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疇的拳頭松開又握緊,他深吸口氣,繞過那屏風,大步進去。
卻見希錦正斜靠在那軟榻上,裙擺微撩起,露出纖細的腳踝,以及一雙好看的玉足,而就在榻下,有一年輕小太監跪在那裡,兩手握住那玉足,正低頭細致地按摩。
希錦微微蹙著眉,看似有些痛苦,不過顯然很是享受。
以至於他過來了,她都沒看到。
阿疇沉默地看著他們。
其間,希錦一會兒低叫一聲,一會兒笑出來,一會兒又道:“輕點,輕點。”
那小太監倒是細致得很,低聲答應著,溫馴而恭敬。
如此按摩了半晌,仿佛終於結束了,希錦在那慵懶的舒坦中,突然看到了站在屏風旁的阿疇。
她顯然有些意外:“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他往常都是早早去上早朝,早朝過來後正好回來陪她用膳,早膳後就得過去處理政務,午膳幹脆就在御書房吃,午後還得召見朝臣,一直到未時後才能有空暇,才能回來寢殿。
這還是政事順利沒什麼意外時,若有什麼棘手的,難免耽誤。
阿疇聽她這麼問,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是問道:“怎麼,我不能這會兒回來?”
希錦疑惑看他一眼。
四喜垂著眼,略弓著腰,無聲退下了。
一時便有宮娥上前,為希錦擦拭清洗玉足,又用軟巾包裹起來,安放在軟榻上。
阿疇神情不明,就那麼無聲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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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都忙完了,所有人都退下了,希錦這才道:“這是誰給你氣受了,倒是回來衝著我?”
阿疇:“也沒什麼,朝中總有些事不順心。”
希錦便笑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來,我如今也學了幾手,我幫你按捏一番,幫你解乏,或者你也試試按摩這足底,我覺得舒坦得很。”
阿疇坐過去,面無表情:“哦,有多舒坦?”
作者有話要說:
希錦你死定了。
第93章 番外之吃醋的阿疇2
希錦聽阿疇這麼問,解釋道:“反正血脈暢通,所有的疲乏全都煙消雲散了。”
阿疇:“聽著倒是好。”
希錦:“比之前的醫官強多了。”
阿疇神情平淡:“剛才那小太監伺候的?”
希錦:“是,他手藝好。”
阿疇挑眉:“比醫官好?”
希錦:“嗯,你試試就知道了。”
阿疇:“這小太監,專門送到御藥司學過?”
希錦:“那倒是沒有,他自學成才的。”
阿疇走到一旁多寶架前,看著上面擺著的幾個小把件,仿佛很不經意地道:“以前怎麼沒見過?”
希錦:“我和你提過啊,叫四喜,是我那天過去天章閣看到,就要過來放在我身邊了,倒是伶俐,做事規矩本分。”
她確實是喜歡四喜的,長得好看,賞心悅目,關鍵是他伺候自己的那盡心盡力,總覺得比別的宮娥太監更上心。
阿疇聽此,微勾了下唇,冷笑一聲:“不過是區區一個小黃院子罷了,也值得你這麼上心,太醫院的御醫多的是,哪個不比他好?”
希錦聽這話,歪頭打量阿疇,過了一會兒才道:“怎麼聽著你酸溜溜的?”
人家就是一太監,就是一太監啊……
阿疇聲音很淡:“倒不至於酸,隻是提醒你,好歹是皇後,和一個小太監攪和在一起像什麼一樣?”
希錦疑惑了,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攪和?怎麼攪和了?那就是一小太監,那孩子才多大……”
這小少年也不過十五六歲吧,這麼小,還是個太監!
她無法理解:“你堂堂一天子,竟然在意這個,你腦子怎麼想的?”
阿疇便面色泛冷:“你讓他摸你的腳,他配嗎?”
想到剛才那小太監跪在希錦面前的樣子,捧著希錦玉足的樣子,他神情便沉了下來。
太監雖然是太監,但到底曾經是男人。
他微出了口氣,壓抑下自己心中的不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反正我不喜歡,以後不要讓他碰你一片衣角。”
希錦:“……”
她深吸口氣,看著他道:“為什麼?”
阿疇一字字地道:“不喜歡。”
希錦:“那照你這麼說,把所有的太監都打發走,隻留一些宮娥好了。”
不過她很快又道:“不過這宮裡頭的小宮娥一個個都長得嬌俏可人,誰知道你怎麼想的,若是她們貼身伺候你,那我也難受,那就幹脆把宮娥都打發走,隻留一些老嬤嬤老太監吧,這樣我們心裡都舒坦了,如何?”
