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前的李至誠:有錢又吝嗇的當代葛朗臺。
戀愛後的李至誠:千金博美人一笑的賈寶玉轉世。
戀愛前的周以:跆拳道黑帶、能一口氣抗十八升桶裝水上六樓的猛女。
戀愛後的周以:(隻是停電)一咕嚕鑽人家懷裡揪著衣角嚶嚶嚶“學長人家害怕~”。
一句話簡介:錢丟了再賺,老婆沒了可不行。
立意:有情人終成眷屬。
第1章 第一塊硬幣
四月,人間春意正盛,和風撫過鬱金香,窗外鳴鳥啁啾,樓下的貓叫聲尖細。暖陽下,整個世界像是蒙上一層柔焦濾鏡。
這是李至誠最討厭的季節,天氣暖和人就容易犯懶,本來就一懶惰的人,到了春天更是乏乏無味。
一上午回了四封郵件,咖啡喝得舌尖發苦,秘書送了杯牛奶進來。
長時間的閱讀讓眼睛酸澀,李至誠張嘴打了個哈欠,竟然還沒到午休時間。
自己做了老板的最大好處就是摸魚再沒有負罪感,開小差開得十分心安理得。
他登錄進某手遊,籤到領取今日禮包,欣賞完女兒的美貌,看餘額不多,又往裡頭氪了三百大洋。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李至誠放下翹在辦公桌上的兩條長腿,清清嗓子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端起手邊的杯子淺抿一口。
運營總監方宇拿著文件走了進來,日常的工作報告,李至誠專心聽著,鋼筆在指間隨意打轉。
手機提示音響起,他分神瞥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卻倏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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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暫停一下。”他難得不禮貌一回。
方宇合上文件,體貼道:“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你要是忙我先走了。”
李至誠輕輕頷首:“行,日本那邊要是確認好了就籤吧。”
等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他才拿起手機,確認自己剛才的一瞥是否看錯。
發來消息的是他大學時候的學弟,叫張遠志,和他的關系不錯,這些年也一直保持聯系。
張遠志研究生畢業後進了申城的某所大學當老師,年輕有為,現在已經是助理教授了。
【哥,周以聯系我了,問我們大學招聘的事,她是要回國了?】
李至誠讀完屏幕上的文字,手指在鍵盤上打下“關我屁事”,在發出的前一秒又猶豫了,全部刪掉換為“我不知道”。
寥寥數字攪亂了一池靜水,李至誠仰靠在辦公椅上,望向落地窗外的街景。
陽光明媚春花燦爛,在他眼裡卻沒半點美好,越看心頭越煩亂。
“喂,雲岘,我新發現了一家小酒館,晚上去唄。”他打擾好友,企圖尋個發泄口。
電話那頭是溫潤的男聲,語氣溫和但又毫不退讓地拒絕道:“今晚得在店裡幫忙,改天吧。”
李至誠嘁了一聲,兀自嘟囔:“不陪老子自己去。”
剩餘的牛奶一飲而盡,李至誠舔了下唇角,系上西裝扣子推開辦公室的門,看著格子間裡的員工們正認真埋頭工作,他的心情終於得以晴朗了一些。
因為不想做社畜所以辭職自己開了工作室,這會兒看著一片社畜勤勤懇懇為自己打工,李至誠很缺德地感受到了滿足。
“貝妍,我下午出去一趟。”
秘書輕聲回:“好的老板。”
車鑰匙在食指上轉著圈,李至誠無意識的小動作很多,手裡總要有件東西可以玩,為此上學的時候沒少挨老師批評,讓他雙手乖乖放在大腿上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不可能,有次上了摩天輪,他坐在周以身邊一動沒動。
掌心全是汗,緊張地不敢看她,結果被人家以為是恐高,然後自然而然地牽住了手。
陌生的觸感,逐漸趨同的體溫,李至誠人在摩天輪,心卻坐了趟過山車,原本打算說的話全數忘光。
當時也老大不小了,現在想起來可真丟人,居然還會有這樣純情的時刻。
噠。鑰匙被摁回卡槽,李至誠揪了揪衣領,嫌天熱。
雲岘的咖啡館就開在他公司樓下,李至誠順走了一杯冰檸檬茶。
拉開車門上了車,李至誠坐在駕駛座上,啟動車子卻不知道方向盤該往哪裡打。
隻是單純想逃個班,但又沒想好要去哪兒。
熱點新聞瀏覽完,杯子裡隻剩一大片檸檬,李至誠降下車窗,捏著塑料杯架勢做了個投擲運動。
一道拋物線劃過低空,塑料杯精準落入垃圾桶,李至誠在心裡給自己判了個好球。
“你們男生對籃球就這麼執著嗎?幼不幼稚啊?”
