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明長老甚至有些失望地看向謝瀾,希望他能主持公道,至少為自己說上一句公道話。
畢竟他也為了雲棲宮嘔心瀝血了這麼多年,是從開派以來就進入宗門的老人了,謝瀾平時也對他格外敬重。
但是謝瀾站在那裡卻一句話都不說,任憑他的小妻子就這樣對他惡語相向。
流明長老心涼到底,把洗髓丹還回來之後,這一次都沒有召喚他身邊的弟子,自己便朝著門口走去。
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火辣辣,根本沒有臉再去面對他的弟子們,隻想盡快逃離這裡。
而賀清心為了防止他以後卷土重來,捧著那些全部都收回來的丹藥在那裡數了數,小瓶子在她的手中稀裡哗啦作響,每一聲都像是打在流明長老臉上的巴掌。
“還好數量沒缺。”
賀清心把這些丹藥捧到謝瀾的面前說,“夫君你看你,把這些東西給我的時候也沒有說明它們有多麼珍貴,搞得別人以為我是小偷。”
賀清心的聲音含嗔帶怨:“流明長老可能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樣認為的,夫君處理這件事情一定要通報全門,否則以後隨便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闖進我這封靈宮,掀開我的被窩把我拉出去審問……”
“到那個時候夫君你的臉面又何在?”賀清心拉著謝瀾的手臂說,“我可是你的夫人,你明媒正娶回來的,要是被人欺負了,那人就是在你的臉上扇巴掌。”
流明長老已經走到了門口,賀清心這話明顯就是說給他聽的,他的腳步僵硬,但也是事到如今才明白過來。
這門中的人無論再怎麼看不起這個所謂的宗主夫人,都不會正面冒犯的原因,也就是在此了。
她畢竟是謝瀾明媒正娶回來的宗主夫人。
流明長老一時間悔不當初,隻不過到如今他裡子面子都沒了,他隻能加快腳步開啟陣法,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而那群刑罰殿的弟子全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應該是走是留。
他們已經習慣了受自己師尊的驅使,師尊突然間把他們扔在這裡自己跑了,這一群弟子可不就是拔劍四顧心茫然嗎?
Advertisement
賀清心看著那群弟子,走到那個為首的大高個的面前說:“看清你們師尊是什麼面目了吧?跟著這種人學下去,你們將來也會像他這樣捧高踩低、仗勢欺人。”
“求仙問道求到這種地步,倒不如收拾收拾回家繼承家業算了,全部都是修真宗門出來的仙門小公子,大老遠跑到這仙山上面,學的全是人間那點蠅營狗狗,還想飛升?”
“到最後不入魔就不錯了!”
賀清心這一番話聽上去簡直如同當頭棒喝,一群弟子的面色更是無比的難看。
賀清心知道從今天開始,就算謝瀾不處置那個刑罰殿的長老,這群刑罰殿的弟子,對那個老登恐怕再難有什麼敬畏欽佩。
而且如此一遭,那個流明,也再不敢指使自己的弟子來隨便招惹她。
“而且你們身為刑罰殿的人,卻自身不辨是非隻受一人驅使,”賀清心轉頭看向了謝瀾,“這山上的宗主不是夫君你嗎?這流明到底是何居心,把自己的弟子全部都教成這副模樣,難不成是想反了嗎?”
事情越說越嚴重,流明從一個亂用職權的長老,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亂臣賊子”的預備役。
“夫君,這件事情你一定要非常慎重地處理,”賀清心說,“也好好查一查門中有沒有其他類似的狀況,否則雲棲宮早晚都會亂。”
“大家全部都是大宗門仙宗出來的人,若是在我們雲棲宮當中如同我一樣被人誣賴成了小偷,輕則黯然失意修為難以寸進,重則豈不是要成為心魔導致魂消身死?”
“我會妥當處理。”謝瀾終於開口說話,說完之後人一閃身,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他當然不會輕而易舉地受賀清心的言語所影響,這個流明長老確實是因為謝瀾給他放權太過,以致他在門中肆意橫行。
謝瀾之前也沒發現,畢竟這種事情一般鬧不到他的面前來,他也是如今才發現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謝瀾離開之後,謝軒然也立刻要帶著眾位弟子離開。
賀清心卻阻止道:“這幾個小弟子已經被刑罰殿長老給嚇壞了,就留下在我這裡,我好生地安撫一番。”
賀清心看向了謝軒然笑著說:“等會兒正好我還有一些活要他們幹,你要是把他們都帶走的話,那你一會兒找幾個來能給我幹活的人也行……”
謝軒然立刻說:“把他們留下。”
然後走到那群刑罰殿的弟子旁邊,命令他們跟著自己一塊離開。
等到那群人離開之後,賀清心看了一眼依舊跪在殿中的幾個弟子,並沒有讓他們起身。
反倒是走到門口,召喚老早就拎著食盒回來,現在正站在一座假山旁邊的賀喜:“你過來呀,躲那麼遠幹什麼?就這幾個人還能耽誤我吃飯?我已經快餓瘋了!”
