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自覺挺直了脊背:“嗯?不能看別人?那我怎麼辦?”
阿疇解釋道:“比如剛才,你可以看外面,畢竟這一路過去確實難熬,但是你隻能看我,不能對別人笑。”
希錦無辜:“可我沒對別人笑啊,我是對你笑。”
阿疇正色道:“別人會誤會。”
希錦想想適才種種,其實也覺得沒意思,隻是看看外面的景,看看自己夫君,怎麼就不行了?
若是在汝城,那不是隨便看嗎?誰家小娘子天天關家裡,這還不能踏青玩耍了?
她憂心忡忡起來:“該不會過去燕京城,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那還有什麼意思,成坐牢了!
阿疇:“也不至於,皇城大街上也有小娘子在外逛街,這個時節郊外踏青的比比皆是。”
希錦:“那就是了,既然皇城大街上有小娘子出來逛街,那憑什麼我不可以?我就是看看,這路途遙遠,我看看景解乏而已。”
阿疇:“那你也不要看別人,你這麼笑,別人會誤會。”
希錦不太情願地道:“行吧。”
心裡卻想,小心眼,她隻是笑笑而已,他就多想了,就是一醋壇子!
阿疇知道她不服氣,很勉強,不過也隻能這麼叮囑她。
沒辦法,她生得太好,跟水兒一樣的人物,坐在馬車中往外看,煙雨朦朧她那麼綻唇一笑。
當時旁邊侍衛臉都紅了,怕不是以為希錦是在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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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阿疇卻記起今日出門時,霍二郎看向馬車的那目光。
那種目光,他懂。
覬覦,但認命,不會再做什麼了。
霍二郎接受了現實,知道無力回天,但他終究是酸的,不舒服的。
而想到希錦曾和那霍二郎訂過親,曾經他們的種種,那是自己抹除不掉的,他便恨不得——
希錦從旁打量著他那神情,隻覺神情莫名晦暗。
一時也有些嘆息,剛才所有的旖旎心思煙消雲散了。
明明是珠玉一般的郎君,怎麼就這臉色呢,這一天天的就不見幾個晴天!
不能給她笑一個嗎?
也就是現在他不是贅婿了,他若是,他每晚不給她來一百個笑,不許他上床,規矩必須給他立起來!
阿疇卻突然道:“你在想什麼?”
希錦脫口而出:“你給我笑一個。”
阿疇疑惑看她。
希錦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說出來了,她心虛了下,很快便理直氣壯起來。
她哼唧一聲,摟住他的頸子,撒嬌:“阿疇笑起來才好看呢,你給我笑笑,希錦想看你笑。”
阿疇垂眼看著這蜜糖一樣的甜人,默了一會,終於扯唇笑了下。
哎呀,一點也不好看!
希錦幹脆自己動手,她抬起指來,輕輕擺弄他的唇角:“你這樣,這樣笑。”
阿疇神情有些僵硬。
希錦歪頭打量了一番:“好了,以後你隻能這麼笑,每天早上起來都這樣笑,這樣我就會覺得,我的阿疇是天下第一的郎君,再沒有人能比。”
阿疇有些勉強:“好吧。”
希錦便用柔軟的手指輕撫他的臉:“阿疇越來越好了。”
阿疇隻覺,那聲音很獎勵的樣子,像是哄著她的小狗,給口好吃的。
他盯著她,眸色便暗了下來:“那希錦怎麼獎我?”
希錦聽著他聲音,發沉發啞,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她眼波旖旎起來,柔軟的臂膀攬著這強健的男人,撫著他剛硬的背脊,用酥綿綿的聲音,很小聲地,仿佛很獎勵地道:“讓你吃。”
阿疇談價還價:“你吃。”
希錦:“不行!”
阿疇:“騎馬。”
希錦:“才不要呢!”
阿疇:“…”
談價還價失敗。
阿疇有些沮喪地想,她看的那些話本根本沒什麼實際的,就一些雲裡霧裡無病呻吟的孟浪詩句。
她該找一些好的了,好歹學學,興許能長進。
希錦看他這樣,也是心疼,她也不想讓男人不開心,畢竟這是她的繞指柔,以後就指望他了。
於是她很獎勵很寵愛地哄著道:“那抱著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次?”
阿疇有了一些興趣,不過他還是用非常勉強的語氣道:“好。”
終於談成了,晚上的種種都安排妥當,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希錦靠在男人懷中:“我們要這樣走多少日啊?”
