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臺階,輕輕呼口氣,伸手去敲門。但是手指還未碰上去,門就開了。
她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走進去。才走進門廳,餐廳的方向就響起腳步聲。她連忙掛好甜甜的笑容轉過身。
米洛斯穿著白色的襯衣和黑色長褲。襯衣扣子系到領口,袖子挽到了手肘。看上去手是湿的,似乎剛才在洗什麼東西。臉上神情淡漠冰冷,比過去還要嚴重。但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眸光稍稍變得有些柔和。
“我說了這所房子對你沒限制,下次不用敲門。”
即使嗓音冰冰的,南希也能感覺出對方在努力表示暖意。但是……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同了呢。
“我這個時間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她笑著朝米洛斯走過去。
“不會,”米洛斯平靜地說,“我在做食物,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如她所想的那樣,對方本能地微微閃躲了一下。她手疾眼快地緊緊纏住他的胳膊,並且與他十指相握。
“這是不對的。”米洛斯微微皺眉。
“為什麼不對呢?”南希笑著問。
“我也不知道。”米洛斯輕聲說,眸光中有些疲憊,“有種直覺告訴我這樣不對。”
“直覺嗎?”南希微微仰起臉,仔細地打量他的眉眼。五官還是那樣俊美,氣質上更超脫了一些。就像愈加成型的冰山,正在慢慢朝她顯露。
如果說以前的米洛斯是個性格冷漠的人類,現在的他感覺有了一些渾然天成的漠然。但是這層漠然似乎並沒有刻在他的骨頭裡。就像一層薄霧,正在企圖慢慢融進他的身體。
米洛斯瞥了一眼十指相握的手,用自由的那隻手輕輕捏住南希的手腕,把受困的手抽出來。很認真地說,“不可以隨便這樣把手指跟別人的纏在一起,這樣是不對的。”
南希輕笑了一下,這不是她在塞西爾面前扮演的道德小衛士嘛?她算是知道塞西爾的感受了。但是米洛斯這個道德約束感更強烈些。大概跟他以前做神明有關系。光明天使們一定沒少聽到不可以這個句式。
她依舊把手挽上去,隻不過不跟他十指相握了,“我就這樣還不行嗎?我們是朋友,朋友走路就該手挽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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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容甜美,臉頰粉粉的,睫毛眨啊眨的,就像歡快的蝴蝶。
米洛斯眸光又柔和了一點,似乎對她還挺沒辦法的,他很輕很輕地勾了勾唇,“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這樣。”
但是這回他沒有把手抽開,而是仍她挽著朝餐廳的方向走去。
“忘記問您了,您找到那個記憶團了嗎?”南希漫不經心地問。
“嗯,找到了。但是吞食後並沒有讓我想起什麼。隻是讓我覺得有些冷。”
“有些冷?是服用的方法不對嗎?”
“不是。方法是對的。可能還不適應,我應該過兩天再請你來的。現在的我總覺得哪裡很不對勁。”
南希輕輕勾起唇角。如果再等兩天,她好不容易在他心裡留下的印記,就被記憶團抹沒了。
所謂的不對勁,隻不過是恢復了三分之一的神格,不喜歡異性的接觸罷了。那她就讓這三分之一的神格習慣習慣。別總想著把米洛斯弄得冷冰冰。
她挽著他的手走到餐廳。原色的長木桌上放著幾張黃油烘餅和一盤奶油煮青豆蘑菇。
米洛斯坐在她的對面,神情又恢復了清冷。倒了一杯果汁給她,自己喝白水。
南希立刻注意到這個小細節。食物中沒有肉,從咖啡或茶改為白水了。恢復三分之一神格後,米洛斯連口味都變清冷了,這可不行。
她拿起果汁杯摸了摸又放下了,輕輕蹙起眉頭。
“怎麼了?”
