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疇領著希錦出去後,卻是道:“覺得怎麼樣?”
希錦:“特別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貴。”
阿疇:“燕京城好地段的鋪子,價格自然低不了,這是可以下金蛋的雞。”
希錦:“嗯,是。”
阿疇便吩咐旁邊的侍從,叮囑道:“去把這家鋪子盤下來吧。”
希錦聽著,詫異,不太相信自己耳朵:“什麼?”
阿疇:“你不是也覺得不錯?”
希錦:“不是……我說,這麼貴,就這麼買下來?”
阿疇便看過去:“翁翁不是賞了我們許多金銀嗎?”
希錦想想也對,現在不是過去了,過去看上一個宅子都琢磨半天,想著等掙了錢再買。
現在想買就買!
不光日用吃用想買就買,就連鋪子都可以想買就買!
體會到這一層,希錦突然醍醐灌頂,這就是有錢的快樂啊!
她怎麼沒意識到,她是可以一揮千金的人了?
有錢,趕緊買啊,買鋪子!買田宅!
這時,卻聽阿疇又道:“這鋪子掛在你的名下,這樣回頭你若要開店,便可以用現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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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錦:“好,我就知道!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
阿疇明白:“你的。”
希錦笑得兩眼放光:“嗯嗯呢!”
雖然都是夫妻,掛誰名下都一樣,不過掛她名下那自然是好,誰有不如自己好!她的,她的,這麼大一處燕京城的鋪子,將會是她的!
不過她很快想到了,又馬上問:“那用什麼錢來買?”
這個問題很重要。
以前的時候,他們家的前就是她的錢,這沒什麼區別,阿疇是沒自己銀錢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的錢,阿疇的錢,芒兒的錢,還有公中的錢,這都是不一樣的。
阿疇看了她一眼:“怎麼這麼財迷?”
希錦:“財迷有錯嗎?這世上還有人不財迷?”
阿疇:“……”
他無奈地挑眉,道:“用我的錢給你買,可以嗎?”
希錦:“好!”
她笑道:“你等我開了店掙了銀子,給你分紅!”
阿疇:“走吧。”
希錦:“幹嘛?這就回家?”
阿疇:“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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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吃點東西其實是過去分茶店,這街道上最大的分茶店就在瓦肆旁,兩個人走過那瓦肆,卻見一群人正圍著那雜技看,人群中時不時發出喝彩聲。
兩個人越過那群人過去旁邊茶店,落座後,店小二便拿來了碗筷和菜譜,希錦大致看了看,這邊菜品可真齊全。
她這麼走了一遭也確實餓了,當即便毫不客氣,點了角炙腰子,羊頭籤,旋炙豬皮肉,白肉夾面子,石髓羹和香糖果子等。
點了菜,希錦等菜時候,也好奇四處看,這分茶店應是很有些規模,裡面各色人等齊全,有那富家郎君帶著侍從的,也有兜售小物件的商販,更有一些廝波,上前慇勤地換湯和獻果子,忙得團團轉。
這燕京城風土人情和汝城完全不同,希錦來到這裡後也算是開了眼界。
希錦看著他那依然端著的冷清模樣,不吭聲。
阿疇:“吃過飯帶你過去蹴鞠場。”
蹴鞠場?
希錦早聽說燕京城有那萬人蹴鞠場,熱鬧得很,一聽這話自然感興趣。
她這次才勉強點頭:“行吧。”
阿疇又道:“剛才金銀鋪子裡那金蓮梳,你覺得如何?”
希錦馬上拿眼瞥他:“自然好看。”
確實是好看,那金蓮梳背上是拱形的,外緣系綴了金花珠網,內裡彎梁是一對舞鸞,又裝飾了一溜兒錯落相連的寶相花,花網末端還有連鐸鈴式墜腳。
希錦還不曾見過這樣精致華美的金蓮梳,不光是打這金件所用的金子,隻說那做工,怕是比金子還要貴呢。
如今他突然提這個,什麼意思?
阿疇:“回頭給你打一件吧。”
希錦:“真的?”
阿疇用箸子夾了一塊:“真的,現在先吃飯,嘗嘗這個,荔枝腰子。”
希錦便喜上眉梢,連帶著看他都越發順眼了,當下嘗了口那荔枝腰子,一場之下,驚豔不已。
這荔枝腰子竟是把羊腰子腌制過後,再用荔枝殼包裹起來,放到油鍋裡炸,炸了一個金黃酥脆,吃起來實在是香美!
希錦:“還要吃!”
阿疇看著她那嗷嗷待哺的樣子,唇畔泛起笑來,當下用那箸子再次夾了一口:“那再嘗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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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錦年少時,也曾跟著堂哥們學些詩文,雖沒什麼長進,但到底記了幾首詩,她還記得其中一首卻是大詩人講蹴鞠的,所謂少年騎馬入鹹陽,鹘似身輕蝶似狂;蹴鞠場邊萬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這詩句中講的便是蹴鞠了。
汝城也有蹴鞠,不過不太成氣候,聽聞燕京城盛行蹴鞠之風,也曾聽人繪聲繪色提起這裡種種,如今既來了燕京城,自然要看個熱鬧。
阿疇帶了希錦過去那蹴鞠場,這蹴鞠場就在順天門南邊,橫街以北,過去金晚池便是了,那蹴鞠場就隱在古松怪柏之後,一旁有亭榭,設有酒樓歌館,一眼看去盡是招牌幡幌,有那衣著打扮講究的郎君娘子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希錦還看到一些女子,束了高冠髻,穿了那對襟窄袖的褙子,配了縷金羅帶,姿態飄逸矯健,當下贊嘆不已:“看,這是蹴鞠的小娘子了,倒是好看得很!”
