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松手,”她壓低聲音說道,“你這輩子都別再想抱我一下!”
說完這話,她不由有些懊惱,因為聽上去不像訓斥,倒像調-情。
不過,謝啟則心理年齡不大,應該聽不出來另一層意味。
可是,心理年齡不大的人,會出現那樣的反應嗎?
謝黎一陣頭大。
謝啟則似乎真的什麼都不懂,幾乎是以一種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
“我不想松手,我很難受。”
“你這樣抱著我,並不能緩解你的難受。”
“是嗎?”他的聲音冷靜,“可是我覺得已經緩解了。”
與之產生強烈對比的是,某種越來越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太詭異了,也太曖-昧了。
謝黎完全沒想過“曖-昧”這個詞,有一天會用在謝啟則的身上。
她甚至很少意識到,他作為成年男性的一面。
現實卻猝不及防擺在了她的面前。
讓她感到不安的是,謝啟則似乎也嗅到了曖-昧的氣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其實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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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表現得像小男孩一樣純淨無辜,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小男孩,無論是大腦還是身體都已發育成熟。
這意味著,他的邊緣系統——負責調節情感的腦區,以及伏隔核——負責處理愉悅、獎賞和成癮機制的腦區,都可以正常工作。
對異性產生好感,追逐異性,親近異性。
……不過是他的本能。
是她誤以為,他對她的親近,是因為雛鳥情結。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對她生出情愫的呢?
不會是第一次抱她的時候吧?
這麼想著,謝黎頓時如坐針毡。
她並不排斥謝啟則的親近,但不希望是因為他經驗太少,誤以為救命之恩是男女之情,才這樣依賴和喜歡她。
這樣……太不道德了。
不,從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就是錯誤的,不正確的,不道德的。
謝黎深吸一口氣:“……謝啟則,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親吻是情侶之間的行為嗎?”
他沒有回答。
不知過去了多久,連空氣都變得黏重起來,謝啟則的聲音才在她耳後響起:
“記得。”
“我之前沒有說清楚,”謝黎低聲說道,“除了親吻,擁抱也是情侶之間的行為。你現在是個成年人了,不能再這麼隨意地——”
她話沒有說完。
謝啟則扣住她的下巴,掰過她的臉龐,吻了上去。
所有思緒都被這個吻吞沒。
謝黎大腦徹底停轉。
謝啟則如同一頭嗅到腥味兒的野獸,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她的舌-尖似乎化為一塊鮮美的肉餌,被他粗暴地含住,吮得她後腦發緊,舌根發痛。
謝黎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但僅僅是吻住她的唇,似乎就讓他感到了極大的刺激,全身震顫不已,喉間發出滾燙的、興奮的低吟。
直到她感到呼吸困難,他才離開她的唇,抱住她,親昵地在她臉上蹭來蹭去:“……謝黎,我好高興,我——”
啪!
一聲響亮的脆響。
謝黎這一耳光沒有留任何力氣,謝啟則的頭被打偏到一側。
謝黎看不見他的神色,也不想看見他的神色,站起來,走到一邊,理了理凌亂的衣服。
“冷靜了嗎?”她問。
幾秒鍾後,謝啟則才轉過頭,看向她,臉龐上五道紅色指印清晰可見:“我一直都很冷靜,是你不相信我。”
“你不該親我。”
“為什麼?”他問道,“就因為親吻和擁抱是情侶之間的行為?你抱過我,現在我想親你,有什麼不對?”
她第一次發現他這麼能言善辯,幾近咄咄逼人,半晌才說道:“……擁抱和親吻是不一樣的,家人之間也可以擁抱。”
他頓了頓:“你的意思是,我們是家人?”
謝黎點頭。
“可是,我想親你,”他慢慢地說道,站了起來,走向她,“家人之間也可以親吻嗎?”
“……不可以。”謝黎忍不住後退一步。
“可是,我想親你。”他又冷靜地陳述了一遍,“隻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想親你抱你,聞你身上的氣味。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你,在夢裡做完白天不敢做的事情。我也想控制,但控制不了。你說我們是家人,你會對家人產生這樣的感情嗎?”
謝黎陷入沉默。
她的沉默和後退,給了他進攻的餘地。
他幾乎是居高臨下,迫視著她,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謝黎,我想親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就算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也想親你。”
這是錯誤的,她想。 奇怪的是,聽完他那一番直白而熱烈的告白,她忽然想不起來錯在哪裡了。
難道錯在他失憶了,而她又救了他嗎?
假如這就是錯誤的,豈不是整個世界都錯得一塌糊塗?
謝黎試圖作最後的抵抗:“你知道跟我談戀愛意味著什麼嗎?”
謝啟則盯著她的眼睛:“意味著什麼?”
