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諸位小娘子,希錦略洗漱過,回到房中,倒是好生保養了一番,用那香脂各處都仔細塗抹,把這一身好肌膚越發呵護得柔嫩幼滑,簡直如同泛著光澤的上等緞子一般。
就連一些隱秘處,她都仔細照料過,讓自己處處泛著香軟。
摒退了眾嬤嬤丫鬟,她身上隻披了一件雲鶴蓮花薄禪衣,那禪衣衣料薄軟到若隱若現,加上那隱金衣緣,奢靡到了極致,放蕩到了不堪,卻又有些過於內斂的素淡之美。
這件薄禪衣也是希錦偶爾購置到的,她倒是喜歡,隻是平時沒機會穿罷了。
如今嘛……
她是很知道要投桃報李的,他既送了自己這上等品相的貓眼石,終於讓自己不再惦記他七八歲的舊事,那她也很希望做些什麼讓他喜歡。
她對著銅鏡,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看著自己那纖秾合度的身形,不免想起阿疇。
他如果回來了,看到,會怎麼樣?
是不是會站在自己身後,用那強健精壯的身體覆在後面……
希錦突然臉紅了,也有些羞恥,她輕咬了下唇。
之前離開汝城的那一次,她是羞憤的,甚至想撓他的,那樣不好,她覺得怪怪的。
可現在,她又開始覺得,其實也可以嘛,多試試嘛,怎麼就不可以了。
甚至,他若非要騎馬,她也可以騎騎,當然了,隻騎一小會兒。
想到這裡,她已經有些兩腿酥軟了,心都在跟著蕩,盼著男人回來,盼著他,她想要一些猛烈的,強勁的……
要不還是先看看話本吧?
希錦跑過去看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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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本中的故事,此時竟然沒滋味起來,或許還是那俊美強壯有溫度的郎君更動人!
希錦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慢慢困乏了,不過也睡不著,就那麼歪歪著躺在那裡。
這段日子阿疇不在,她操心掛念,以至於茶飯無味,人都消瘦了一些。
她便想著,如今大事已定,處處遂心,她可得好生養著身子,要長命百歲才能享受這錦繡富貴,不然若是早早香消玉殒,這以後偌大富貴,還有那俊美絕豔的郎君,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呢!
誰知道這時,宮裡頭突然傳來消息,說是要她進宮去,去赴宴。
希錦難免疑惑,其實多少有些擔心,畢竟陳宛兒說的那些話,要說對她完全沒影響也不可能,也怕他萬一出什麼事。
不過想想他進宮後還有心思叮囑身邊的人給自己送什麼貓眼石,那可見是沒什麼的吧。
興許事情復雜一些?
當下到底是連忙爬起來,稍作打扮,帶著芒兒過去宮中。
到了宮中,這才發現,縱然是臨時設宴,但也排場十足,殿庭前竟設了山樓,殿上更是張掛著錦繡帷帟,鋪著繡茵,垂著香球,更在前檻內設了銀香獸,好一番雍容富麗,伴隨著那燕樂之聲,隻讓人疑心身在仙境。
芒兒如今也時常出入宮廷,雖說見過一些世面,但此時也是看得眼花繚亂。
這設宴按照常理是分內外的,不過因為今日是家宴,講究倒是比往日少,希錦跟隨蘇娘娘入了殿堂,拜見過官家後,便被請到了一旁,正是阿疇所在。
希錦冷不丁看到阿疇,心越發落了地。
隻是如今是在殿堂上,滿眼錦繡,入目都是繁華,哪裡顧得上仔細看身邊良人,隻能領了芒兒一起坐下。
她坐下時,阿疇不著痕跡地伸出手,略扶了扶她的腰肢。
希錦感覺到了,抿唇,心裡甜絲絲的。
這個男人曾經無數次對她伏低做小,說起來也是體貼人,不過她心裡從未有這麼一刻竟這麼甜。
她想著,她在家中盼著他這麼久,如今看到了,他扶自己一下,便喜歡得要命,這是因為等待了太久,等待太久的就會特別珍惜,人性大概就是如此吧。
正想著,耳邊卻傳來他清沉的聲音:“等了些時候?餓了嗎?”
大殿肅穆,不過好在有皇親國戚跪拜以及見禮聲,並有殿堂上燕樂之聲,並不至於引人注意。
希錦也便壓低了聲音道:“早就到了,不過在莫妃娘娘宮中用了些從食,並不會餓。”
阿疇:“那就好。”
說著,他便低頭小聲和芒兒說話。
芒兒好久不曾見爹爹了,現在看到,兩隻眼都發亮呢,就差撲到他爹懷裡了。
也虧得如今在皇太孫府多少學了一些規矩,這才勉強忍住。
現在看他爹和他說話,便把持不住了,吭哧吭哧拽著他爹的胳膊,就要往他爹懷裡拱。
希錦趕緊低聲提醒:“芒兒,這是宮中,你大爹爹看著呢!”