阿疇:“你倒是羨慕得很,你也想踢?”
希錦遠遠瞧著,嘆道:“也就看看罷了。”
她年少時倒是喜歡蹴鞠的,也踢得不錯,不過十幾歲時生了一場病,體質較之從前弱了許多,父母也心疼她,便不許她蹴鞠了。
如今長大了,再想往年事,也不過是幼時回憶罷了,倒未必多想踢。
阿疇:“我聽說燕京城有叫長雲社的,是京中貴女們攢的社,專約了品評習練蹴鞠的,以後你若想,也可以加入這社。”
希錦:“是嗎?還有這樣的社?”
她倒是有些感興趣,不過很快便想到:“罷了,這怕不是隨意可以入的,這種私底下攢的社,說是志趣相投的同好,其實不外乎一個圈子,要看門第來歷,我初來乍到的,又認識哪個呢,貿然入個什麼社,進去後怕不是露怯讓人看笑話的。”
阿疇便沉默了下:“那以後再說吧。”
希錦:“嗯。”
她看他有些悶悶的樣子,便笑道:“我們要看以後,以後我妻憑夫貴,什麼社還不是求著我入,我說不得還得挑挑揀揀一番呢!”
阿疇聽此,眸間便也泛起一些笑意:“嗯,好。”
希錦看過去,他素來是涼淡的,好像和所有人的隔著一層。
曾經的希錦看不懂他,不過這一刻,那笑意卻帶著淺淺的暖意。
她便也笑了,伸手拉住他的:“我們過去那邊看看好不好,我看那邊賣許多零嘴的!聞著一股香!”
阿疇反握住她的手,兩個人十指交握,看過去那個方向,道:“那裡有蹴球茶坊,我們包一處臨窗的廂房,可以遠遠看蹴鞠,如何?”
希錦自然喜歡,當下兩個人逕自過去那茶坊,誰知道剛訂下包廂,正要上樓,就聽一個聲音道:“六哥,竟真是你?”
希錦聽這話,看過去,卻見那是一位少年郎君,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生得唇紅齒白,戴了金玲瓏簪兒,並斜插了一朵嬌豔的牡丹花,身上則是金銀線纻絲直身,手上還搖著一把檀香扇。
他生得唇紅齒白,姿容俊雅,如今一雙眼睛含笑看過來,很是風流倜儻的模樣。
阿疇和對方微頷首,道:“九弟也過來看蹴鞠?”
希錦聽這個稱呼,便頓時懂了。
當時過來燕京城路上,阿疇曾經給她說起,說對帝位虎視眈眈的還有三個人,一位是他的六皇叔,兩位是堂兄弟,其中一位堂弟不學無術,估計這就是了。
那九皇孫含笑點頭:“如今眼看清明時候了,到時候宮中必是要有蹴鞠助興的,到時候我也會參加,所以想著這幾日過來多練習,免得到時候輸了,豈不是丟人現眼?”
說話間,他那雙眸子已經含笑掃向希錦:“六哥,這是?”
阿疇便大致給兩個人介紹過了,希錦這才知道,這九皇孫單名一個禺字。
希錦如今也知道,疇確實是阿疇的本名,這麼看,他們這一代皇孫都是從田字了。
那九皇孫聽了後,便忙恭敬起來,含笑道:“原來是嫂嫂,是我失禮了,改日我一定登門謝罪。”
一時又笑對阿疇道:“六哥,你也真是的,如今帶著嫂嫂回來,好歹也該讓我們見見呢。”
阿疇沒什麼表情地道:“原本訂的清明後御宴,到時候大家都能認認人了。”
九皇孫:“那就好,要說起來,六哥你真是有福氣,嫂嫂這姿容,堪稱絕代,有幾個能比得過,怕不是要羨煞眾人。”
他這麼說話,阿疇那視線便涼涼地掃過去。
九皇孫笑著打哈哈:“我還小,我就隨口說說,六哥莫氣,六哥莫氣。”
希錦聽著,覺得此人好沒意思,說話沒分寸,一看就是浪蕩子。
她自小生得容貌出眾,偶爾出門也會遇到一些浪蕩子,對於這些她反感得很,不曾想來到燕京城,這可是天家貴胄,竟給她開這種玩笑。
這種郎君沒前途,學不出好來,便是生在皇家也休想搶皇位。
阿疇對希錦使了一個眼色。
希錦意會,當下說口渴。
阿疇道:“我陪著九弟過去看蹴鞠,你先上樓吧。”
希錦當即先上樓,阿疇則和九皇孫去那邊看蹴鞠了。
過去樓上,卻見有一處長廊,長廊旁是鏤空軒窗,可以看到外面蹴鞠場的種種。
她反正也不著急,便倚在那裡細看。
此時正是花團錦簇的時節,一眼望去,蹴鞠場被那粉牆細柳圍繞著,端得是芳草如茵,春花如繡,而蹴鞠場則是錦石鋪道,寬闊方正,在最北端立了三丈多高的球門,雜彩結絡的,好生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