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錦:“……”
她想起她娘的錦書,她娘能在那錦書上特意提到霍二郎,可見她娘是早看好了,霍二郎可以信任。
霍二郎總歸是比寧四郎靠譜的吧,如今阿疇在外,霍二郎倒不失一個選擇。
當下道:“也行,你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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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四郎未必是多能幹的,但是關鍵時候倒也不至於拉垮,他帶著霍二郎拜訪了陸簡,很快便傳來消息了。
說是對於這次阿疇的永州之行,他也已經盡快做好安排,讓希錦不用太擔心。
寧四郎坐在那裡,喝了口水,滿臉興奮:“希錦,這下子你不用擔心了吧,人家陸將軍說了,說他也一直在打聽消息,有什麼事肯定關照著,萬一有情況,肯定會讓人和你說一聲,讓你不必掛心。”
希錦聽著這話,也是稍微安心了。
寧四郎又道:“人家陸將軍還說了,若是芒兒在家煩悶,他便派人過來接芒兒過去,之前說好要教芒兒習武的,他可以趁機陪著芒兒操練,強身健體。”
希錦:“哦,那也行。”
她之前隻覺得自己芒兒年紀還小,身子骨軟,磕到碰到怎麼辦,對這操練武藝強身健體並不太喜歡,不過現在卻覺得,其實早點操練操練也好啊。
無論是當皇太孫,還是當太子的兒子,這竟是個辛苦活兒呢,甚至還有性命之憂,多學一點武藝傍身,關鍵時候說不得能保命,還是不要心疼孩子了。
而接下來幾日,阿疇依然不見回來,好在也沒什麼壞消息,聽陸簡傳來的消息,說是一切順利,希錦也就安生一些了。
轉眼到了重陽節,秋高氣爽,正是登山攬勝時,婦孺老幼都出門了。
因阿疇並不在,希錦也沒大心情,不過宮裡頭還是送了重陽食糕以及各樣糕點珍馐,皇城的重陽糕和汝城的略有些不同,這裡的重陽糕插了剪彩小旗,摻了石榴、慄子黃、銀杏、松子肉之類,比汝城的看著更為繁瑣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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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頭賞賜的這重陽糕,更是好大一個,蔚為壯觀,倒也給皇太孫府平添幾分過節氣。
到了晌午,宮裡頭又專門派了內侍過來,說是宣希錦帶著芒兒進宮過節。
希錦見此,少不得梳妝了,穿上了內命婦大服,又給芒兒換上新衣,過去宮中。
乘坐那輦車入了宮門口,下了輦車時,卻聽芒兒道:“舅翁翁。”
希錦聽著,看過去,果然是陸簡。
他衣冠肅然整齊,正好騎馬過來宮門口,正翻身下馬。
內外有別,希錦上次和陸簡正經打招呼還是登門拜訪那次,之後朝陵見過,這陸簡神情不佳,很是不悅地盯著自己,讓自己打心眼不痛快。
不過俱往矣。
她現在是皇太孫妃,是儲君妃,坐在這個位置上了,大度一些嘛,反正好處都沾了,犯不著和不相幹的人置氣。
更何況陸簡也用心教芒兒武藝,幫扶阿疇。
是以希錦當即過去,輕笑著,略欠身,拜了拜。
她現在是娘娘,完全可以不對這舅父行禮,反而是舅父得拜她。
現在給他行禮一拜,算是很謙遜了。
陸簡看了希錦一眼,眉眼間不喜不怒的,正經給希錦還了禮,是臣子拜儲君婦的禮。
希錦輕笑了下,越發和顏悅色:“舅父,今日重陽佳節,舅父是進宮赴宴的?”
這話說了仿佛沒說,顯然是了,不然幹嘛不去外面爬山攬勝。
不過陸簡還是頷首:“官家有召,說有家宴。”
希錦:“嗯,我聽那意思,今年因了殿下在外,所以一切精簡,隻辦家宴。”
家宴的意思是,自然是尋常皇親宗室,都是自家人。
而陸簡也被邀請了,顯然是要安撫阿疇一派人馬。
這老官家心眼就是全乎啊。
陸簡:“是。”
希錦這麼寒暄幾句,略福了福,就要上去鳳檐。
誰知道芒兒卻道:“娘,我要和舅翁翁一起騎馬,可以嗎?”
