幾分柔和來。他垂下眼簾,心裡憋了一堆疑問。
伊比利斯微不可查地輕揚唇角,光明與黑暗的塑料友誼翻船了,聯盟土崩瓦解了。
完蛋了,南希咬了一口水煮蛋,伊比利斯故意的吧,他這麼說不僅可以讓光明黑暗不再針對他,還能促使米洛斯將塞西爾驅逐出南大陸。最重要的是,讓米洛斯知道一半真相,知難而退。
她把剩下的一口三明治填到嘴裡,咕嘟咕嘟又喝了好幾口汽水。
“我吃完了,”少女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謝謝你伊比利斯,你的解釋我特別滿意。”
伊比利斯的臉色一變,知道她生他氣了,這下回去也不知道得哄她多久。
“我們走吧,”南希淡淡地說,“你隻帶了早餐,證明你知道從這裡快速出去的方法。”
伊比利斯抿抿唇,顧不上黑暗和光明會不會站回同一戰線,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懷裡一扯,“生氣了嗎?”
塞西爾和米洛斯沉下眼,同時出聲警告,“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輕扯嘴角,可惡,又站回去了。
他略略松開南希,但是手仍握著她的手腕,小聲央告,“你別生我的氣,我昨晚沒休息,就為了找給你門鑰匙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想方設法來到這裡,推門你就給我這麼大個驚喜。我一生氣就……”
“你找到了給我門鑰匙的那個人?”南希打斷他。
“這不太容易,市政廣場一片狼藉,很多信息都被掩埋了。但我還是從中找到了一絲靈性力的波動。那道波動就是開啟小世界門的鑰匙。但很奇怪的是,那道靈性力的味道裡有海洋的氣息。”
“海洋的氣息是什麼意思?”南希疑惑地問。
“海洋的氣息就是伊比利斯的力量,”塞西爾說,“我們每一位神明的屬性都有獨特的味道。很輕易就辨別出是誰釋放的神術。”
“你不是想說這道門是你開的吧?”塞西爾扭頭問。
“當然不是,”伊比利斯微微皺眉,“我是說,有人竊取了我的力量制作了門鑰匙。”
南希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修羅場,這是大型扒馬現場。難道她最後一層纖薄的內衣也要掉了嗎?如果那個掉了,她就可以跑路了。
“所以,你發現是誰制作了門鑰匙?”她連忙問,試圖轉移大家對竊取神明力量的注意。
“瑪格麗特公主。”
嚯,南希徹底驚嘆,她不過半天不在伊比利斯身邊,就被他扒出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你應該沒忘記我們一起掉入紙世界的事情吧?”伊比利斯說。
“那次不是意外嗎?”南希忙說。
“當時紙牌皇後說,你們打牌結束,她看到帶薔薇花的女孩燒撲克牌。回去後我特意去找了一下,帶薔薇花的女孩是瑪格麗特公主。”
“但是這個時候我跟你一樣,還認為隻是一場意外。直到我昨天根據現場遺留的神術痕跡,再一次找到了她。”
“你問她了嗎?”南希有點緊張。
“還沒有,”伊比利斯說,“我不能對別的國家的王族做任何事,做了就是宣戰。”
“我來吧,”米洛斯輕聲說,“回去後我來審問。這麼想,瑪格麗特確實挺奇怪,她不止一次對南希做出不利的事了。”
南希抿了抿唇,越發的緊張,瑪格麗特不會把她供出來吧?怎麼才能死道友不死貧道呢?
一旁的塞西爾盯著他們交握的手,盯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可以了吧,我覺得你們已經說完了。”
南希這才反應過來,忙把手抽出來。
伊比利斯眸光一暗。
米洛斯的目光落在海神和黑暗的身上,越加得冰冷。他突然覺得他的手下太安逸了。
尤其那個滿城繞著圈找約會場所的白鳥b,那麼繞都沒發現黑暗神潛入了布爾頓,不知道他還繞個什麼勁。
女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左手心的傷疤上,如果親親抱抱就叫女朋友了,那他算什麼?
小r給每個人的神情都截了圖,“宿主,我給你弄到了一手資料,都是你沒注意到的地方,等你回去再分析。現在趕緊先離開這裡,我怎麼感覺腦海有點要物化的樣子呢?”
“不會吧?”南希嚇了一跳,“難道跟水果一樣,從裡面開始爛?”
“有可能啊。”小r怕怕地說。
“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南希忙說,“我覺得我有點不太好。”
“哪裡不舒服?”塞西爾急忙去捏她的手、手臂、腰。等另外兩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南希捏了個遍,“我覺得都挺軟的,沒有物化啊。”
米洛斯輕輕巧巧分開他們,“我來看看。”
塞西爾不樂意,但是考慮米洛斯確實是光明神術的一把好手,隻能不情願地松開手,“看歸看,盡量別碰到她。”
米洛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碰到的地方,是你想象不到的多。”
南希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頭皮瞬間發麻。
“什麼意思?”塞西爾沉聲問,氣壓低的嚇人。
“我真的,感覺,特別不舒服。”南希連忙打岔,她也不明白米洛斯為什麼那麼相信山洞裡的幻覺,但她也沒法在眾人面前戳破那個夢幻泡泡。
伊比利斯抱著手臂,嘴角勾起,他倒是知道米洛斯說的是什麼,但他覺得沒必要讓他清醒,尤其在塞西爾產生誤會的時候。
米洛斯抽出一縷神識,緩緩探入南希的手腕,神識如閃電般繞了一圈後出來。他很淺地勾勾唇,揉揉她的頭,“沒關系,別總嚇自己。”
“小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