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掛完電話,換鞋出門,一路通暢地走到小區門口拿完外賣,一回頭面對成片相似的樓棟,卻突然迷失方向。
要往哪裡走來著?
周以凝眉抿唇,嘗試邁出第一步,憑著感覺前行。
她出來後特地看了眼,李至誠的公寓在第十七幢,應該不難找......吧。
在迷宮似的小區裡走了近二十分鍾,遠遠超出她出來的時間,周以終於承認現實,她迷路了。
為什麼不按一二三四順序排,為什麼五棟旁邊是十一棟,這讓人上哪去找?
周以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給李至誠打電話。
拖長的嘟聲消耗人的耐心,直到機械女聲提醒她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周以走出一身的汗,又回到大門口,她選擇放棄,找了塊石墩子一屁股坐下,拿手扇著風。
喇叭聲響起的時候,她正懷揣對中國科技發展的無限期望,企圖用某度地圖精準定位到具體樓棟。
那車又響了兩聲,周以不得不抬起頭。
駕駛座裡是個年輕女孩,她降下車窗,對周以說:“是你吧,李至誠的那個......”
大概是想不到正確的稱呼,她就此打住,轉而問:“你怎麼坐在這啊?”
周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過去說:“你是姜迎吧。”
女孩點點頭,朝她笑了一下:“你好你好。”
周以訕訕地揉了揉頭發,解釋道:“我出來拿外賣,但找不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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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哦,我們小區就是有點繞。”姜迎解鎖車門,讓她快上來。
坐上車吹到空調的冷風,周以塌下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謝謝你。”
“不用不用。”姜迎擺擺手,問她,“李至誠呢?”
周以回答:“他說有個飯局,出門了。”
姜迎驚訝地張大嘴:“所以他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讓你吃外賣?”
“狗東西!”姜迎狠狠捶了下方向盤,替她不平。
周以被她的直率逗笑:“你敢這麼罵你老板啊?”
姜迎撓撓臉:“確實沒少在後背罵過,你別打小報告啊。”
周以笑出聲:“不會不會。”
“不過奇怪了。”姜迎說,“今天雲岘沒跟著去啊,到底什麼飯局?”
周以搖頭:“我也不知道。”
“估計是跟簡少爺那群人吧,他們玩得比較開,不適合......”話說到一半,姜迎打住,瞄了周以一眼。
周以卻已經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裡的意思,並且直截了當地替她補完後半句:“不適合非單身人士是吧?”
姜迎有些擔心她,卻見周以無所謂地笑了笑。
她實在清醒地讓人心疼:“他確實是單身啊,而且我也沒身份管他。”
姜迎嘆了一聲氣,按照她的觀念和思維,她沒辦法理解這兩個人長達十年的拉扯。
互相喜歡就表達愛意,分手就一刀兩斷再不聯系,這麼順理成章幹脆利落的事,為什麼他們拖泥帶水,要一直保持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呢?
不過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姜迎也不好多作評價,她隻告訴周以:“李至誠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歡你的,我從雲岘那裡聽說過他對你有多好,那和我認識的李至誠完全不一樣。”
路燈昏昏,夜風吹拂,驚動麻雀掠過樹梢飛遠。
周以看著窗外說:“那是以前。”
姜迎把周以送到樓下,下車前,她問周以要不要去她家裡坐坐。
周以搖頭婉拒:“下次有機會吧,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擾了。”
兩人交換了微信,無論有沒有男人那層關系,周以都對這個明朗可愛的女孩很有好感,姜迎也同樣。
回到公寓,周以打開已經涼了的外賣,李至誠給她點了小面和一份紅糖糍粑。
不過面已經坨了,糍粑也不脆了,紅糖漿融化,帶著股中藥的苦味,周以勉強吃了兩口。
李至誠才看到未接電話,問她怎麼了。
周以說:沒事了。
那邊便再無動靜。
沓沓跳到桌上,湊在碗邊嗅了嗅,嫌棄地撇開腦袋。
周以給它的後脖子呼嚕呼嚕毛,抱到懷裡說:“你有你爹給你精心伺候,太幸福了你。”
之後的兩個小時,周以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打開筆電,打算把手頭的工作先處理完,也好消磨這一個人的夜晚。
李至誠直到過了十一點才回來,聽到開門聲,周以警覺地抬起頭。
“還沒睡?”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啞,手裡提著一個紙袋。
周以摘下眼鏡:“沒。”
李至誠換完鞋,把紙袋放到茶幾上,就回臥室拿了換洗衣物,進衛生間準備洗澡。
周以扒開袋子看了一眼,裡頭是個打包盒,有一份雞蛋餛飩,還是熱的。
她盯著衛生間的門看了一會兒,取出盒子和一次性餐具,夾起一個餛飩塞入口中,荠菜豬肉餡的,底下有煎好的雞蛋,味道香鹹。
李至誠衝了把澡,幾分鍾就從浴室出來,穿著寬松的T恤和家居褲,額頭上沾著湿發,他用毛巾胡亂搓了搓。
他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在茶幾上,另外一杯端在手裡,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盒子裡還剩兩隻,周以吃不下了,放下筷子。
李至誠問她:“還吃麼?”
周以喝著水搖搖頭。
李至誠拿起盒子,把剩下兩隻吃完,收拾了桌上的垃圾。
“你怎麼給我帶了夜宵啊?”周以問。
李至誠抬眸看她一眼:“猜你餓了。”
周以哦了一聲。
李至誠沒告訴她,家裡養貓的都會在客廳裡裝監控,她今晚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下,包括沒怎麼動的晚飯,包括和沓沓的自言自語。
李至誠把垃圾打包放到門口,催她:“做完了沒,洗澡睡覺了。”
“馬上。”周以把最後一段文字敲完,保存文檔關了電腦。
李至誠剛要走進書房,又退回到客廳問她:“我還沒問你,你行李呢?”