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李至誠放平嘴角,屈指握拳捶了捶額頭。
今天真他媽見鬼了,能不想她了麼?
他低罵了自己一句,打轉方向盤駛出科技園。
有的人分手後老死不相往來,有的人勉強還能做朋友。
李至誠和周以哪種都不是,他們偶爾會在社交軟件上說些無關痛痒的話,又會很長的時間彼此漠然互不打擾。
兩個星期還剛剛聊過一次,聊天氣、聊飲食,聊中英的cultural shock,甚至是娛樂八卦,唯獨不聊感情。
整整六年沒再見過,說起來也應該放下了,至少可以放下了。
不知道是誰還把一縷細線緊緊攥在手裡,自欺欺人再堅持一會兒也許就會峰回路轉。
在籃球館打了一下午的籃球,運動讓筋脈蓬勃血液沸騰,汗水淋漓下所有雜亂的情緒也被悄悄化解。
這樣的過程很爽,不用顧及心跳劇烈因何起伏,腦子裡沒有任何雜念,直接又痛快。
衝完澡換完衣服,吹著微風,李至誠身心舒暢地喟嘆一聲。
在微信群裡隨意翻了翻,簡牧巖在群裡撺掇人晚上泡吧,他是兄弟哥們裡最闊綽大方的,基本他組局就是他請客。
李至誠摸了摸嘴唇,艾特簡牧巖並附帶一句“地址給我,我也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靠喝酒解決就絕不自己硬撐。
酒吧名字叫“97”,安靜地佇立在街頭,推開大門,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這裡吵鬧、昏暗,青藍色燈光繚亂,音樂聲震耳欲聾,短暫的肆意墮落救人於世俗的苦悶。
卡座邊上四五個男人,李至誠挨個打了招呼,最後在簡牧巖身旁坐下。
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抓痕牛仔褲的年輕男人舉起酒杯朝他晃了晃,寒暄道:“好久沒見你了啊,李少爺。”
“忙著賺錢。”李至誠捻了兩根桌上的薯條,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餓了。
簡牧巖卻不打算放過他,把盛著薯條的餐盤取走,塞了一杯威士忌到他手裡,問:“自己當老板的感覺怎麼樣?”
玻璃杯碰撞,李至誠抬杯飲盡淺淺的一層酒:“就那樣唄,還有吃的沒,餓死了都。”
“晚上吃那麼多幹嘛?”簡牧巖嘴上這麼說,回頭又讓服務生給這桌加了餐。
牛肉面冒著熱氣,廚師還給窩了個蛋,李至誠拿起筷子,第一口還未進嘴,就被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打斷了動作。
張遠志一連發了好幾條,李至誠快速瀏覽完,心咯噔一下沉入水面。
四周嘈雜,他心裡又煩悶,借口上廁所從卡座上逃了出去透氣。
懶得一句一句回,李至誠在無人的拐角直接撥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接通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喂,你他媽什麼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哥你看不懂嗎?”
