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我作為太子妃,爬這麼高是不是不太好?
15
我正準備跳下去,秦眠已經看見我了。
那一瞬間,他聲音都劈叉了:「夏英?!」
我訕笑:「殿下也來了?真巧啊,哈哈哈哈。」
他走到假山旁仰頭看著我:「你上那麼高做什麼?」
我看了眼旁邊悄悄打量我的眾人,羞澀道:「人家是想上來看風景啦。」
秦眠:「……」
「一不小心爬得太高,就……下不去了。」
我故作傷心地一撇頭,然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夏英!這個戲得接著演!
正要讓人給我搬個梯子,卻見秦眠在底下朝我張開了雙臂。
我:「?」
秦眠:「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我看著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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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別害怕。」
我吧,不害怕,主要是怕砸死他。
周圍那麼多人看著,我不好耽擱太久。
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賭一把。
賭我砸不死他。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朝著秦眠的方向一躍而下。
秦眠上前一步,穩穩地將我接入懷裏。
喲吼。
太子殿下看著弱不禁風,沒想到還挺有勁!
我手搭在他胸前,忍不住摸了摸。
嘖,挺硬。
還沒感受完,便被他猛地放了下來。
我看著他微紅的耳朵,得出了一個結論。
太子殿下深藏不露,且純情。
16
太子殿下不理我了。
他說我違反了協議。
天地良心,我真沒耍流氓,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對,不小心。
我趴在秦眠的窗戶上,開始哭慘:「我被那麼多人針對,回來後你還不理我,我好傷心啊。」
秦眠寫字的手微頓,隨即道:「日後這種場合,你不想去便不去。」
我愣了一下:「嬤嬤說……」
「不管旁人怎麼說。」秦眠重復了一句,「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我利用了你在朝堂有了一席之地,總不能連這點自由也給不了你。」
他說話聲音淡淡的,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但我卻怔住了。
方才在後花園受傷了?
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嘖,我今天的槍好像還沒擦,我去擦一擦。」
說罷,我轉身就跑。
跑得太快,所以錯過了秦眠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
秦眠在朝堂嶄露頭角,聖上對他越發看重。
不久前,古林江發了洪水,淹了周圍不少村落。
就連離得最近的岑安城都遭了殃。
聖上下了旨,說是讓太子代天子親臨岑安,慰問災民。
是歷練,也是考驗。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洪水什麼時候又會沖下來。
秦眠離京那日,他起得很早,我看著他在我放門口徘徊許久,終是沒有敲門。
待他坐上馬車,我揚聲喊了一句:
「太子殿下坐穩了,準備出發了。」
秦眠一把掀開轎簾,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夏英?你怎麼在這?」
我一身勁裝,頭戴笠帽,聞言轉頭笑道:「我可是亨通鏢局少東家,護送你去岑安於我而言並非難事。」
我被他看得臉皮發熱,便又開口道:「要給錢的。」
秦眠笑了:「好。」
17
我們此番前去岑安,運氣還不錯。
洪水退得差不多了。
岑安城內流民遍地,自馬車進城之後就有好些人在後面跟著。
有瘦弱的孩童小跑著跟上來:「求求貴人給口吃的吧,求求貴人……」
我看著她們,莫名就想起來當年我隨我爹到處躲仇人的樣子。
嘖,大抵比她們好不到哪去。
心一軟,我手碰到了腰間掛的糧食,還沒取下來就被秦眠按住了。
「夏英,現在不能給。」
我看著他,對視幾秒後才恍然:「是我疏忽了。」
現在一旦把糧食拿了出來,他們這馬車也就走不了了。
馬車在城守府停下了,出於職業習慣,我一下子就蹦了下來,然後朝裏面伸出了手。
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正準備把手縮回來時,一個溫涼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秦眠嘴角帶笑從馬車裏走了出來,握著我的手道了一聲:「有勞了,太子妃。」
岑安災情嚴重,我們在這一住便住了兩個月。
秦眠每天早出晚歸,夜裏的燭火往往一亮就是一夜。
他是真正有在為百姓做事的。
我在這上面幫不了他,隻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譬如給他泡盞熱茶,抑或是在他案桌前放朵小花。
日子一天天過去。
秦眠遠在岑安也能兼顧朝堂之事。
畢竟在此之前,清流一派已經徹底站在了他這一邊。
二皇子在朝堂頻頻碰壁,越急躁便犯錯越多,聖上不喜,已經讓他禁閉思過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隱隱約約是有些開心的,覺得我似乎真的有幫到他。
兩個月後,岑安的災情得到控制,我們坐上了返程的馬車。
這一次,輪到太子殿下給我駕馬了。
我掀開簾子看他:「你是不是不想給錢,所以才給我駕馬。」
秦眠愣了一下,微揚了唇:「你說是便是吧。」
路過一條小路,路邊滿是野花。
秦眠俯身伸手摘下一朵,然後轉身仔細插在了我頭上。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性感喉結,怔愣住了:「這是幹什麼?」
秦眠看著我:「戴著好看。」
我笑:「我不戴也好看。」
頭頂戴花我實在是不習慣,我正要伸手把它摘下來,便聽見秦眠又說話了。
他說:「姑娘家家的,帶些花才好看。」
這話好耳熟。
我愣了一下,摘花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18
太子秦眠自從岑安回京,便頗受聖上看重。
聽說已經命他代聖上批閱奏摺了。
百姓也對這位殿下贊不絕口。
我聽著人們的誇贊,卻開始犯了難。
秦眠這算不算在朝堂站穩腳跟了?
那我是不是就要走了?
嘖,有點不想走。
可協議擱那放著呢。
我撐著頭,苦思冥想了好半天。
要不,把協議毀了?