可能因為知道勝利在望,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具有侵略性,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謝黎避開他的注視:“如果我們談戀愛,就意味著我們是平等的了……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照顧你,你也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必須學會考慮我的感受。”
“成年人之間的相處是有分寸的,你以後不管是抱我,還是親我,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這些你可以做到嗎?”
原以為謝啟則會跟她討價還價,然後她就能順勢得出他們不適合的結論,誰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我可以。”
謝黎一愣。
“我還可以把我有的……都給你。”他盯著她,補充。
謝黎心想,你能有什麼?
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她買的。
她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謝啟則似乎聞到了她態度松動的氣息,湊上來,想要吻她。
雖然他心理年齡不大,直覺卻敏銳得可怕。
在他動物般純淨而熱烈的注視下,她所有隱秘的心思,似乎都無所遁形。
謝黎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龐,不想再抵抗了。
她的善良似乎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努力的成果。
不然無法解釋,她看到修以冷血殘忍的手段伸張正義後,會感到一絲不可理喻的喜悅;也無法解釋,她沒有把修送入監獄,而是直接終結了他的性命。
更無法解釋,她從來沒有正面拒絕過謝啟則的親近。
她曾經無法面對修那句問話。
——“謝警官,正義得到伸張,你高興嗎?”
她可以面對自己的痛苦,可以面對自己的孤獨,甚至可以從容赴死,卻無法面對自己的喜悅和興奮。
也許,她應該再誠實一些。
就像現在,誠實地承認,對謝啟則的感情。
她喜歡他,不然一開始就該推開他了。
謝黎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感到他的吻落下來。
睜眼望去,卻發現,謝啟則正以一種等待指示的表情望著她。
謝黎這才想起自己的話,“不管是抱我,還是親我,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她默了片刻,別開眼說道,“現在,你可以吻我了。”
他立刻吻了上來,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強行撬開她的齒關,而是繼續直勾勾地盯著她。
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謝黎內心冒出一個悚然的想法:他不會還在等她的指示吧?
她隻能含糊地說:“……動一下。”
謝啟則貼著她的唇,動了動舌-尖,但嚴格遵守她說的“動一下”。
謝黎有點惱怒:“你再不親,我就走了……”
他這才像松開牽引繩的大型寵物,重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壓在牆上,熱情似火地吻她。
僅僅是舌-尖擠入她的唇間還不夠,他手指也插-進她的頭發,膝蓋抵在她的兩腿之間。
可能因為他離得太近,氧氣被侵吞殆盡,空氣又變得黏重起來。
如同湿紙一般覆在她的臉上,讓她呼吸困難,胸腔悶痛。
謝黎不得不推開他,努力呼吸,好一會兒才緩解胸腔的悶痛。
她看向緊閉的門窗,心想,可能是沒有通風的原因。
第211章 Chapter 25
修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
但為了得到謝黎的拯救, 他不得不偽裝成脆弱、敏感、不諳世事的謝啟則。
這段時間,他像是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一個對謝啟則的一舉一動感到強烈的輕蔑和厭惡, 另一個則沉迷於用這個身份接近謝黎。
然而, 當謝黎允許他親吻的那一刻, 他忽然發現,直白表達自己需求的滋味……是如此美好。
因為, 謝黎不會拒絕。
她不會拒絕謝啟則。
這一想法剛從他的腦中閃過, 激動的情緒就驟然冷卻下來, 化為強烈的嫉妒和厭惡,淤積在胸腔裡, 令他胸腔酸脹得像是要炸開。
但很快, 他又激動了起來——謝黎被他吻得頭暈目眩,把頭抵在他的肩上, 用力呼吸。
她第一次露出這麼情迷意亂的一面。
他盯著她的喉嚨,有那麼一瞬間,很想一口咬上去。
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兇暴情緒, 在他的胸腔內瘋狂翻湧。
他不僅想要咬住她的喉嚨,還想捏碎她的骨頭, 折斷她的關節, 將她徹徹底底地生吞活剝。
修看過很多書。想要掌管一家巨型企業,必須博聞強識,涉獵眾多領域,除了專業書籍,他也看各類雜書, 包括一些娛樂性質的社科書籍。
有一本書裡,曾提到過這種情況——據說, 這是一種情緒調節機制,當人們看到一件非常可愛的事物時,會通過產生攻擊性的衝動,遏抑內心的喜愛之情。
他的確覺得,謝黎現在的樣子,非常可愛。
但書上說,這種衝動,通常是輕微且能控制的。
為什麼他的衝動如此強烈,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菌絲的生長速度?
假如這時謝黎回頭,就能發現她呼吸困難的真正原因——她身後的牆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菌絲,瘋了似的爬得到處都是,有幾根甚至蠕動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