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陳側柏接她回家後, 她就一臉困倦地去洗澡了。
——與他互相表白後, 一路上, 她都處於極為興奮活潑的狀態,不時想去親他一下。
秋瑜並沒有失去理智, 隻是在等紅綠燈時, 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或手背。
陳側柏神色很淡, 沒有搭理她,車速卻比平時快了不少。
他開車一向比自動駕駛還要平穩,很少超車和飆車, 此刻時速雖然不算高,但也隱隱逼近城市最高時速的極限了。
秋瑜有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居然喜歡看陳側柏失控的樣子。
回到家, 她的興奮勁兒也過了,哈欠連天地去洗澡。
洗澡出來,她像平日一樣穿著睡裙,梳著頭發,走了出來, 正要往被窩裡鑽,卻被陳側柏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困得睜不開眼, 甚至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方向伸出的手。
如同蟄伏在暗處的掠食者,靜等她走近,倏地出手,一擊必中。
他一拽,她不由自主跌倒在他的懷裡。
“我有點困……”秋瑜自然摟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冰冷的頸窩,喃喃說道。
“你睡。”陳側柏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熄滅了嵌在床頭櫃的燈管,在黑暗中靜靜看她。
像是為了照顧她累極倦極,他沒有吻她,也沒有其他親密行為,隻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目光如同湿黏的筆尖,緩緩描摹她的存在。 如果這時,秋瑜睜開眼睛,就會發現“雙重目光”並不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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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環境裡,陳側柏似乎在變成窺視者,又似乎是窺視者在變成陳側柏。
他們彼此敵視,彼此厭惡,可又不得不達成共識,成為卑劣而虛偽的共謀。
秋瑜一開始睡得很沉,什麼也沒察覺到,深睡期過去後,就隱約感到了極其放肆的窺視目光。
她生出了一種類似鬼壓床的壓抑感,手心汗淋淋的,覺得自己正在被那目光蠶食。
半夢半醒間,她忍不住難受地伸出一隻手:“陳側柏……”
伸出手的一剎那,她其實有些惴惴,怕他像以前一樣毫無回應。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陳側柏的手。
他不僅握住了她的手,而且輕輕吻了吻她的掌心:“我在這裡。”
秋瑜勉強睜開眼,發現他還坐在床邊,迷迷糊糊地發出撒嬌聲:“你不睡覺嗎?”
陳側柏垂眼看她。
隻能說,她是處理親密關系的天才,一旦進入親密關系,就是她的主場。反倒是半生不熟的狀態,令她感到不安,進退維谷。
“我等下就睡。”
秋瑜困倦地眨眨眼睫毛,往旁邊一滾,分享出溫暖的被窩:“我想要你現在就睡。”
陳側柏用手指梳了梳她的頭發,摸到一手潮湿的汗:“熱?”
秋瑜搖搖頭:“我感覺……那個人還在看我。”她其實不怎麼怕,但為了誘騙陳側柏躺下來,故意瑟瑟發抖地說,“我有點害怕。跟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想抱著你。”
陳側柏沒有說話。
半晌,他出聲:“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衝澡了。
秋瑜也沒了睡意,打開床頭燈,一邊玩平板,一邊等他。
十多分鍾後,陳側柏從浴室裡出來,瞥她一眼:“你拿這麼近,不如用芯片,至少不傷眼。”
秋瑜刷了幾個短視頻,整個人都精神了,聽見他的聲音,立即綻出笑顏:“快跟我睡覺!”
陳側柏的頭發因剛被烘幹,顯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蓬松感,襯得他眉眼清冷而慵倦。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走過去,關掉了床頭燈。
室內重新陷入黑暗。
秋瑜歪頭,可能是她的錯覺,總感覺自從互相坦白心意以後,他就更傾向於在黑暗中注視她。
簡直像昏黑的環境,更便於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一般。
來不及多想,她的唇被陳側柏封住了。
他含著她的唇,緩緩在她身邊躺倒,唇-舌糾纏的同時,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這樣睡過去。
秋瑜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她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能感到他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冷而狹長的眼睛,存在感太過強烈。
“怎麼。”
人性真奇怪,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卻還是會因唇貼唇而感到心悸。
“……你不會想就這樣睡一晚上吧。”
“我不是說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後頸,稍稍把她的頭往下按了按,俯到她的耳邊,以一種冷靜得有些怪異的聲音說道:“你必須讓我在嘴裡放點東西,不然我會想要咬你。”
秋瑜瞌睡全醒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惱羞地說:“睡吧你!”