“果汁很冰。”她小聲抱怨。
“冰?”米洛斯顯得有些意外。
“對呀,特別特別冰。”
“拿來我看看。”米洛斯有些疑惑地接過果汁杯,用手摸了摸杯體。杯子溫度正常,絲毫感覺不到涼意。他自己榨的果汁他知道,沒有放冰塊,怎麼會冰呢?
“不冰。”他把杯子推回去。
南希不肯接杯子,“真的很冰,你嘗嘗。”
米洛斯微微猶豫了一下,用吸管喝了一小口,還回去,“不冰,很正常的溫度。”
“是嗎?”南希假裝疑惑地微微低頭,沒有換吸管,直接抿著喝。
少女的唇嘟嘟的,就像一朵鮮豔的玫瑰花,嬌豔欲滴。
喝過一口後,紅唇離開了吸管。潔白的吸管上立刻留下了淺淺的玫瑰色痕跡,曖昧地蓋在米洛斯用過的地方。
米洛斯眸光微動,心裡隱隱有什麼東西冒出來。急切的炙熱的,仿佛在催促他做點什麼。但是同時也有一團冷東西蓋過來讓他別去。
“米洛斯大人,我們吃飯吧。”南希把果汁杯推開,就像不知道她剛才做了什麼一樣。她解下手腕上系的頭繩,簡單的把頭發挽起來,蓬蓬松松地扎出一個發髻。之前被頭發掩蓋的膠帶一下子就暴露了出來。
鎖骨處的膠帶,就像一張欲蓋彌彰的幌子。那麼新鮮,連邊緣都是剛剛裁剪的,一點陳舊的痕跡都沒有。
米洛斯的眸光盯上去,剛才湧起的一點熱度瞬間涼下去。他當然知道膠帶掩蓋的東西是什麼。不然,怎麼會剛剛好在那個位置貼膠帶呢?
南希拿起餐具,開始安靜地吃東西。就像絲毫沒有發現米洛斯越來越冷的眸光一樣。
她一點也不在乎對方看到了膠帶。中途甚至還移過來一個燭臺,讓光源更明亮地灑向自己,也讓那塊膠帶更加的刺眼。
十幾分鍾後她放下叉子。她對青豆蘑菇一點興趣都沒有,烘餅也隻勉強吃了半張。
見她停止用餐,米洛斯也擱下勺子。輕輕一揮手,餐盤們立刻自己朝水池奔去。
這種奇妙的場景,看一百遍也不會膩。南希饒有興趣地看著,直到聽到米洛斯說到客廳去,給她拿禮物。
“您給我帶了什麼?”她立刻跟上去。
米洛斯猶豫了一下說,“我詢問了一起同行的牧師,他說一般來說都是會帶當地的特產。我覺得你似乎不會喜歡坦桑莫島的特產。那裡隻有魚和玉米。所以我少給你帶了一點,另外準備了一樣東西。”
南希沒聽進去別的東西,就聽到了坦桑莫島。她心中微微一動,想起了墮天使的阻擊。
“您這次旅途順利嗎?”
“不太順利。”米洛斯擱在客廳地板上的一個大箱子打開,“但是有驚無險。”
他似乎並不想多說,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專心致志地掏禮物。
南希看他從裡面掏出一排鹹魚和玉米棒,忍不住笑了一下,“原來您說的特產是真的呀。我以為在開玩笑。”
米洛斯也輕輕一笑,掏完了特產,取出一個大盒子遞給南希。“因為沒有遇到什麼好東西,我回了一趟德盆塔山谷,給你選了樣禮物。”
“是什麼?”南希笑著接過來。她把系在上面的緞帶打開,掀開盒蓋,裡面躺著一隻巴掌大的月白色的瓷器小貓咪。在燭光的照耀下,全身流淌著月光般的光澤。它的身體潔白,眼睛是兩顆明亮的藍寶石。
好看是好看,但似乎並不特別,她稍稍有些失望。覺得鹹魚和玉米更有特點。雖然帶回去會把伊比利斯笑死。
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米洛斯輕輕勾唇,取出一枚銅幣送到小貓咪嘴邊。小貓咪立刻像活了一般,眼睛轉動了一下,張嘴把銅幣吞了下去。南希驚訝地輕呼一聲。
下一秒,小貓咪張開嘴口吐人言,淡淡地說,“還行吧,您今天的運氣中上。”
米洛斯又把一枚銀幣喂給它,小貓咪嗓音立刻變得殷切了許多,甚至搖了搖瓷尾巴,“你會收獲一個吻,就在幾分鍾以後。”
南希眸光微動,這不是她等會兒要做的事情嘛。這隻貓竟然可以預言?
