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謝黎回頭,就能發現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謝啟則,而是修。
身份隨時有可能暴露,修面上沒什麼變化,情緒卻激動得幾近沸騰,手指都發起抖來。
他知道謝黎喜歡的是謝啟則,並不是修,也知道一旦謝黎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可是,光是想象謝黎發現的情景,他就感到難以遏抑的……興奮。
到時候,謝黎不僅會發現謝啟則是修,還會發現自己喜歡的、縱容的、親吻的也是修。
不管她再怎麼厭惡他,想要殺死他,她都跟他糾纏不清了。
這麼想著,他閉上眼睛,幾乎發出一聲餍足的嘆息。
謝黎不明所以,以為他低哼是因為頭疼,拍拍他的後背,輕聲問道:“頭上的傷好點兒了嗎?”
“好點兒了。”修頓了頓,又問,“我們現在是情侶了嗎?”
謝黎無奈道:“不然是什麼?”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謝黎:“……現在說這個太早了!”
修覺得一點也不早。
雖然他自始至終都對謝啟則抱著輕蔑的態度,但謝啟則跟謝黎結婚的概率,遠遠大於修和謝黎結婚的概率。
等謝啟則和謝黎領證完畢,他就是謝黎的丈夫了。
按照最新修訂的婚姻法,一旦解除婚姻關系,謝黎有權獲得他一半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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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別人,可能會迫不及待想跟他離婚,謝黎卻一定會為了不分走他的財產,繼續跟他維持婚姻。
成為夫妻,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曖-昧不清。
即使她竭力跟他劃清界限,也會跟他的名字掛上鉤。
生物科技的產業遍布全球。從此以後,她去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座商場、任何一家超市,甚至是點進任何一個網頁,都會被迅速識別成他的妻子。
人們會因為他的影響力,殷勤地討好她,主動給她免單,在她的耳邊稱贊他的商業手段。
修並不貪財,隻是熱衷於掠奪財富,尤其是身處於劣勢時,侵吞下那些體量遠超自己的金融巨獸。
現在,他又有了新的興趣——跟謝黎分享財富。
財富就是影響力。
隻要他還有錢,還是生物科技的首席執行官,謝黎就無法逃出這個由金錢鑄成的牢籠。
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金錢是如此有用。
當然,隻有謝黎會認為金錢是牢籠。
但也隻有他有能力以金錢為牢籠。
這說明,他們簡直是……天生一對。
·
謝黎發現,談戀愛以後,謝啟則變得更加黏人了。
現在,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她的身上。隻要她在他旁邊,他就會直接壓上來,把頭埋在她的頸間,一個勁兒嗅聞她的氣味。
謝黎懷疑,他上輩子可能是一隻鳥,必須棲息在某個窩裡——比如,她的頸窩。
否則,她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那麼喜歡她的脖子,那裡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
不過,謝啟則這麼依戀她,卻始終沒有提出除親吻和擁抱以外的要求。
謝黎內心不由有些微妙——她會答應跟謝啟則談戀愛,當然是因為喜歡他。
她是一個成年人,成年人的喜愛之中必然會存在情與欲。
謝啟則作為一個成年男性,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用她的碗筷,蓋她的被子,睡她的床鋪,早就被她的氣味浸透了。
而氣味,往往會讓人聯想到欲-望。
謝啟則又那麼喜歡抱她,聞她,對她撒嬌,視線永遠專注地勾纏在她的身上,仿佛灼-熱而黏滑的絲線。
她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謝啟則卻似乎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仿佛那天輪廓分明的壓迫感,不過是她的錯覺。
謝黎想了一會兒,就沒想了。
她是個豁達的人,無論是物欲還是口腹之欲都相當淡泊,假如有一天謝啟則恢復了記憶,覺得這段感情沒必要存在,她也會尊重他的決定。
就這樣,又一個月過去。
期間,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謝黎失業了。
第二件,失業的當天,她在超市中了一個億。
第一件事,還在謝黎的理解範圍之內——中餐館的老板馬汀,覺得洛杉磯的生活成本太高,決定去另一座城市打拼,臨走前給了謝黎不少失業補償,連夜搬離了洛杉磯。
雖然他倉皇得幾近逃離,但出於對別人隱私的尊重,謝黎沒有深究。
第二件事,就遠遠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
謝黎從不買彩票,也從不在超市積分,甚至對超市的免費抽獎完全不感興趣。
那天,她買完東西,結了賬,正要離開,下一刻卻被超市經理攔住,告訴她中了一億美金。
起初,謝黎以為這是詐騙。
她處理過太多類似的案件——接下來,超市經理會以各種理由要求她支付手續費,或是提前繳納一億獎金的稅款,抑或是告知她,消費金額滿多少多少元以後,才能領到這筆巨款。
她面無表情,轉身就走,就在這時,她眼前閃過一行提示文字:
【信用芯片到賬+$100,000,000.00】
謝黎:“……”
不等她張口詢問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保安禮貌地送離了超市。
謝黎思來想去,感覺經理要麼是在轉移贓款,要麼是幫犯罪集團洗-錢。