小孩兒難得提出要求,希錦微怔了下,看向陸簡。
陸簡望向芒兒,冷峻的面孔浮現出些暖意。
希錦也就微頷首,道:“既如此,那就攪擾舅父了。”
一時又對芒兒道:“要聽話,不可給舅翁添麻煩。”
芒兒脆生生答應:“知道了,娘。”
希錦也便笑了笑,放開了。
芒兒歡快地奔過去陸簡那裡,陸簡輕輕一提,芒兒便藉著他那力道翻身上馬了。
陸簡握著芒兒的小手,卻是道:“阿疇那裡,你不必過於憂慮,目前一切安好。”
希錦意外,看過去,陸簡神情平淡,像是不經意那麼一說。
不過希錦心裡頓時輕快起來。
這位舅父都這麼說了,那必然是沒問題了。
於是坐在那鳳檐中,她整個人都是愉悅的,放松的。
她想起那陸簡,往日對他的些許惱意是徹底散去了。
她望著窗外那巍峨殿宇,看著那望不到邊的雄偉宮牆,難免想著,宮裡頭宮外頭,處處都是兇險。
自己這一家人自然是禍福相依,阿疇若出事了,皇位沒了,自己芒兒也成別人眼中釘肉中刺,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
這就是骨肉至親。
她想起剛才,陸簡親手扶著芒兒上馬的樣子,那冷淡神情間分明滿是寵愛。
而後來他握著芒兒的手,也很是呵護的樣子。
也許在阿疇年幼時,他也曾經這樣握著阿疇的手,教他騎射。
無論如何他都是真心為自己外甥著想的,他當初不喜自己,估計也是有所圖謀,想給自己外甥找一個更能助力的。
隻是這也是人之常情,換做自己,將來芒兒莫名尋了一個不知什麼出身的小娘子,也不知道脾性的,自己乍聽到,隻怕心裡也是有些排斥,甚至存著提防的。
這麼一來,便越發覺得那陸簡其實也還好,甚至生出許多感激和信賴。
在這天下權利至尊的皇城,在自己為阿疇擔驚時,至少還有人也在為他操心勞力,會給自己一句踏實話。
況且……希錦想著,他還要娶那韓相家的孫女呢。
為了他外甥,可真是連男色都賠進去了。
第77章 歸來
這日重陽節,希錦先在宮中參加了宮宴,雖並沒大辦,但大內自然有大內的講究,舞獅舞像這些慣例節目都是有的,倒是看個熱鬧。
這次宮宴除了陸簡一派,其它果然不過是皇室宗親參加,這也看得出如今官家對陸簡的器重,這對陸簡的器重自然也是對阿疇的器重。
在場都是人精,明白這其中道理,見到希錦都越發恭維。
希錦早就看慣了這恭維討好的臉色,倒是習以為常,她其實更為意外的是,官家那臉色真不好看,看著萎靡虛弱,笑起來都沒力道,竟仿佛硬撐著一般。
她想起之前阿疇曾經說的,說官家龍體欠安,如今看來竟是真的了。
官家龍體欠安,這是大事,希錦難免多想,感慨嘆息無奈的,也有隱隱期盼,當然還有些許擔心。
如今阿疇不在皇城,這萬一有個什麼?
她想著這個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外廳的陸簡。
因是家宴,參宴的並不多,並沒設帷幕,隻是簡單分開,是以內外宴都是可以看到彼此的。
她這麼看時,陸簡仿佛感覺到了,也看過來,神情肅然,毫無波瀾。
希錦便收回目光,不再去想了,卻去專心看那舞獅,
反正想多了也沒用,反正上陣殺敵時候有郎君們來,她還是安安分分在家燒香求菩薩保佑吧。
宴席結束後,官家除了以例御賜金花外,還賞了御花園的各樣名菊,希錦得了一盆金盞銀臺菊和一盆萬齡菊,這都是萬分名貴的,都是可以帶回家,再邀請三五好友吃茶賞玩。
——當然了,其實沒那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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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節過去後,便是要明堂大祀了,這明堂大祀三年一次,是在每年春初時便頒詔天下的,今年正好趕上明堂大祀。
這本來和希錦也沒什麼大關系,不過如今皇城中陸續傳出一些風聲,有人說官家身體撐不住了,要退位了,也有說聖旨已經下了,就等著皇太孫殿下回來頒布了。
當然也有一些其它傳聞,比如說官家其實屬意他人,皇太孫殿下這次去剿滅摩尼教,隻怕是有去無回。
原來此次摩尼教集合了幾個州府的教眾,以“官逼民反”為號,採取流動作戰之策,揮師南下,連克數縣,儼然已是大患。
這次阿疇調兵遣將,捉拿摩尼教首領,竟一路追到了萬山老林親赴險境,但具體如何,還不知結果。
這些是非常隱秘的,七拐八彎才傳到了希錦耳中的。
寧家幾位郎君聽得消息,也都擔憂,便派了寧二郎過來問起希錦,希錦能說什麼,少不得嘆一聲。
往日希錦熟悉的帝姬、命婦以及其他宗親家眷,也都投了拜帖,顯然有探聽消息的意思。
甚至就連那霍二郎,今年新科的探花郎,都通過寧四郎打探起消息。
對此希錦一概不理。
這一日,莫三娘約了希錦出去看那訓練車象,希錦聽著倒是覺得有趣。
汝城沒有大象,她是來了燕京城後才見過大象表演,如今看禁中訓練車象,也算是瞧個稀罕。
於是當日便尋常衣裙,坐了犢車出去。
一路上,兩個人難免說話,不知怎麼便提起前幾日重陽節宮宴,莫三娘道:“那一日,娘娘走得早,並不知後面,原來霍家的家眷也入宮了。”
希錦心裡一動:“哦?”
她當時因芒兒困乏,便先走了,確實不知道後面的種種。
莫三娘抿唇,笑了笑,道:“陸大將軍也在呢。”
希錦便懂了。
之前阿疇便提起過,似乎官家那裡有意把韓相家的嫡親孫女和陸簡作配,如今看來竟真有了眉目,現在算是“相看”?
她也沒想到莫三娘和自己提這個,便道:“是嗎?也是沒想到呢。”
莫三娘頷首:“也是一樁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