賀喜立刻拎著食盒就小跑著過來,跑到賀清心的旁邊打開了蓋子,給她看今天的菜色。
上下三層的大食盒,賀清心伸著脖子一看,立刻喜笑顏開。
昨天那兩錠銀子一點都沒白用,雖然賀清心並不知道這些弟子們平時都吃什麼,但是那群人是為了闢谷而不得不吃東西,自然也不會要求什麼食物過於精致。
但是這食盒裡面的東西真的是無一不精,擺盤也非常漂亮,上面一層全部都是肉,各種靈獸肉,甚至還有大蘿卜雕花呢。
不錯,有那種現代五星級飯店出餐的味兒了。
這兩個大叔一定要哄好,他們兩個手中掌控著賀清心衣食住行當中最重要的一環。
賀清心點了點頭,在賀喜要拎著食盒往樓上去的時候,指了指大廳當中說:“弄張桌子就擺在這,我就在這裡吃。”
賀喜並沒有什麼異議,召喚了兩個小仙童抬了張桌子過來,就把東西全部都擺開。
賀清心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在桌子旁邊,動手之前,還伸手掐了掐一個小仙童的臉蛋,說:“給姐姐放一個清潔術。”
那個小仙童胖乎乎的小手快速結印,立刻就在賀清心的頭頂上罩了一個清潔術。
賀清心問他:“要不要一起吃?”
小仙童雖然咽了一下口水,那還是堅決地搖頭。
賀清心也不強迫,拍拍他的小臉蛋打發他走了。
然後她就坐在那兒開始慢條斯理地吃東西,那幾個弟子就跪在她的桌子旁邊,賀清心一開始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幾個弟子神色各異,但是並沒有任何人開口,也沒有任何人起身。
賀清心吃東西並不優雅,速度挺快的,吃了個大半飽,把肚子那個餓勁給打過去了,這才開始慢慢地吃。
然後終於抬起頭來看向那些弟子們說:“你們幾個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弟子渾身一震,跪在最前面的那個正是廣冬,也就是賀清心之前闲逛的時候碰到,讓她帶消食丹分給弟子們的那個女修。
“丹藥是我拿的,跟他們沒有關系。”廣冬說著,眼淚像雨一樣噼裡啪啦地滾下來,對賀清心說,“是我拿的夫人,夫人懲罰我吧!真的和他們都沒有關系,那天晚上是我……是我鬼迷心竅,在拿消食丹的時候,拿了一瓶洗髓丹。”
賀清心突然間把筷子一拍,把廣冬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我當然知道是你拿的!我如果不知道是你拿的,我怎麼可能會在流明長老的面前維護你?”
“我隻是在問你到底怎麼回事,”賀清心神色有一些凌厲地看著廣冬,“你到底為什麼會拿洗髓丹?難道就是純粹想要進境升級?”
賀清心雖然和這個廣冬接觸不多,但是廣冬顯然就是個虎頭虎腦的傻傻的小丫頭,一起吃東西的時候,還有一起幹活的時候,她並不會偷奸耍滑,而且那雙眼睛澄澈而明亮,哪來那麼功利的心?
廣冬緊緊咬住了嘴唇,一邊哭一邊搖頭,她確實是做錯了事情,這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宗主夫人讓她挑選丹藥,她卻偷偷拿了那麼珍貴的藥,宗主夫人剛才明知道是她做的,竟然還在流明長老的面前維護她,廣冬覺得自己簡直不配做人。
而其實賀清心也並不是單純為了維護廣冬,就憑剛才那種狀況,如果她但凡示弱一點點,說不定就會被那個老登扣上一頂惡心扒拉的大帽子。
而且那個刑罰殿的長老,那麼囂張一大早派幾個弟子就想把她給帶走問話,還敢帶著那麼多人找到她的門上來,賀清心要是不讓他長長記性,以後自己的門檻就像她和謝瀾說的那樣,豈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過來踩一腳了?
所以哪怕她心知肚明,知道丹藥確實是被廣冬拿了,也絕對不可能被流明長老抓住把柄,因此賀清心不會承認。
這不是原則問題,這是以後能不能在門派之中立足的問題。
賀清心也不是想不明白流明長老為什麼拿她開刀,以流明長老那樣跋扈的作風,平時他在門中肯定是獨一份。
惡心的老王八蛋。
顯然就是賀清心在婚禮上風頭出了太大,流明長老想抓住她的把柄,以後好讓她在門中無法抬頭。
賀清心當然不可能讓他如願 ,現在臉皮被扒光的又不是賀清心。
而對於廣冬會拿洗髓丹的事情,賀清心雖然知道她不可能是因為想要進境,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卻也不是不生氣的。
否則也不會讓幾個弟子跪了這麼久。
“是我做錯了!宗主夫人想要怎麼罰我都可以,將我逐出宗門我也沒有異議!”
廣冬淚眼朦朧,她看著賀清心說:“隻希望夫人不要生氣了,是我辜負了夫人的厚愛……”
“不是這樣的!”廣冬身後跪著的羅長,突然間膝行一步上前,有些眸光灼灼地看著賀清心說,“廣冬昨天晚上就已經後悔了!她拿完了之後就後悔了,找我們幾個出來並不是分贓,而是一起商量著要怎麼把丹藥還給夫人!”
“但是我們聚在一起的時間正好碰上了刑罰殿弟子巡邏,否則我們昨天晚上就會把丹藥拿過來還給夫人。”
賀清心眉頭微微皺著,看向了羅長,羅場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繼續說:“而且廣冬她並不是為了自己進境,也不是鬼迷心竅,她是……”
“羅長你別說了!”廣冬突然打斷了羅長,“那些事情和你們都沒有關系,是我糊塗,宗主夫人放過他們吧,他們並非是知情不報,隻是還沒來得及報,他們昨天一直都在勸說我把東西還回來。”
廣冬目光堅定,看一下賀清心。:“一切都是我的錯。”
廣冬一個頭磕在賀清心的面前:“請宗主夫人責罰。”
賀清心坐在那裡手撐在桌子上面,看了廣冬一眼又看向羅長。
“你接著說。”
廣冬趴在地上肩膀顫抖著一直沒有抬頭,羅長這才繼續說。
賀清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都聽了,看向廣冬說:“你把頭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