阿疇卻是並不在意,逕自將芒兒攬到自己懷中,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之後才道:“沒事。”
希錦聽著那雲淡風輕的“沒事”兩個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是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闲淡。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打量著殿堂的情境,這才體味出一些不同來。
此時芒兒就在他臂彎裡,芒兒最近其實長高了一些,但是在他爹懷裡依然軟糯糯的那麼一小點兒,嫩生生的樣子。
這種兒子和爹爹的偎依讓那當爹的看上去越發結實強勁,讓人感覺到成年男子的力量感。
希錦便覺心裡踏實。
事到如今,她再清楚不過,她是心疼阿疇的,哪怕自己再不必發愁前途,也會心疼他。
他這輩子其實很不容易呢。
阿疇感覺到她的視線,便看過來,眼神中有些徵詢的意味。
希錦不知怎麼竟然臉紅了,她收回視線,不看他了。
阿疇一邊哄著芒兒和芒兒說話,一邊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捉住她的,輕捏了捏她的指尖。
大庭廣眾的,竟然這樣……
不過希錦好喜歡!
她心跳如鼓,面上暈紅,強自鎮定著。
他一向那麼冷清沉靜的性子,誰能想到呢,竟然在這皇宴殿堂上,暗暗地握住她的手。
估計是想她想得厲害吧……
想也是,出門在外這麼久,一直曠著,估計都快成餓狼了了。
大餓狼!大野狼!
慢著——
出門在外,他沒打野食吧?
應該沒有吧。
希錦胡思亂想間,便忍不住,輕輕抬腿,用自己的腳尋到了阿疇的腳,略壓上去。
反正有垂幔和案頭擋著,外人看不到的。
她這麼壓著,阿疇自然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掀起眼皮,看向她。
那漆黑的眸光中別有一番意味,就那麼望著她。
於是希錦的心便跟著一個顫。
曾經和她那麼纏綿繾綣的郎君,別了這麼長時候,哪能不想呢,可想也白搭,郎君不在身邊,她隻能孤枕睡去,深閨寂寞。
現在不能隨心所欲地撲過去親近,可是就這麼並肩而坐,她可以看到他那高又挺的鼻梁,以及略有些深的眼窩,他的側影實在是清絕好看,這樣俊美的郎君太少見了。
希錦聽著那宴會上的弦樂之聲,在那布滿錦繡帷帟的大殿上,在那高官貴眷的恭迎聲中,思緒卻天馬行空,已經想到了錦帳中的無邊春意。
甚至會想起,昔日的他,一手舉起那纖細柔白的腳踝,埋首下去的情景。
那積石列翠一般的郎君,他那高挺俊美的鼻梁上都沾了旖旎的水光。
如今在他面前俯首的天家臣子自然不知道,那位矜貴的儲君在自家娘子面前是這般伏低做小的模樣。
……
這會兒宴桌上除了那不能吃的看盤,也上來一些小食,有那白肉胡餅,群仙炙,天花餅等。
希錦臉紅耳赤,抿著唇,拚命讓自己不要去想了。
都怪阿疇,他好好的握住自己的手,他故意的!
阿疇隨意拿了一塊天花餅,一分為二,一半喂給了阿疇吃。
雖說是這種盛宴,但小孩兒吃一塊倒是也不妨事。
希錦從旁,自是眼觀鼻鼻觀心,不過那天花餅的香味還是鑽進了鼻子。
那天花餅是用天花蘑菇做成的,那蘑菇輕易不能得,貴著呢,希錦記得以前外祖母過壽時曾經做過這道菜,據說一株天花蘑菇要一匹細絹那麼多呢。
當時希錦跟著她娘過去外祖母家過壽,她沒見過,好奇,眼巴巴看著,結果一桌隻上了六塊,在座每人半塊,輪到希錦的時候,那表姐不小心把自己的那半塊掉地上,於是她又拿了一塊,硬生生把希錦的搶了。
希錦待要爭辯,誰知道這時候那主事婆子卻道:“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一塊餅而已,今日這種好日子,你們小孩子不要不懂事。”
當時把希錦氣得啊……
明明是表姐自己掉到地上後便搶她的,她去理論,卻說她不懂事?
她故意胳膊肘子一碰,把表姐的那塊也碰到地上了。
她不吃,也不讓表姐吃了。
……
回憶起昔日種種,希錦心裡琢磨著,等會開宴,她先來兩塊天花餅吧。
今日這宴上的天花餅,她聞著好吃,比當時她外祖母過壽時那天花餅更好,那天花蘑菇中帶著大紅棗和紅糖的醇厚香甜味兒。
正胡思亂想著,突覺自己手指被碰了下。
她下意識看過去,這才看到阿疇竟然將那半塊天花餅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盤上。
她有些驚訝。
阿疇卻在這時,不著痕跡地俯首,淡聲道:“想什麼,臉都紅成桃兒了。”
希錦心裡一慌,連忙壓下。
她軟軟瞪了阿疇一眼,之後看看四周圍,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這裡,便拿起那半塊天花餅來。
她低聲道:“不許說我!”
說完,也就拿起那天花餅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