陳側柏輕笑一下,呼吸細細密密地拂過她的掌心。
他似乎是真的齒痒,呼吸前所未有的寒冷,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並無進一步動作,將她攬入懷中後,似乎就陷入了熟睡。
秋瑜躺在他的懷裡,一邊是溫暖的被窩,一邊是冰冷的男性軀體。明明是暑熱的夏夜,她卻像在雪天裡鑽進暖熱的被窩裡一般,有一種檐下聽雪的安全感。
她睡著以後,陳側柏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手掌仍扣著秋瑜的後頸,舌尖輕輕一抵犬牙。
是真的痒。
一片漆黑中,他一動不動地盯著秋瑜,冷峻的眼睛逐漸變得充血、滾燙,額上暴起青黑色的青筋。
唇間隱約有刀鋒一般的獠牙閃過。
想要咬下去。
讓她長出隻能被他標記的腺體。
從此以後,身上隻有他的味道,隻能被他聞到,隻能被他安撫。
隻能被他保護和照顧。
黑夜裡,掌控欲如野草一般瘋長。
·
可能因為中途醒過一次,第二天,秋瑜怎麼也醒不過來。
陳側柏叫了她兩次,她都用撒嬌糊弄過去了。五分鍾後,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陳側柏沒有說話。
他表情平靜,非常自然地給她洗臉,然後,用手指撬開她的唇齒,準備給她刷牙。
聽見電動牙刷的嗡嗡聲時,秋瑜終於清醒過來,猛地起身,想去搶牙刷。
陳側柏卻不給她。
他淡淡地說:“你繼續睡。”
說完,他面對面掐住她的下頷,開始給她刷牙。
“……”
這還睡個屁啊。
秋瑜從來沒有想過,刷個牙也能讓她頭皮發緊。
陳側柏垂眼,如同冷靜而專業的牙科醫生一般,仔細而精準地給她做口腔清潔。
然而,他的動作裡卻潛藏了一絲說不出的惡意——直到牙膏泡沫快要從她的口中溢出來,才松開她的下顎,看她吐在旁邊的垃圾桶裡。
自從她醒來,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此刻也是。
秋瑜心口發麻,總覺得唇邊掛了多少唾液絲,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刷完牙,秋瑜已徹底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手掌冰了冰發燙的面頰,滿腦子都是剛才漱口的情形——陳側柏一隻手拿著水杯,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臉頰,一邊喂她喝水,一邊冷聲命令她“吐”。
秋瑜現在整個人矛盾極了。
她不知道以後是賴床還是不賴床。
……陳側柏幫她刷牙也太刺激了。
幾十秒鍾過去,她的心還在怦怦狂跳。
她躺在床上,腦袋放空了片刻,正要去衣帽間換衣服,卻見陳側柏手臂挽著她的衣服——從外套到內衣一應俱全,走了進來。
他一把攥住她往外伸的腳掌,居高臨下地說:
“我幫你換。”
秋瑜覺得,他要麼是想把三年裡缺的照顧一次性補給她,要麼是小時候沒玩到洋娃娃,想要在她的身上找補回來。
她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聲,張開雙臂,笑嘻嘻地說:“行,你來吧。”
陳側柏盯著她看了幾秒鍾。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危險膨脹的掌控欲,仍以一副天真的笑臉面對他。
但僅僅是包攬她的日常起居完全不夠。
想把她放在眼睛底下。
觸手可及的地方。
最好一伸手就能扣住她的後頸。
保護欲、掌控欲和獨佔欲還在恐怖膨脹。
哪怕是陳側柏,也無法預測這些欲念最終會膨脹到什麼地步。
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難以填滿的容器,隻有把她裝進去,鎖死在裡面,才能感到病態的滿足。
陳側柏把臥室的溫度調高了一些,走過去,幫她穿衣。
秋瑜背對著他,毫無防備地脫下了睡裙。
她肩胛骨很薄,猶如天鵝的翅膀一般靈巧舒展。
他伸手,給她套衣服的時候,她輕顫了一下,像極了被捕獵的天鵝。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可以像反剪住天鵝的翅膀一樣,單手扣住她的雙手,極其迅速地咬住她的喉嚨。
這些想法隻在他的腦中停留了一秒鍾。
一秒鍾後,他神色如常地幫她穿上了外套。
然後是褲子、襪子、鞋子。
他半跪在她的身前,除了禁錮住她腳踝的動作,絲毫看不出掌控欲已膨脹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秋瑜隻覺得新鮮,笑著問道:“你不會還要喂我吃早飯吧?”
陳側柏鏡片後的目光瞥她一眼,平靜地說:“我是這麼打算的。”
“……我隻是開個玩笑。”
為了不變成會吃飯的洋娃娃,秋瑜聲稱自己要遲到了,強烈要求在車上吃早飯。
陳側柏沒有異議。
在此之前,一直是家裡的司機送她去公司,突然變成了陳側柏,秋瑜感覺新奇極了,昨天那股興奮勁兒似乎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