她是很有些道理的樣子。
不過這並不奇怪,反正寧希錦是永遠有道理的。
對此,阿疇並不想辯駁。
他看了她很長的一眼,淡淡地道:“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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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錦以為這個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阿疇的醋勁特別大,連著幾日,竟冷漠以對,每日總要很晚回來,回來後,雖然依然是和她同榻而眠,但就是不碰她。
希錦完全無法理解,但一時半刻,讓她主動求和,她又有點拉不下這個臉。
那一日,她終於忍不住和莫太妃聊起來,試探著問起,宮中的妃嫔是不是要和那些小太監避嫌。
莫太妃都聽愣了:“太監,他們不是已經是太監了嗎?”
希錦心中叫苦,心想是啊,都是太監了還要怎麼樣?
太監都已經不是男人了,他們是自稱奴婢的,奴婢嘛,不是男人。
可偏偏他們這位陛下,竟然吃醋起小太監了。
莫太妃見此,便問起來詳細,希錦便把那小太監四喜的事說了。
誰知道莫太妃聽了,卻是笑著搖頭:“這個事嘛……”
希錦看她意味深長的樣子,不懂:“所以他吃的哪門子醋?”
莫太妃:“你身邊那四喜,我倒是見過,確實過於俊俏了,我見了也覺得喜歡。”
希錦一時便沉默了。
因為太好看,所以阿疇為這個泛酸,不高興了?其實其他尋常太監他並不會在意?
她回憶了下自己初見四喜時的種種,平心而論,確實因為他生得好看,便忍不住放身邊。
縱然確實沒什麼想法,但阿疇心思敏銳,或許還是感覺到了什麼。
莫太妃笑得無奈,她搖著頭道:“到底是年輕夫妻,陛下把你看得緊,他自己忙著政務,不能總陪你,生怕你有什麼別的心思呢!”
希錦陪著莫太妃說了一會兒話,一時告辭了,回到自己寢殿,便把那四喜叫來了。
四喜是個聰明人,顯然感覺到了什麼,進了寢殿後便跪在希錦面前。
希錦道:“四喜,我知道你喜歡讀書,也是聰明孩子,把你放在我身邊,到底是委屈你了。”
四喜跪在那裡,兩手放在地上,低垂著頭:“奴婢能在娘娘身邊伺候,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從來不覺得委屈。”
他聲音已經帶著顫意。
希錦嘆了聲:“你出宮吧,我已經幫你安排妥當了,你出去後,好好讀書,興許也能有一個好前途。”
他已經入宮為宦了,自然不可能參加科舉,不過宦者可以擔任兵官以及監官,諸如詔獄案件的審理,監軍,也可以監看土木之工。
希錦如今便是把四喜安排到了軍中,讓他去朝廷的監軍面前做一執筆宦官者,雖然位置低微,但是他好好幹,總歸能出頭。
那四喜跪在那裡,卻是不說話。
眼淚無聲地落下來,落在他跪著的那方青石頭上。
希錦卻是不再看了:“先下去吧。”
四喜咬著唇,啞聲道:“是,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不負娘娘一番苦心。”
一時四喜再次拜別,低著頭,略彎著腰,快速而無聲地出去了。
希錦略靠在那矮榻上,想著剛才四喜的樣子。
其實她聽了莫太妃的話後已經想明白為什麼阿疇生氣。
她也想明白,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四喜便心生憐惜。
其實四喜是像極了那個年少的阿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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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錦並沒和阿疇提起自己打發走了四喜,阿疇好像也不知道。
事實上連著幾日了,他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這一日,希錦無奈地託著下巴,看著這個和自己鬧別扭的阿疇。
他對自己冷著臉,卻好聲好氣地陪著德佑玩孔明鎖。
他一直都很寵愛德佑,就像當年對芒兒諸般疼愛一樣。
德佑說話奶聲奶氣的,她捏著那孔明鎖:“可是佑佑不會啊……”
這麼小的小人兒,她說話喜歡疊音,而且要自稱佑佑,她這麼說的時候,神情間都是被疼愛的樣子。
這樣的德佑看著越發讓人打心眼裡喜歡。
阿疇顯然也這麼覺得,他日理萬機,往日所思所想都是朝政大事,不過他還是騰出時間來陪著德佑,手把手地親自教德佑拆開那孔明鎖。
偌大的一雙手,整潔修長,就那麼挽著胖胖軟軟的小手,溫和而有耐心地教導著女兒。
希錦從旁託著下巴看,越看越覺得,自己夫君的手真好看呢。
隻是自始至終,阿疇沒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