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郎笑了下:“確實巧了。”
希錦:“那……”
她看看阿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就……很尷尬啊!
自己剛才還豪言壯語,隻說對方不長眼,隻說要砸銀子把對方氣勢狠狠壓下去,卻不曾想,竟然是霍二郎?
怎麼會這樣?
好在這時候旁邊王六看出來了,忙道:“咱們得緊著先立契,幾位貴人,有什麼話,咱們回頭再說?”
他這麼一說,正好希錦有了借口,霍二郎也忙趁機告辭。
太尷尬,趕緊跑。
阿疇卻是道:“二郎這幾日就要過去皇城了?”
霍二郎這裡都要抬腿了,現在聽阿疇問話,他自然隻能停下來認真答。
縱然他有讀書人的清高,可也明白什麼叫身份差異,他現在身份和阿疇比,那就是雲泥之別。
當下他很是恭敬地道:“是。”
阿疇:“既如此,若是方便,倒是可以同路,也好有個照應。”
霍二郎聽這話也是意外,忙道:“這個,在下可不敢攪擾。”
和皇太孫同路,這太抬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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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就是到了燕京城後,提一聲他跟著皇太孫的車馬過去的燕京城,那怕不是一群人都要圍上來討好,什麼時候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阿疇:“二郎有些見外了,既是要過去燕京城,都是同鄉,總該互相有個照應。”
希錦聽這話,其實多少有些疑心。
不過想想,一路過去有個照應倒是也好吧?
她偷偷瞄了眼霍二郎。
阿疇淡看一眼,看出希錦的擔心。
霍二郎神情有些微妙,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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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六是個辦事妥當的,很快就立了契,接下來王六會逕自過去皇太孫臨時府邸去支錢,於是宅院差不多可以到手,希錦和阿疇回去。
此時天也不早了,日落近黃昏,街道上有那踏青的娘子和孩童,以及散了攤子準備回家的貨郎等,都在匆忙趕路。
阿疇和希錦走在街道上,兩個人都沒怎麼吭聲。
氣氛略有些古怪,並不復之前那般隨便。
好不容易打下來的萬裡江山,希錦當然不能就此放棄。
要收復失地,還要得寸進尺!
於是她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之後才拉長了調子,故意嘆著道:“你說這……原來和我們爭這宅院的竟然是霍二郎啊!”
阿疇:“很意外?”
希錦很無奈:“早說嘛,早知道就好了!”
阿疇眼神淡淡地掃過去,之後,壓低了聲音,道:“早知道的話,是不是怎麼也要讓一讓他?”
希錦:“怎麼會呢!”
阿疇:“哦?”
希錦笑著道:“若早知道是他,那定是要讓他不要買了,讓他讓著我們啊,給我們省一些銀子多好!他缺了這宅子嗎,憑什麼我們讓他而不是他讓我們?”
阿疇:“……”
似乎也有些道理。
在希錦眼裡,錢和宅子自然比什麼都重要,年輕郎君便是再俊逸風流可人心,也沒有銀錢親近。
希錦輕笑著道:“阿疇,你如今倒是越來越大方了呢。”
阿疇:“我怎麼大方了?”
希錦看巷子中四下無人,便幹脆大著膽子握住他的手。
阿疇側首看了她一眼,不過並沒拒絕,任憑她就這麼牽著。
希錦拉著他的手,邊走邊輕輕蕩著:“你今天出銀子,要給你家娘子買宅院,天底下像你這麼大方的郎君也是少見了。”
阿疇:“嗯。”
希錦繼續道:“還有那霍二郎,他大放厥詞,他不知好歹,他還和我們爭房子,竟然害我們多出了那麼多錢,也不知道讓著點——”
她笑道:“結果你呢,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你竟還要提攜他,果然不虧是我英明神武的夫婿!”
阿疇聽此,略沉吟了下,之後才道:“希錦,你——”
希錦歪頭:“嗯?”
阿疇:“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倒是精通捧殺之術。”
希錦:“……”
她輕哼了一聲:“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
阿疇看著她的眼睛:“你就是怕我對你家霍二郎惱了,怕我報復他,才故意這麼說。”
希錦立即反對:“怎麼會呢!他算我什麼人,關我什麼事!”
她想起他剛才的話,頓時捕捉到了不對的字眼:“他怎麼是我的呢,怎麼可能是我的,和我什麼關系!”
阿疇看著她過於激烈的反應,眉眼清淡:“你看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希錦:“……”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冷靜。
不要和他置氣。
到了什麼山就該唱什麼歌,現在他是皇家子,她是市井女,不能比。
以前他怎麼忍自己,如今自己可以怎麼忍他!
於是她咬著唇,斜睨著他:“你非這麼和我說話嗎?”
阿疇:“那要怎麼說?”
希錦清透如水的眸子便慢慢浸出湿潤來,她輕嘆了聲,惆悵地道:“罷了,你怎麼都是對的,永遠都是對的,是我錯了還不成。”
阿疇:“……”
他原本清冷的聲音便放軟了:“我也沒說你什麼吧。”
希錦小臉幽怨:“可我總覺得你說我什麼了。”
阿疇:“……我說你什麼了嗎?”
希錦便撫著心口,一臉弱不禁風的樣子,有些迷惘地看著他:“那我怎麼有些難受呢?如果不是你讓我不舒服了,那我怎麼會難受呢?”
阿疇一時無言以對。
就很沒辦法。
論起無理辨三分,她是最會的了。
希錦努力眨了眨眼睛,讓自己的眼睛湿潤起來,很無辜地道:“阿疇,你怎麼了,你生氣了,生我氣?”
阿疇微出了口氣,之後抬起手,握住她的:“回去吧。”
他擰眉,道:“外面挺冷的。”
冷?
希錦:“哪兒冷了,這不是挺涼快的嗎?”
阿疇:“……”
他眉眼間泛著無奈,很沒辦法地道:“我沒有生你氣。”
希錦:“生氣?阿疇,你在說什麼,我也沒說你生我氣……”
她咬著唇,很茫然無辜地道:“怎麼好好的說起生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疇徹底沒辦法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是我錯了,我說錯話了。”
希錦便長長地“哦”了一聲:“好好的,阿疇怎麼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其實你既知道你錯了,那我也不說你什麼了。”
阿疇便悶悶的,並不言語。
希錦看著,心想活該!
反正我是不會主動解釋的,你不問那就憋死你吧!誰讓你蚌殼!
二伯娘沒說錯,你就是天底下頭一份的蚌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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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就這麼上了犢車。
阿疇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神情晦暗,但也不言語。
希錦見此,也不太想哄著他了。
偶爾哄哄也就罷了,一直哄著她也疲,給她多錢也疲,所以她便翹首看著車外散散心。
這會兒天已經晃黑了,街面上人都差不多要散,有一個頭陀正拿著鐵片子在那裡邊走邊敲著,口中卻喃喊著“普度眾生救苦難諸佛菩薩”等言語。
希錦看著這街面,便想起阿疇所說的,關於皇城的種種。
人這輩子也實在是奇妙,她以前從不敢想,不敢想有一日自己會過去皇城,那樣的繁華地界,她怎麼能去呢。
可是如今阿疇要接她過去,去皇城看這世間極致的繁華。
也不知道她去了皇城後,能過什麼樣的日子。
這麼胡思亂想著,便見那街道拐角處還有一個賣市食的,別人都收攤子了,唯獨他,還在那裡叫賣。
那攤子上正是鐵板烤豬皮,豬皮烤得滋滋滋冒油,酥香,在這日落黃昏時候,看著怪饞人的。
希錦便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男人:“我們停下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