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了——周姣,我們見過面!”
周姣有些疑惑:“我們見過?”
秋瑜把她們當時見面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周姣早就忘了,但非常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很高興你還活著。”
江漣眼珠一直黏在周姣的手上,見她觸碰陌生人類的頭發,神色立即變得陰冷無比,想說什麼,硬生生忍住了。
如果是十年前,陳側柏不會吃一個女人的醋。
但是,在永恆空間裡,有整整十年的時間,秋瑜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無法忍受周姣把手擱在秋瑜的頭上。
即使她沒有惡意,即使她們是同性。
陳側柏冷冷出聲:“周女士,三秒鍾,可以了。”
秋瑜瞪了他一眼。
這時,姜蔻也想起了什麼:“周姣女士——你是那位周姓研究員?”
周姣微微挑眉:“姓周的研究員有很多,你可能認錯人了。”
“但有能力叫停人-體實驗的,隻有你一個。”姜蔻深吸一口氣說,“你改變了我的命運。”
女士們去一邊交流了,留下焦躁不安的男(變)士(態)們互相猜疑。
氣氛逐漸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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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漣冷眼打量陳側柏和A,一個是被改造過的人類,另一個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人工智能。
都是相當低級的存在,不足為懼。
不過,他有些在意A掌心裡的機械觸手。
——萬一周姣認為這種銀白色的足肢更漂亮,該怎麼辦?
他不喜歡白色。白色象徵著弱小與低劣,紫色才是最強大、最高級、最具有雄性魅力的顏色。
但如果周姣喜歡,他可以勉強把觸足變成白色,討好她,取悅她。
誰讓她愛他。
陳側柏雖然是三個裡面最冷靜、最理智、最有當人類(?)經驗的存在,卻是第一個試圖發動攻擊的人。
他實在無法忍受秋瑜旁邊有兩個實力不可預測的怪物。
隻見黏物質如同泛著金屬冷光的黑色甲蟲,浪潮般洶湧而至,轉眼間侵佔了整個辦公室。
江漣並不把陳側柏放在眼中,突然神色一凝,發現陳側柏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
A沒有說話。
從這兩個生物正式接觸的那一刻起,計算結果就已經變了——讓他們兩敗俱傷,才是最優解。
下一刻,秋瑜的聲音響了起來:“陳側柏!”
黏物質消失了。
陳側柏漠然瞥了江漣和A一眼,走到秋瑜的身邊,沒有坐下,而是自上而下地伸出一隻手,將她半攬在懷中。
極具保護欲和佔有欲的姿勢。
秋瑜怕新朋友誤解,有些害羞地解釋,這是她的性-癖。
——性-癖?
江漣眉頭微皺。
他發現,周姣似乎從來沒有對他提過這兩個字,反而說過某些男星很合她的性-癖。
江漣表情立即變得扭曲起來,難道他的觸足不合她的性-癖?
他的觸足明明那麼美麗、粗壯,而且可以隨意變幻顏色,具有獨一無二的無限裂殖能力(很快他就知道並不是獨一無二了),她不能不喜歡他的觸足,反而去喜歡一些脆弱醜陋的男星。 A除了最開始的恐慌,其餘時刻都冷靜至極。
如果江漣的觸足、陳側柏的黏物質,更符合姜蔻的性-癖。
他會先把這兩對夫妻消滅掉,再創造出兩副具有觸足和黏物質的軀體,滿足姜蔻的喜好。
他不可能被江漣、陳側柏比下去。
他永遠都是世界上最合格的愛人。
第四卷 ~高傲者低頭
第110章 Chapter 1
雨又下大了。
霧氣湿冷彌漫, 霓虹燈扭曲明滅,馬路被雨水淋得光滑豔麗。
明琅眼睛有點散光,一個沒注意, 差點把車開到旁邊的溝裡去。
還好晚上這條路沒什麼人。
她深吸一口氣, 握住方向盤, 倒退,轉向, 繼續往前開。
這時, 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語音助手自動朗讀道:
「明琅,你什麼時候到?大家都到了, 就差你一個了。」
「明琅, 我們要切蛋糕了。」
……
「明琅,你老公都來了, 你什麼時候到?」
明琅心想,我怎麼不知道我有老公?
她又想,這破聚會她是非參加不可嗎?
再過一年, 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他們上的又不是大公司的直屬學院,再過一百年, 也湊不到一塊兒去。
她究竟是為什麼要答應參加這個聚會?
