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照被請進來,銳利視線在曲溫婉與安柏之間來回移動。
他忽地動怒:「溫婉,我很信任你,你就這麼對我?我在國外辛苦工作,你卻跟曾經同你有婚約的人曖昧不清。」
安柏激動程度不輸曲溫婉,朝沈文照炸毛吼道:「話不能亂說,誰跟誰曖昧不清,你到底會不會看!」
說完,他用餘光小心翼翼瞥向我。
我裝作沒看到。
通過行動能夠看出來,曲溫婉確確實實下定了決心,她走過去,怒甩沈文照耳光。
「辛辛苦苦工作?沈文照,說謊你臉都不紅的嗎?虧我還……」曲溫婉失笑,「算了,我對你已經沒有期待,我們分手!」
曲溫婉扭頭招呼我:「詩音,我們走。」
走?
這就走?
我能明顯感覺到,身側,安柏身體一僵。
我很慌。
見我踟躕不前,曲溫婉疑惑扭頭,用眼神詢問我。
我隻得跟上她的腳步,一步步走出半山別墅。
「梁小姐,這就走了?昨天你說不喜歡吃大閘蟹,安總特意讓人買了兩箱。」
「梁小姐,晚上的菜單裡有波士頓龍蝦,也是因為你說看到龍蝦就煩,安總才讓我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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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姐,前兩天下單訂做的禮服,設計師天還要來量尺寸的。」
能看出來,保鏢還有傭人對於我的離開都很不舍。
常年生活在安總的低氣壓之下,梁小姐到來之後,氣氛明顯有別於往常。
安柏嘴上不輸陣,態度也很不耐煩,其實能夠看出來他樂此不疲。
他們自然希望這樣的氣氛能夠長久持續。
身後,安柏依舊僵著沒動,他嘗試舉步來追,不知因何緣由放棄。
我扭頭看他,安柏站在原地,表情隱在山霧後面,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真的要再見了?
心口沒來由地一痛,於是,我又沖動了。
眨眼工夫,我便抱著安柏大腿號啕:「我是你異父異母的妹妹啊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當時我腦子裡想的是:大閘蟹……波士頓龍蝦……設計師禮服……
「哥哥?」安柏臉色有點黑。
我眼淚汪汪的抬頭看他,言語混亂表達我對他真心實意的感激:「你簡直比我親哥哥都親!」
於是,安柏的臉更黑了。
他一根根把我手指掰開,能看出來,安柏正竭力按捺心頭火氣。
他將頭一偏,欲蓋彌彰地望向別處,略顯生疏地說:「真好,以後再也不用見到你了。你這個人真的麻煩又難搞,你走了,我高興都來不及。我是不會聯系你的,你也不用想著聯系我!」
說完,他腳步慌張地往回走。
我的眼睛亮了亮,高高興興起身,蹦蹦跳跳跑回曲溫婉身邊。
曲溫婉欲言又止地看向我:「安柏這麼跟你說,你怎麼看起來反而很高興?」
我當然不能說,安柏這個別扭鬼的話要反著聽,隻能撓撓臉,含糊過去。
他說的明明是:他會聯系我的。
讓我也要記得一定聯系他。
生活工作又恢復到從前那樣,但是又有什麼跟以前不一樣了。
12
工作間隙,我接到安柏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傲嬌:「大閘蟹收到了嗎?你不是說你超級討厭吃,我就偏要買給你,氣——死——你!」
「收到啦收到啦,我真的好氣哦,真是氣死我啦。」
「哼!」
「最近你很忙嗎?」我有點遲疑地開口,「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見你啦。就是隨口一問而已,你別當真。」
這次,安柏的回答跟以往不同,他先是沉默,隨後才說:「確實有點忙,不過很快就能解決了。」
他這次的態度讓我拿不準,究竟該不該反著聽?