米洛斯又取出一枚金幣,南希連忙按下他的手,笑盈盈地說,“我知道它的用處了,很有趣,我很喜歡。”
米洛斯把金幣隨手擱在茶幾上,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禮物。我覺得它的功能你應該會喜歡,所以就帶了回來。”
“特別喜歡,”南希把盒子放在扶手椅上,“我要天天問一遍。”
“有時候也不一定很準,”米洛斯說,“就算是命運也有隨時改變的時候。”
“但有一件事不會改變。”南希笑盈盈地說。
“什麼?”
南希伸出手臂緩慢地纏上他的脖子,手指插入他的頭發朝自己壓下來,紅唇似有似無地貼上去,“就是小貓咪說的那個吻啊。”
米洛斯看著她,神情淡漠,不為所動。他剛要張嘴說話,南希立刻搶先說,“這樣是不對的,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這樣做。”
米洛斯輕輕勾了勾唇,“不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的目光從她美麗的臉慢慢落在她秀氣的鎖骨上,嗓音淡淡,“這裡……受傷了嗎?”
“這個嗎?”南希用手指點點,似乎有點煩惱,“出門的時候被蚊子叮了,很痒,我就用膠帶蓋上了。”
米洛斯輕笑了一下,“原來被蚊子咬了是這樣處理的啊。”
“這麼處理也沒辦法,誰讓我的治愈術用得不好呢。米洛斯大人的治愈術好極了,您幫我治治吧。”
米洛斯淡淡地瞥了一眼,“我覺得沒必要,就這麼貼著吧,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南希笑了一下,拉著他的手放在膠帶上,輕輕眨眨睫毛,“為什麼不揭呢?米洛斯大人不是很想看嗎?剛才吃飯的時候,我見你一直盯著它呢。”
米洛斯垂眸看著她。少女的唇跟他貼得很近,他幾乎可以感覺那股清香的甜氣,緩緩噴在自己的下巴上喉結上。原本不想動彈的手指,在她的牽引下,慢慢撕開了膠帶。
膠帶揭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在少女潔白微凹的鎖骨處,沒有什麼痕跡,隻有一顆紅彤彤的桃心。小巧的別致地畫在白膩的肌膚上,隨著血管的微動,就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南希翹起嘴角,這是她用紅墨水畫的。紅墨水又紅又豔,完美的掩蓋了草莓印。
那條膠布的作用根本不是為了掩飾,而是挑起對方的興趣。隻有讓他不停地想著膠布下掩蓋的東西,被嫉妒和猜疑蒙蔽了眼睛,最後的揭曉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她纏著米洛斯的手臂慢慢收緊,將他的頭壓得更低,將柔軟的唇送上去,嗓音又輕又軟,“這顆心隻屬於米洛斯大人哦。”
米洛斯看著她,還是那副清淡的模樣。但是眸光裡的幽深顯示出他已被少女一步步的挑逗,灼得無法維持冷靜。
他低下頭輕輕喘息著,盯著像藤蔓一樣纏住他的少女。再也沒有猶豫,吻了上去。
在唇齒相碰的一瞬間,米洛斯腦海中那條正在被記憶團搭建的冷漠的線,轟然被欲望灼燒斷裂。
第39章
南希帶著鹹魚和玉米回家, 交給了廚娘。
廚娘很高興地表示明天會給她做鹹魚玉米湯。
推開臥室的門,她看到伊比利斯盤腿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一個青藍色的東西貼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