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坐在副駕駛座,並不想當著施宜初的面接聽。
她直接掛。
有的人夢寐以求都想讓徐卿寒打一通電話進來,有的人,卻一點也不稀罕。
施宜初開著車,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似有似無了一句:“很多時候,我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你,入了徐卿寒的眼。”
溫酒聽到了,她同樣輕飄飄回過去:“因為我比你有自信。”
施宜初手指收緊方向盤,力道無聲加重。
溫酒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在這封閉的車內讓人聽得無比清晰:“白馬王子愛上醜小鴨這種橋段隻有童話故事裡才會有啊,現實中男人又怎麼會喜歡一個完全離不開自己並且不願意去交朋友,整天就知道沉浸在內心自卑世界裡的女孩?”
她說到這,又笑了笑:“你故作矜持等著徐卿寒來喜歡,而我是主動讓徐卿寒喜歡上我,能一樣嗎?”
施宜初對溫酒說的每個字,都無法去反駁,甚至是胸口有一霎悶窒感。
“唉誰讓我善良呢,就勉為其難再給你解答一句。”
溫酒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目光看著施宜初秀麗的側臉輪廓,聲音壓得很低:“像徐卿寒這樣骨子裡高傲的男人,是不會喜歡看到自己的女孩卑微到塵埃裡,他的身份地位足夠讓你在這個圈內挺直了腰板做人,你為什麼要當他的面,一直對任何人都忍氣吞聲呢?”
她的話,即便是刺耳卻太過真實。
甚至是,還提到一點:“當年我就聽商野嘴賤過,說你在徐家的身份像養女,又像童養媳。因為馮阿姨曾經提過想讓你和徐卿寒訂婚,結果,出人意外的是徐卿寒拒絕就算了,你竟然也拒絕了?”
跟心上人在一起的機會擺在眼前,結果卻往外推,溫酒懷疑她是不是腦子傻的。
施宜初攥緊方向盤,指尖發白,沉了會情緒才開口:“童話故事裡跟白馬王子在一起的是灰姑娘,不是醜小鴨。”
她一字不願意提當年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是故意想要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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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冷冷淡淡哦了一聲,不再繼續往下說。
——
來到徐家,下車後。
溫酒頭一次給施宜初好臉色看,一起走進別墅的大門,表面上有說有笑的。
馮佩媛聽說兩人要過來吃飯,早就吩咐保姆做好豐富的午餐了,等見到了人,她先是驚訝一把溫酒怎麼把劉海給剪了。
“馮阿姨。”
馮佩媛趕緊把人往客廳帶,招呼著保姆端茶,然後伸手,想捏捏她漂亮的臉蛋:“酒酒啊,你今天可真漂亮,像個精致的洋娃娃,宜初啊,你說是不是?”
施宜初聲音很平靜道:“馮姨,這可是溫小姐自己動手剪的。”
“真的嗎,酒酒你這麼厲害啊。”
面對馮佩媛驚訝的眼神,仿佛她還是一個三歲小孩,然後不靠媽媽的幫助,自己做成功了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溫酒抬起指尖碰了碰額頭上的劉海,說:“我額頭摔傷了,就把頭發剪了。”
“什麼?”
馮佩媛趕緊湊過來:“讓阿姨看看……天吶,怎麼摔的?”
溫酒是真的記仇,不忘縫了五六針之痛,沒有心理負擔去告狀:“徐卿寒推的。”
馮佩媛瞪起眼:“他不想活了?!”
第39章
徐家保姆的廚藝很合溫酒的胃口,她告完狀後,一邊看著馮佩媛打電話去罵徐卿寒,一邊斜坐在餐桌前,白皙的手指拿著精致的銀勺,漫不經心攪拌瓷碗,輕輕敲出銀鈴般的碰撞聲。
大概是一個人吃著沒意思,她抬眸,看著對面低頭不語的施宜初,突然說道:“我發現比起徐卿寒的態度,你好像更在意他母親是怎麼想的?”
施宜初微微僵了一下,坐姿規範,開口說道:“馮姨對我有恩,我不像你,能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好。”
溫酒聽出她語句裡的諷刺,語氣不冷不淡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徐家養你十幾年,而在你心裡卻從來都是將自己的地位看低一等,覺得配不上人家兒子?”
施宜初不想跟她說任何一個多餘的字,倘若不是要在馮佩媛面前演戲,她甚至是不想在徐家看到溫酒的身影出現。
但是她提到這個了,也避免不了繼續談下去:“你說的沒錯,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愛的人,溫酒,你追不到徐卿寒,往後退一萬步還可以回溫家求庇護。而我,當初沒有資本邁出那一步,後來你讓我嫉妒,也動了心思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呵,是什麼下場你也看見了。”
當年她施宜初不主動挑破那層心思,在徐卿寒身邊安分做一個妹妹,還能頂著徐家養女的身份享受著旁人羨豔的待遇,和接觸外面那些女人費盡心思都融入不進去的交際圈。
後來,她還是在兩者之間做了決定……
想到這三年,施宜初看著溫酒那張漂亮卻沒有什麼表情的臉蛋說:“他是不是不願意在你面前提出國後的事?也是,像徐卿寒這種男人,又怎麼會把自己那段為了感情而頹廢的過往拿出來談資呢。”
溫酒從施宜初的眼中,看到了壓抑的淡淡苦痛。
這種求而不得的感情,最磨人心智。
“溫酒,你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別把別人想的這麼下賤。”施宜初心底的傷疤被揭開得血淋淋,她壓著沙啞的聲,說出這番話的每一個字裡,布滿了諷刺意味:“我是仰慕他,卻沒到脫光衣服獻身的地步。”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次失策了,她非常懂得分寸,利用徐家這一層關系,去跟徐卿寒保持著聯系。
而溫酒天生就是容不了徐卿寒身邊有人的性格,看到施宜初這麼恨,還要補一刀:“哦,除了沒脫光勾引他,你覺得自己私底下做的哪一件事是很善良麼?”