而且,什麼事情需要解決啊。
我回到化妝室,曲溫婉站在化妝鏡前,拿起一件禮服比了比,不大滿意,又去重新挑選。
「禮服都很不理想,沒有上次安柏讓設計師為你獨家定制的好看。」
曲溫婉學會了揶揄,笑望著我。
我臉上一紅,正要說什麼,曲溫婉忽然神色一變,拿起手機讓我看:「安柏最近好像有麻煩。」
安柏綁架曲家大小姐的事情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
安柏的公司受到很大影響,如果事情進一步擴大,無疑會威脅他在集團內部的地位。
畢竟,外有沈文照虎視眈眈,內有繼母跟同父異母的弟弟覬覦環伺。
一著棋錯,就是粉身碎骨。
【真當是小說裡的霸總,可以無視法律嗎?】
【建議徹查,蔑視法律,囚禁女性的行為十分可恥,不能因為他有錢就放過他一馬!】
曲溫婉焦慮地來回走動:「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安柏之所以把我綁走,其實是有內情的。
我身邊被費瑤安插了幾個人手,趁著沈文照國外出差,要對我不利。安柏知道情況後,為保護我的人身安全才會這麼做,隻是方法欠妥。」
她拿回手機,有條不紊操作:「我社交賬號有近一百萬粉絲,可以幫忙澄清。」
我緊張盯著她敲字,穩下心神:「安柏起訴費瑤的記錄也可以當作證據。」
曲溫婉的澄清聲明發出去,輿論過於強大,雖然起了些作用,卻是微乎其微的。
能夠明顯看出,其中有水軍推波助瀾。
【曲小姐是不是患上斯德哥爾摩徵,建議做個心理介入,另外,堅決不能讓加害者逍遙法外!】
【前幾日曲溫婉參加活動剪彩,身體暴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肯定是囚禁期間受盡非人折磨。】
網友貼上前後對比圖。
曲溫婉無奈:【我暴瘦是因為失戀,並非由於其他原因。】
我按住她想要繼續還擊的手:「繼續解釋的話倒好像坐實了你患上斯德哥爾摩。」我忖度片刻才說:「我覺得這件事情,與沈總應該脫不了關系。」
曲溫婉脫力般跌坐回沙發,苦惱撐額道:「這段時間,沈文照一直在求我復合,並讓我相信他會做出改變。」
我冷笑:「這就是他所謂的改變,他這麼做,首要目的是打壓在生意場上有競爭關系的安柏。」
我看過書,沈文照與安柏同父異母的弟弟聯和,慢慢蠶食掉屬於安柏的份額。
而曲溫婉便是他的助力。
可如今兩人分手,兩家沒有聯姻,沈文照為自己的野心,不惜利用曲溫婉達成目的。
曲溫婉苦笑:「可笑,我竟然還有一瞬間動搖過。」
我翻出與安柏的聊天記錄看了又看,眼眶發熱。
明明他的世界風雨飄搖,可這段時間安柏卻沒有讓我感受到絲毫壓力,每天雷打不動送來禮物。
我閉上眼睛冷靜,決定做點什麼。
13
很快,我精心剪輯了一個長達二十分鐘的視頻,發布到我的個人社交賬號上。
視頻內容是我在半山別墅期間的生活。
視頻發送後,我的一顆心怦怦亂跳。
很快,手機鈴聲響起,是安柏打來的。
「視頻這麼快看完了?」
安柏的聲音疲憊中掩藏著驚喜:「原來你還拍視頻記錄了,嘴上說著不,身體又這麼誠實。」
我啞笑:「希望能幫到你。」
安柏忽然沉默,過了許久才道:「怎麼辦,我忽然好想見你。」
救命!
他突然好會!
我強撐著理智問:「你是在說反話嗎?」
安柏這次回得很快:「當然不是,你在哪裡,我去見你。」
我報了個地址,是我家。
當時也是一時沖動。
我的思念迫切到不足以讓我理性思考,一時混亂便將家庭住址報給他。
「詩音,你的視頻下面,網友們表示很羨慕,還有你發的,長胖十斤的前後對比圖,讓很多不好的言論不攻自破。」
曲溫婉笑時注意到我神色不對勁,忙問:「怎麼了?」
「曲小姐,我想請假,去見……去見安柏。」
曲溫婉忙收起驚訝表情:「準了。」
我匆忙披好外套出門,往家趕去,坐車時,順便關注網絡動向。
確實如曲溫婉所說,我的視頻將輿論徹底翻轉,網友們紛紛羨慕地表示,想被安柏「囚禁」。
【看個視頻我口水不停流,天啊,不敢想象她那段時間過的是什麼好日子。頂級美食隨便吃,大牌包包衣服每天換。】
【不止啊,臥槽。樓上看到哥哥發文了嗎?他竟然還被請去安總別墅,專門為曲溫婉的助理唱歌。】
【對一個助理都這麼好,更何況曲溫婉的待遇。】
【曝光這件事情,引導輿論的人別有用心,可惡啊,我們網友又被利用了。一次次的,不長教訓。】
很快,他們就會根據蛛絲馬跡揪出幕後主使,包括沈文照與費瑤糾纏不清越界曖昧的過往。
他們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我抿唇笑笑,飛快撲進家門。
門剛從身後關上,一隻冰涼的手忽然鉗住我後頸,手的主人力氣很大,牽扯我的皮肉,很疼。
「誰?」
14
附骨的涼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我第一時間斷定絕不可能是安柏,氣息很陌生,凜冽且具有強烈的侵犯性。
而且,安柏絕對不會這麼對我,他嘴上不饒人,身體接觸上卻懂得保持紳士距離。
可我身後的人不一樣,他冰冷的手指在我頸後流連,手法危險且暗暗湧動著威脅意味。
「你猜?」
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頓了下,不敢回頭:「安木?」
男人呵呵笑開,指腹力量微微松懈,誇獎的語氣與安柏如出一轍的漫不經心,態度卻比他惡劣得多:「真聰明。」
像在誇小動物。
我咬牙,身體不自知地發顫。
安木,安柏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個真正的變態。
「你很像小白。」
身後,安木說話時,毒蛇般冰冷氣息一再貼近,吹得我汗毛直豎。
我弱弱地舉起手,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小白是誰?」
我順著安木的節奏,想象了一下畫面。
安柏的大別墅冷冷清清,保鏢與傭人都不敢大聲說話,而安柏更多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還真想象不出他養狗時的樣子。
「我也喜歡小白,我哥出門的時候,我順利把它搶走,它不聽話,我便……剝了它的皮,做成一張地毯。」
我靠!