周以回答:“沒帶啊,我一下課就去高鐵站了。”
李至誠的臉色沉了下去:“那你準備穿什麼?”
周以理所當然道:“穿你的啊。”
李至誠欲言又止,最後黑著臉從衣櫃裡挑出一件T恤扔給她:“抽屜裡應該有新的毛巾和牙刷,自己拿。”
周以拿著他的T恤走進浴室:“知道了。”
浴室裡氤氲著未散的水汽,周以盤好頭發,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
熱水打湿皮膚,她想從架子上找到沐浴露,隨手拿起一瓶察看標籤,是牛奶味的,她皺了皺眉,又拿起另外一瓶,橘黃色包裝,是橙子味。
周以顛了顛兩瓶沐浴露,都還是新的,沒怎麼用過。
一瞬明白過來,她彎了嘴角,並克制不住地向後咧。
心情像是漂浮在香甜的泡沫上,周以的蘋果肌快要笑僵了。
救命,李至誠怎麼會這麼可愛。
李至誠給客房換了新被套,但周以臉皮厚,假裝沒看見,從浴室出來,踩著拖鞋就衝進主臥,掀開被子鑽進去。
李至誠騰地坐起身,斥問她:“誰讓你睡這了?”
周以像是沒聽見,眉眼彎彎,拼命把脖子往李至誠面前湊:“你聞聞什麼味道?”
李至誠當然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香甜氣味,讓人想忽視都難。
周以笑得肆意放縱:“橙子牛奶欸。”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大家晚安。
第20章 第二十塊硬幣
李至誠的喉結滾了滾,肌肉緊繃,一瞬的失態過後,他用兇狠怒然的表情掩蓋波動的情緒:“鬧夠了沒?滾回客房睡你的覺。”
周以撲閃著睫毛,一臉無辜樣,但嘴角的壞笑又泄露她的狡黠。
無意間發現李至誠的小秘密,她夠樂一個晚上了。
尤其是注意到他的耳垂紅了,周以的膽子更大,跪坐著,單手撐在他身側,整個人越湊越近,恨不得把他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變化都洞察清楚。
鼻頭快撞到一起,李至誠敗下陣,惱羞成怒地橫起手臂推開她,起身站到床邊拉開距離,仿佛她是什麼攝人心魂的女妖精。
周以跌躺在床上,本就隻能遮住腿根的T恤下擺又往上堆了堆。
那白花花的長腿實在惹眼,李至誠斜眼瞥見,臉瞬間黑了,不可思議的語氣:“你裡面沒穿?”
被他這麼盯著,周以倒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扯過被子蓋住腰腹:“都和你說了沒帶換洗衣服。”
她看見李至誠的胸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
那是一個危險的紅色信號,周以迅速垂眸,緊緊攥著被角:“我認床,一個人睡不著......”
聲音越來越小,她的理由用得不好,說出來自己都心虛。
李至誠的視線還落在她身上,周以臉頰冒熱,縮進被子裡側躺下去:“睡吧,不早了。”
啪嗒一聲,臥室的吊燈關了,眼前漆黑一片,周以拉高被子遮住下半張臉,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頻率越來越失控。
另一半被子被拉開,床鋪受到重力,往下壓了壓。
腰肢被人圈住向後扯,周以驚嚇失色,從喉間擠出一聲尖叫。
李至誠的手臂就橫在她腰上,周以的後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脖子和肩上,有若輕若重的他的呼吸。
和前任交鋒,知彼知己,易攻難防,多了一半勝算的同時,也便多了一半失守的幾率。
李至誠的手指沿著腰背下移到腿間,連猶疑都沒有,瞬間找到她最脆弱的地方,指節刮過胯骨,指腹用力摁壓軟肉。
像是一陣電流襲遍全身,這一切發生得過快,海浪湧入世界傾覆,周以猛吸一口氣,眼睛失去焦距,全身戰慄不止。
李至誠抱了抱發抖的她,在昏黑的房間裡,男人的聲音貼著耳廓響起,像是加了混響效果,又低又啞:“我明天還要上班,這兩天有個很重要的項目在談,沒空管你,你給我老實點在這好好待兩天,我們之後再新賬舊賬一起算。”
明明是警告的口吻,但他的呼吸也亂著,像是蒙了層曖昧的紗,比以往更讓周以無招架之力。
她把臉埋在枕頭裡,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被子裡,李至誠幫她把衣服整理好,起身下了床。
“早點睡。”
聽到房門打開又關上,周以才轉正臉,重重松了口氣,撫著胸口平復心跳。
她伸長胳膊夠到床頭櫃上的小羊,圈在懷裡,她在失重下墜,必須抓握什麼實物才能找到存活感。
空氣裡的橙子牛奶被煮開,散發著濃烈溫熱的甜香。
周以在雜亂的思緒裡失眠到凌晨,直到晨曦潑灑在雲層,樹上的鳥開始新一天的啁啾鳴叫,她才漸漸失去意識跌入夢鄉。
這多夢的一覺睡到自然醒,周以起床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李至誠早就上班去了,留給她的早飯也涼了。
周以洗漱完,劃開手機翻看微信消息。
看見李至誠在九點半的時候問她起床了沒,周以剛要打字回復,就聽到大門的開鎖聲,她趕緊踩著拖鞋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