張遠志發給他的是一段聊天截圖。
【張遠志:我們學校的外院今年可能有點難進,要不你去問問其他學校,北京那邊呢?問過了嗎?】
【周以:我就想去申城,謝謝啊,麻煩你了。】
“哥,我打賭,她肯定是為了你回來的。”張遠志肯定道。
李至誠哼笑一聲,並不認同:“你哪得出的結論,我又不在申城。”
“但離得近啊!”張遠志繼續為自己的觀點鋪排論證,“你想想她一渝市人,在北京上的學,為什麼回國後偏偏來申城發展,這破地方就一美食荒漠,物價還貴,有什麼值得來的。”
李至誠搓搓額頭,不想聽他再廢話下去:“你幫忙想想辦法吧,這都辦不到你在申城怎麼混的?”
張遠志“靠”了一聲:“我頂多幫她爭取個面試機會,今年聽說有個從耶魯回來的,法語水平也挺好,他們外院和F大那邊搶著要。”
外套的拉鏈被李至誠一上一下反復撥動,身後的噪音遙遠龐大,像是要將人吞噬。
沉默半晌,他溫聲道:“讓她去試試,她可以的。”
張遠志應了好。
掛完電話,李至誠去水池邊洗了把手,回到卡座時簡牧巖眼神曖昧地看著他笑。
“什麼表情?”李至誠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攏了攏外套拿起酒杯。
簡牧巖說:“看你去這麼久,以為你豔遇了。”
“屁嘞。”李至誠搖頭。
簡牧巖沒再多說什麼,純屬調侃一句,他知道李至誠獨來獨往慣了。
旁邊有人接話道:“至誠家裡不催你嗎?”
李至誠回:“不催,催了我也不聽。”
“你爹媽真好,我從大年初一開始被安排到今天了。”
其他幾個也加入話題,李至誠退到一邊安靜喝著酒,聽到有意思的跟著笑兩聲。
相親對象倒也不是沒見過,兩三年前他媽就以各種手段讓他和那些姑娘見面了。
為人處世李至誠一向無可挑剔,得體地應酬完一頓飯,之後父母來詢問他感覺如何,統統應付一句“還行,再相處看看”,實際並無下文。
心裡裝了人,別人再好都看不進眼裡。後來他和家裡坦白,父母便不催了,隻不過時不時地會被問及“和那個女孩子怎麼樣了啊?”。
李至誠又用一句“人家在國外上學,等回來了再說”糊弄過去。
現在周以歸國將即,按理說他盼了許久、等了許久,這一刻感受到的卻是無邊的慌亂。
有個詞不妥帖,但感覺類似,“近鄉情怯”,他現在就好比是站在村口的遊子,想看看家裡是否安好,又害怕可能發生的一切改變。
玻璃杯剛空又被倒滿,李至誠喝得不專心,沒數到底多少杯。
一晚上的放縱,喝到最後意識全無。
醉意混雜劇烈的疼痛,他依稀記得自己跌跌撞撞找手機要撥號,至於有沒有撥出去,都說了什麼,李至誠毫無印象。
等再次轉醒,他睜眼見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稍稍適應光亮,李至誠環顧一圈,不是熟悉的房間,他嚇得一激靈。
“醒了?”雲岘拎著保溫杯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下。
李至誠撇開視線,思考如何給自己挽尊。
雲岘沒給他機會,替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說:“我去給你買飯,有什麼事喊醫生。”
李至誠巴不得他趕緊走。
胃裡還是覺得難受,喉嚨口也發幹,李至誠小口啜飲著溫水,摸到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自己一眼。
面色蒼白,眼下烏青,一臉要死不活的樣。
滑溜地裹入被中,隻露出發頂的一撮頭發,李至誠捂著腦袋,嫌自己丟人。
雲岘很快就回來,替他擺好小餐桌,筷子掰開送到手中。
李至誠一天沒進食,越吃越沒味道,忍不住撒少爺脾氣:“我嘴裡發苦,你還給我喝白粥,就不能多點料嗎?”
雲岘冷淡地掃他一眼:“你要是現在覺得難受,昨晚那酒你別喝啊。”
李至誠又縮回被窩,單方面切斷通話。
“周以是不是要回來了?”雲岘突然問。
李至誠懵了一瞬,拉下被子露出臉,反問他:“怎麼連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