不行,太明顯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不能毀自己的,但我可以把秦眠那份給毀了啊!
到時候我還能賊喊捉賊。
哈哈哈哈
真是個絕妙的主意。
我拍了拍衣服轉身就往秦眠的院子走去。
按理說他此時應該在書房批摺子呢。
我大刀闊斧地進了他的院子。
然後猛地剎住了腳,一臉驚恐地貼在了拱門上。
怎麼有人!?
還有倆!
另一個我有點印象,是秦眠的幕僚張科。
他倆談話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我定了定心神正要偷偷溜走,卻在聽清張科的一句話後停了下來。
他說:「殿下,皇後娘娘所說選側妃一事還望您好好考慮考慮。
「戶部侍郎家的千金和裴將軍麼女都是不錯的人選,知書達禮,落落大方。
「重要的是,對您日後大有裨益。」
我愣了好久,才想起來匆匆離去。
還差點踩到自己的裙子。
真是狼狽。
這還留個屁!
人家都要娶側妃了,我在這給他們鼓掌叫好,見證幸福嗎?
沒必要沒必要。
我正要回房收拾行李,路過庫房,又生生停了下來。
利用我一番,我拿點補償不過分吧?
嗯,不過分。
19
我在房裏翻箱倒櫃找了好長時間了。
就差把屋子給翻過來。
奇了怪了。
我的那份協議呢?
我叫住路過的丫鬟:「今日可有人來過我房裏?」
丫鬟回答:「今日除了太子殿下來過您院子,便沒有其他人來了。」
我愣了一下:「他什麼時候來的?」
丫鬟臉色有些奇怪,眼神飄忽不定,還時不時往我身後瞅。
我猛地扭頭。
隻見廊道拐角嗖的一下縮回了一隻腳。
我:「……」
我擺擺手把小丫鬟支了出去。
隨即不動聲色地躥上屋頂,沿著上面一路來到了廊道那邊。
我低頭看著貼在墻上的秦眠陷入了沉思。
他慢吞吞地伸頭往院子裏張望,見院子無人才松了一口氣。
我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了他面前。
秦眠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表情實在精彩。
我將他推到墻上。
然後伸手,摸上了他的胸膛——
把那封協議書拿了出來。
我挑眉看他:「太子殿下,解釋解釋唄。」
秦眠恢復了往常的雲淡風輕,緩緩開口:「解釋不了,因不想你走,所以使了這見不得光的手段。
「此事,我百口莫辯。」
他這般坦蕩,倒是讓我一時啞然。
我冷笑:「我走了不是正好?給你騰位子好讓你娶側妃啊。」
秦眠皺眉:「誰說我要娶側妃?」
我看著他不說話。
秦眠嘆了一口氣:「既然去了,又為何不再待一會聽我把話說完?」
我愣了一下:「說什麼?」
秦眠:「夏英,我不會娶側妃。
「我秦眠從未想過要靠女子來做些什麼。
「當初娶你,也並非我當初跟你說的那樣。
「早在我回京之前,清流一派便站在我這邊了。」
我不可思議地抬頭看他:「那你……」
秦眠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娶你,僅僅是因為想娶你。」
他說他早就見過我了。
比我知道的還要早得多。
那年,我七歲,京城叛亂,夏老太傅為了給年幼的皇子和自己孫女爭取逃跑的時間,被叛軍圍在了宮門前。
誓死不從,血灑紅墻。
「當時,你我就藏在巷子的草垛裏。」
「你比我冷靜多了,死死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出聲,我太過害怕,轉頭便咬在了你的肩膀處。」
秦眠指著我的背:「你身後那麼多疤,有一條是我留下的。」
我下意識地捂著肩膀,腦子混亂一片。
他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這麼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請旨娶你,是我考慮了數十年才下的決定。」
那一刻,我腦袋裏炸起了煙花。
20
三年後,我騎在馬上滿面愁容。
小弟跑到我身邊:「少東家,怎麼了?
「你嫌無聊,太子殿下已經讓你出來跑鏢了啊。」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向密密麻麻的侍衛。
「保護我的人比保護鏢的人都多。
「這陣仗,哪個不要命的敢來劫鏢?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回到京城時,太子府正巧來了客人。
聽嬤嬤說是別國使臣,特來拜訪。
我點了點頭,本想回屋換身衣裳,路過花園時卻聽見一陣歡聲笑語。
身穿奇裝異服的美女在那盡情熱舞。
別國使臣哈哈大笑:「太子殿下可喜歡?」
秦眠的表情我沒太看清。
但是不重要。
反正我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輕飄飄地走到秦眠身後,緩緩出聲:「太子殿下可喜歡?」
別國使臣被我嚇了一跳,皺著眉轉頭看我。
表情輕蔑:「太子殿下府上的下人未免太沒有禮數。」
秦眠看了他一眼,抬手飲了口水:「這是孤的太子妃。」
看著我手裏那桿長槍,使臣帶著美女匆匆告辭。
他們走後,我朝秦眠微微一笑:「好看嗎?」
秦眠面無表情:「不好看。」
「你看她腰了。」
「沒有。」
「你還笑了。」
「沒有。」
「你就有!」
「真沒有。」
秦眠彎腰把我打橫抱起。
我問他:「幹嘛。」
秦眠:「回房。」
走了幾步又突然拐了個彎。
我又問:「幹嘛?」
秦眠:「先去洗洗。」
「你嫌棄我??」
「沒有。」
門口去而復返的別國使臣呆若木雞,轉頭問現在門邊的下人:「他們在幹嘛?」
下人淡定回答:「情趣而已。」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