她說完,便動作隨意將銀勺扔在瓷碗裡,沒什麼吃飯的胃口,起身離開餐桌。
施宜初坐在餐椅上,視線盯著溫酒扔下的銀勺,眼角處慢慢開始變紅。
她就這樣不動,整個人接近麻木……
——
“酒酒,阿姨已經罵過他了,你傷口還痛不痛啊?”
馮佩媛打電話將徐卿寒罵了整整半個小時,直到她自己都口幹舌燥了,才掛了電話,然後看到溫酒走到客廳裡來了,很是心疼上前問。
溫酒已經沒多大感覺了,她搖搖頭:“馮阿姨,我沒事你別擔心。”
“那小子,怎麼能把你推傷!”
馮佩媛氣急敗壞之下,又怕徐卿寒在溫酒面前真的沒希望了,忍不住說幾句:“他以前不這樣的,真是!怎麼做男人連半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溫酒摸摸自己額頭的劉海,聽到馮佩媛把徐卿寒罵的狗血淋頭。
心裡想,這才沒白挨了疼。
瞬間感覺心裡舒爽多了,連帶唇角都微微上揚。
“對了酒酒,你媽媽是不是提前出院了啊?”馮佩媛沒臉繼續跑到殷蔚箐的面前去了,不過卻有交代院長要格外照顧她,今天上午就接到電話,醫院說殷蔚箐已經被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這一問,溫酒笑意又淡了幾分,找了個借口:“我想她回老宅休養會更快恢復一些。”
“回老宅也好,醫院怎麼說也不是自家,住著不舒服。”馮佩媛關心了一句後,便很有默契沒在提殷蔚箐。
她看到溫酒和施宜初相處的挺融洽,也終於把懸著的心放下。
到了下午,施宜初要回雜志社上班。
而溫酒也不便留下來用晚飯,不過兩人互相看彼此都討厭,自然就不會同車了。
她要打車回公寓前,先接到了溫宅的電話。
溫酒就站在馬路旁,眯著漂亮眼睛看了半響手機屏幕,才接聽。
而此刻,徐氏集團公司裡。
徐卿寒從高層會議辦公室走出來,先前因為馮佩媛一通電話,中途暫停了半小時,全體人員都默默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是聽到那邊在說什麼,直到大家都開始忍不住去揣測時,才結束通話。
被耽擱了時間,現在才結束完會議。
厲雯一身職業套裙走過來,將幾份要籤字的文件遞上:“徐總,這些都是等你過目。”
徐卿寒抬手拿過來,出聲吩咐:“去幫我訂一束花。”
“一束花?”
厲雯跟在他身邊也有三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徐總訂過花給誰。
不過也隻是她沒反應過來,徐卿寒說道:“嗯,用來哄人。”
厲雯懂了,點頭道:“我馬上安排。”
徐卿寒將幾份文件閱了一遍,然後籤下字,遞還給她:“選最貴的,下班前給我。”
——
就在徐卿寒捧著玫瑰花,準備來哄人時,溫酒已經回到了溫宅。
來接她的是沈紀山,老太太的心腹。
溫酒並不知道回去做什麼,直到在庭院內看到一個面容俊漠的男人,單手抄著褲袋而站,深藍色的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很整潔,襯出了背影筆直如松竹,讓她有些恍惚的熟悉感。
“邵大哥?”
溫酒見到邵其修的那一刻,有些意外,更有著歡喜。
“小九。”邵其修側目望來,視線在她這邊一掃,很短暫。
他停留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從來都不會超過三秒。
很保持著起碼的紳士風度。
溫酒眉眼彎著,逐步走近:“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啊?”
“昨天晚上。”
邵家和溫家關系不錯,是世交。
不然邵其修也不可能回國後,就動身來到溫宅,看望溫家的老太太。
溫酒看了看他身後,見空無一人便問:“邵大哥,你沒帶你新婚妻子來嗎?”
其實也不能說是新婚妻子了,畢竟邵其修已經結婚三年有餘。
隻不過對於溫酒而言,當年他完婚後,就攜帶著賀梨遠赴國外定居,所以在她的記憶中,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
“她在賀家,過幾天會陪同賀家老太太過來拜訪你奶奶,你要想見,會見到。”
邵其修的聲音低沉醇厚,抬手整理了下領帶位置,漂亮的手指上,戴著婚戒,彰顯著已婚人士的身份。
溫酒對賀梨沒什麼印象。
隻知道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人,從家世到外貌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邵其修的妻子。
所以,也就是禮貌一提,說幾句話就給拋之腦後了。
邵其修來到溫宅,卻沒有看到溫芫的身影。
在吃飯期間,溫酒問了一下女管家。
結果被告知:“躲在房間哭鼻子呢。”
“……”溫酒。
看到昔日的心上人登門拜訪,溫芫卻心痛得不能控制自己。
畢竟當初邵其修娶賀梨的時候,溫芫灌醉自己,抱著溫酒的腿痛哭了一宿,還把眼淚鼻涕都往她裙子上擦。
心上人不能罵,溫芫就罵自己:“我為什麼長得沒有賀梨好看啊,為什麼沒有她溫柔居家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