就算她可能跟其中一個同學成為同事, 但能跟她上一個學校的,家境再好,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個給公司擰螺絲的湊到一塊兒,就能扳倒一個光鮮亮麗的公司白領了嗎?
做什麼春秋大夢。
明琅上中學的時候,曾在學校的組織下, 去公司直屬中學參觀過一次。
當她看到那群“天才”不到16歲,就能用手-槍從25米外擊中移動靶心時, 她就徹底擺爛了。
階級差異是如此明顯。
她這輩子也無法跨越階級,成為公司白領。
但她可以放慢自己擰螺絲的速度,給資本家一點顏色瞧瞧。
明琅開了半天,終於開到了山頂。
她瞥了一眼電量,夠她開回家去了。她決定送完禮物就走,絕不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社交上。
明琅選的禮物,是一部價位中等的手機——的手機殼。
反公司聯盟公布芯片的種種危害後,大家就換回了手機。
明琅是個細心的人,一眼就記住了同學的手機型號。
雨越下越大,噼裡啪啦打在車窗上。
她家境普通,學歷普通,父母也普通,隻能贊助她買一輛比三輪車大不了多少的代步車。
明琅一開始很興奮,但她看了一眼每個月的貸款,覺得還不如起早點去擠地鐵,哪怕地鐵隔三差五就會爆-炸一下。
再過兩個月,她就滿十九歲了,早過了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的年齡。
十二歲時,她看到父母被公司員工辱罵、驅趕,曾想過當警察,把那些不可一世的上班族全部拷起來。
十六歲時,她第一次意識到了階級的存在——公司學校的同齡人,已經學會了怎麼快速上膛、開槍,她卻連真-槍都不敢摸。
十八歲時,她雖然敢碰真-槍了,卻發現自己可能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她其實過得不差,有學上,有房住,有飯吃,不必像貧民區的小孩一樣擠在不到3平米的屋子裡,跟蟑螂耗子一起用餐。
隻是太普通了。
明琅隻能安慰自己,發現自己是普通人,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不過,難免有些失落。
——她暗戀的人,並不普通。
很快,明琅就把這些負面情緒拋到腦後,一手撐起雨傘,另一手抱著禮物盒,走進了雨中。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雨霧冷得有些詭異,幾近陰冷。
明琅膽子不小——普通大學的學費貴得要死,她為了減輕父母的經濟壓力,經常半夜去當貨車司機。
貨車司機的工作,可不僅限於運快遞,也包括運大活人——要麼幫僱主出城,要麼幫僱主指定的“屍體”出城。
不過,那都是大公司的業務。
明琅這種身份,隻能去運運普通快遞。
但即使她膽子如此之大,眼下的場景也有點瘆人了。
——雨霧彌漫,四周黑漆漆的,每往前走一步,都會聽到難以形容的咔嚓聲響。
不知是踩到了塑料袋,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蟲子。
明琅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還是看不到前面的路。
黑暗中,似乎潛藏了不少未知、惡意、蠢動的影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蠕行聲。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光禿禿的枯枝爛葉。
這裡應該是一個富人區,不然不會種那麼多樹。
明琅渾身緊繃,繼續往前走。
冷風從她的頸間拂過,陰森、湿冷、一深一淺,如同某種生物的呼吸,令她頭皮一陣發緊。
……誰過生日選在這麼個鬼地方?
要不是來都來了,也不差那麼一兩步,她真想轉身就跑。
越往前走,她心口越悶,身上也越來越沉,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湿膩的淤泥裡。
簡直像有什麼趴在她身上似的。
明琅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背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不敢轉頭,也不敢把手伸到背後,怕真的摸到什麼東西。
她攥緊傘柄,加快了步伐。
還好,穿過枯敗的樹林,不遠處就是橘黃色的光影。
熱鬧人聲撲面而來。
她到了。
明琅推開門,發現客廳空無一人,二樓隱約傳來哄笑與打鬧聲。
一個女聲響起:
“明琅,你終於到了!廚房給你留了蛋糕,自己去拿。我們在打遊戲,騰不開手。”
明琅松了一口氣,最好所有人都去打遊戲了。她不喜歡跟不認識的人寒暄。
玄關收拾得十分整潔,擺放著一雙幹淨的拖鞋。
明琅收了傘,擱在雨傘架上,正要去廚房洗手,突然看到衣架上掛著一件黑色大衣。
剪裁精細,廓形極佳,僅憑肉眼觀察,都能看出質地絕非凡品。
這麼一件,估計五萬起步。
有錢人。
明琅有些驚訝。
沒想到同學們平日裡那麼低調,私底下也跟公司的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