這個神經病!
安木用虎口卡住我纖細頸項,指腹威脅性地在最薄弱的頸椎上畫圈。
「被我剝皮的時候,小白叫得很悽慘,我專門錄像,放給我的好哥哥聽。後來啊,他再也不養寵物,也不嘗試交朋友,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你猜猜,是為什麼?」
想到某個可能,我眼眶突地一酸,暗罵一句:「畜生!」
怪不得安柏會是如今別扭的性格,掩藏自己的感情,也從不會主動表達,離群索居寂寞獨行……好心疼。
安木正要發作,鈴聲將他打斷。
他從我外套口袋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表情驚喜:「是我的好哥哥啊。」
他把手機遞給我:「按我說的做,把他趕走,不服從的話,我會讓你去跟小白做伴。」
15
手機來到我手上,我深吸一口氣。
電話接聽,安柏可能是一路趕過來的,喘氣聲很急促:「我到你樓下了……」
我盡量鎮定地打斷他:「不要來了!」
「嗯?」
我沒理會他,繼續說道:「我一個人,很好。你不要來!」
飛快將電話切斷,安木惡心的聲音再度自耳後傳來:「你的斷句有點奇怪?」
我沒解釋什麼,解釋的話,反而引起他警覺。
安木果真沒再追究:「現在不是時候,等他知道我已經將你綁走,到時候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似乎是想到什麼有趣的遊戲,安木聲音變得興奮:「來的時候我看過你的視頻,到了我那裡,你可能會過上截然不同的囚禁生活,我都開始期待了。」
安木擒住我手腕,另一隻手順著脖頸往上,猛地按住我後腦勺,用力將我壓向門板。
「你是不是也很期待?」
「期待你個頭!」
我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朝拐角撈過去,如願撈到金屬棒球棍,立刻朝後揮桿!
全壘打!
同一時間,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安柏抬起一條腿,保持姿勢站在門口,看清楚眼前情形,尤其是看到安木的存在,目眥欲裂,單手拎起他的衣領,兇狠地猛揮拳頭。
安木被我重擊,人已經搖搖欲墜,安柏幾拳揮下去,他牙被打掉兩顆,十分狼狽。
「安總!」
「是小安總?」
「先去報警,就說這裡有人入室行兇!」
保鏢們湧入大門,將安柏與安木分開。
安柏尤不解恨,又恨恨踹了安木一腳。
他定了定神,用通紅手背狠蹭下頜,揮開眼前人群,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我早被嚇得跌坐在地,他一把撈起我,緊緊抱在懷中。
我單薄的肩膀埋入他的臉頰,他的手臂很有力,指尖發顫,而我的頸窩被未知的液體染濕。
後知後覺的恐懼讓我眼淚洶湧而落,看到安柏,莫名地感到一絲絲委屈。
「嚇死我了,還好你聽懂了!」
慶幸我們之間有別別扭扭的暗語,要不然,我真的要體驗一把貨真價實的囚禁了。
「別哭。」男人的安慰略顯生疏。
我反而哭得更大聲。
男人抱起我,抱到胸前,失而復得般小心珍視。
我抽抽噎噎同他說:「晚上要吃臭豆腐!」
安柏啞笑一聲,特別無可奈何的樣子:「好,等下買給你,你還想要什麼?都給你。」
我怯怯地揪起他衣襟,掌心的汗幾乎滲透到他胸膛:「還要……還要做你女朋友。」
我不敢去看安柏,臉頰燒得厲害。
頭頂,很快傳來安柏愉悅笑聲。
「好,悉聽尊便。」
很快,他吻上我發頂。
「女朋友?」
我滿足地靠到他胸前。
「男朋友。」
「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