她二話不說,直接撥打了911。
警察卻告訴她,這獎是真的,還給她開了一張合法證明,讓她不要有後顧之憂。
這下,謝黎徹底陷入了迷惘。
這餡餅太大太重,來得也太突兀,她完全沒有暴富的驚喜感。
可能會有人覺得她在故作矜持,但她的確對金錢沒什麼感覺。
從小到大,她對“買”和“吃”就不感興趣,也沒什麼人際交往,除了義體維護,幾乎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
她父母是義體經銷商,也曾富過一段時間,她住過奢華的別墅,也住過廉價的公寓。
她很喜歡別墅的採光,以及裡面的智能家居,但住在不到三十平的廉價公寓裡,也不會讓她感到壓抑或失落。 不管是貧是富,她的精神都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這時,謝黎想到了謝啟則。
這一個月以來,她多次提出要送他去上學,都被他一口拒絕,理由是不想離開她。
他身體虛弱,容易受傷,無論是情商還是智商都跟青少年相差無幾,假如沒有這一億美金,他多半隻能進廠打螺絲。
謝黎想到他那詭異的體質,又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現在,他身上都會莫名其妙多出不少傷口,進廠打螺絲,謝黎怕他被螺絲打死。
回家的路上,謝黎想好了這一億美金的用途。
一部分用作慈善,一部分用作改善生活質量,一部分用作謝啟則的教育基金。
不過,她並不準備把中獎的事情告訴謝啟則。
他太容易耽於享樂了,完全沒有自制力,覺得擁抱舒服,就想要一直擁抱;認為接吻有趣,就恨不得從早到晚都含住她的嘴唇。
有時候,她困極了累極了,忘了警告他不準胡鬧,第二天醒來,會發現他已經含著她的唇睡了一整晚。
……
那一天,她總感覺唇齒已濡染他唾液的氣味,還起了口腔潰瘍,懷疑是他半夜咬的。
總之,在他擁有正確的價值觀之前,謝黎不打算讓他知道中獎的事情。
隻是要怎麼培養他的價值觀呢?
謝黎想得頭痛。
她下載了一本青少年教育書籍,上面說,想讓孩子意識到金錢的可貴,就必須讓他們體會到賺錢的艱難。
有了,她可以給他一筆創業基金,告訴他,如果能在兩周內回本,就滿足他一個願望。
這年頭,如果沒有專業人士指導,創業基本等於賠錢。
等他在這上面大栽跟頭以後,她就可以給他灌輸正確的金錢觀了。
第212章 Chapter 26
回到家, 謝黎跟謝啟則說了創業基金的事情。
不出她所料,謝啟則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創業上,第一反應是:“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
“對, ”謝黎說, “但條件是兩周內回本。”
話音落下, 她眼睜睜看著謝啟則的目光變得灼-熱起來,仿佛已經創業成功, 馬上就可以領取獎勵了。
謝黎:“……”
她幾乎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創業不是兒戲,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負債累累, 馬汀你還記得嗎?”
“記得。”他目光冷了下來,“他對你意圖不軌。”
“……他在洛杉磯開了好幾年的餐館, 生意一直不錯, 最近也頂不住壓力回老家了。他年紀比你大那麼多,創業都失敗了……”謝黎見他臉上帶著微妙的不屑, 有些無奈,“……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謝啟則沒有說話,而是抱住她的脖頸, 把頭埋在她的頸側,如同一頭鬧脾氣的大型寵物, 以不跟她對視的方式表達不滿。
許久, 他才低低地說道:“我不想聽你提到馬汀。”
“我隻是舉個例子。”
“我知道。”他悶悶地說,“但我一聽你提別的男人的名字,心髒就特別難受。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行吧,謝黎心想, 這錢多半是要打水漂了。
還好不是她的血汗錢。
這時,她的肩膀被一隻手按住,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被謝啟則推倒在了沙發上。
他最近似乎發現撒嬌這一招十分好用,於是不知廉恥地頻頻撒嬌,在她心軟的那一刻,猛地爆發出屬於成年男性的侵略性,攻守互換。
謝黎無聲縱容的同時,又有點納悶。
根據他表現出來的心理年齡,他現在應該處於自尊心較強的階段。這時候長輩一味地縱容和照顧,反而會引起這類青少年的反感。
謝啟則卻像沒有自尊心似的,明明比她高出一個頭,卻還是會用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撒嬌。
比如,現在。
他一隻手撐在她的耳邊,居高臨下的姿勢,卻用小男孩般甜膩的、無理取鬧的語氣說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好不好?”
他長相偏向冷峻,輪廓鋒利而分明,與語氣形成強烈的反差。
謝黎心髒不由突突狂跳起來。
畢竟,這不是故意營造出來的反差感——有段時間,他是真的像小男孩那樣依賴她,仿佛無依無靠的雛鳥,本能地依賴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
平時,謝啟則再怎麼抱她親她,她都可以像打發小孩子一樣打發他,可當他把成年男性的攻擊性與小男孩般膩歪的依戀結合在一起後,她忽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娛樂生活,也看小說和電影,但從來沒有為裡面的某個人物觸動過心神,因此也從未發現過自己的性-癖。
就連接受謝啟則的求愛,也更像是習慣了他的存在,帶著一點無奈允許了他的靠近。
但這一刻,她像開竅了一樣,突然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男性了。
……謝啟則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