阿疇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背,他當然知道她沒有出過遠門,第一次出門有驚喜新鮮,其實也有著忐忑不安的。
於是他便道:“如果行程快的話,大概要走二十日,不過你放心就是,我們這一路上自有各州府驛站接應,一切都會安頓好,並不會讓你太辛苦,如果覺得這個馬車並不舒服,我們可以再換一輛。”
希錦:“其實倒是覺得還好,也並沒有覺得累,不過我突然想起之前你說的,咱們到了燕京城後,也不是躺著享那榮華富貴,怕不是有許多要操心的,我對燕京城那裡一竅不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有點沒底兒。”
說著,她嘆了聲:“不知道皇城那裡是什麼樣,也不知道我們會去那裡做什麼。”
阿疇看她有些忐忑的樣子,神情便格外溫柔起來。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不要多想,我先給你講講皇城,也和你說說我的想法。”
希錦偎依在他胸膛,把玩著他的衣擺:“嗯,你說。”
第39章 美好的未來
她的手並不太老實的。
阿疇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搗亂,這才溫聲道:“到了燕京城後,先帶著你和芒兒見官家,要讓他喜歡芒兒,也要喜歡你,這樣我才能更好為你爭取,也為芒兒爭取,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會從旁提醒你。我之所以要先舍了你們母子去皇城,也是想過去做一番打算,如今在皇城裡我也做了些安排。”
這話確實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他活到今日,這一生已經沒有什麼可信任的人,哪怕是那慈愛的祖父他都生不出半分情緒,甚至那個人是生是死,他都毫不在意。
如今的承歡膝下,不過是要用來謀取那個位置罷了。
唯獨對她和芒兒,能說出幾句體己話。
希錦便聽明白了,估計要想順利當大娘子,當皇後,她得討好這老官家。
於是便道:“我知道,就是要多哄哄吧,哄老人,說點甜蜜話,我應該還行吧。”
她還是很會的。
阿疇側首看著窗外:“並沒那麼簡單,官家在位幾十年,為萬乘之尊,阿諛奉承的人多了,什麼人沒見過,你那些小伎倆他未必看得上,所以你不必特意如何,順其自然就行,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去見他的時候,我必然是陪著你的,有什麼事情你就看我的意思。”
希錦這才放心:“好,反正我聽你的,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阿疇:“其實主要還是芒兒,如今他膝下沒什麼年幼的孫輩和重孫輩,人年紀大了,也許芒兒這樣的孩子能討他喜歡,他喜歡芒兒,我們接下來就會順利一些。”
希錦恍然:“若他能喜歡芒兒,我的太孫妃之位是不是便手到擒來了!”
阿疇:“是,所以我們對官家的心思萬萬不能讓芒兒知道,孩子小,一旦生了驚懼之心,終究會被官家看在眼裡。”
希錦:“我明白。”
就是要裝出一副渾然天成的天倫之樂。
說白了,他們一家三口去皇城就是靠著親情去討要這榮華富貴的,哄住那老頭子,這輩子就翻身,改換門庭,再不必當那商賈日日撥拉算盤算計營生了。
阿疇摟著希錦的腰:“反正去了後,若是不知道怎麼做,你就裝傻好了,你是商賈女,不懂朝中大事,也沒什麼算計,大家這麼想對我們是最合適的。”
希錦:“這個倒是好辦。”
夫妻二人這麼說著間,就靠在那車窗前,望著窗外,低聲說著話。
窗外是細密的春雨,如蠶絲一般斜織著,於是春日的郊野便籠上了一層淡薄的煙氣。
不遠處,有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農人,挽著褲腿在田中忙碌著。
希錦就這麼靠在自家夫君懷中,看著窗外,想像著那遙遠的皇城,那未來的路。
這時候,她感覺阿疇微低下頭來,輕吻了一口她的臉頰,卻是在她耳邊道:“之前我從不說,是心裡終究存著擔心,怕萬一富貴不成,反而耽誤了你們母子性命。”
外面微雨朦朧,春日的雨帶著沁涼,不過馬車內卻是溫暖的,男人的氣息就在耳邊,熱氣輕輕噴灑在她耳畔。
她好奇:“性命?”
阿疇:“嗯,所以我們必須步步為營,萬不可大意。”
希錦在最初疑惑後,也慢慢緩過來:“明白,我都明白!”
阿疇:“哦,你明白什麼?”
希錦:“不就是爭權奪利嗎?”
阿疇:“……也對。”
希錦:“尋常人家為了爭奪家產還能謀財害命,這皇家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自然是你死我活,忘了什麼是骨肉親情!”
阿疇:“是。”
希錦:“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不是說官家已經沒什麼孫子兒子了嗎,為什麼還有人和你爭,既然有人和你爭,他們為什麼又要把你接回去?”
阿疇默了一會,清雋的眉眼便帶起來笑:“難為你竟問起這個。”
他這麼抱著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也就和她講起來。
“並不是沒有,隻是看不上罷了,如今燕京城對那皇位虎視眈眈的,一個是我六皇叔,不過這六皇叔的母親是北狄王供上的女奴,身份低微,六皇叔這樣的出身,除非萬不得已,自然輕易不能讓他繼承皇位,這位皇叔,我也並不忌憚。”
希錦:“然後呢!”
阿疇:“我還有兩個堂兄弟,一個比我大一歲,不過體弱多病,如今也不在皇城,他自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若和我爭,他也爭不過,現在需要忌憚的反而是那位比我小的堂弟,他排行第九,比我小兩歲,但是不學無術,官家那裡對他也頗為不喜,隻是他身份在那裡,他的母族也虎視眈眈,想把他往前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