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來人一個美顏暴擊閃現在螢幕上,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一身西裝革履,長身玉立,手裏拿著紅酒杯,看起來像在參加什麼酒會。
談笑間眼波流轉,笑意卻不達眼底,鋒芒中藏著算計。
「小叔叔——」我低低喚了一聲。
他轉過頭,姿態慵懶,審視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
一一一
而後舒展眉頭愉悅道:
「沒傷著,不愧是我的人。」
「怎麼回事,說說看?」說完,他漫不經心應付著前來寒暄的人。
我斟酌著措辭,簡單地撒了個謊,隻說是同學間的摩擦,才起了衝突。
不敢耽擱一句,我緊接著就認錯:
「很抱歉,是我的錯,我不該動手打人。」
「嗯?」他一個眼刀飛過來,懶洋洋地拉長音調,「我有說你錯了嗎?」
「一巴掌而已,你班主任也能急得跟學校炸了一樣。」
「要我說,你太便宜那小子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告訴我,我找人把他手給剁了喂狗。」
我大吃一驚:「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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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挑眉頭:「怎麼,你想親自動手?」
「倒也不是不行……」他略微一沉吟,竟然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但小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要打打殺殺的好。」
我大為震驚,且大為不解。
好傢伙,您老可真是馳名雙標啊。
「還有事嗎?沒事就先掛了,我得去應付老頭了。」他朝我舉杯,將紅酒一飲而盡。
「有有有!」我急急搶答,「小叔叔,我要轉學!」
他動作一頓,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
「呵呵,不追著你那小男友跑了?斷情絕愛了?」
我聞言心裏一陣古怪。
他怎麼連這也知道?
難道他一直在暗中監視我?
大概是我懷疑的眼神太過明顯,他倏地臉色一沉,沒好氣地開始趕人:
「想轉就轉!去找李斯特,他會辦好一切。」
李斯特是他的特助。
「還有,下個月,我會回國,到時候聊聊你的學業問題,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的成績怎會如此拉胯。」
???
我成績怎麼就拉胯了!?
雖然班級倒數,但好歹也是年級前一百啊。
我正要和他掰扯掰扯一二,他已經將手機扔給了李斯特,隻留給我一個冷酷的背影。
鏡頭裏,李斯特笑得尷尬而不失禮貌。
我:…
狗脾氣的老男人!
活該你上輩子活到30歲了連女人的小手都沒摸過。
7
閑來無事,我開始倒飭儲物間。
與蘇宴河有關的東西,我統統扔進了垃圾桶裏。
王媽端來一杯水果奶昔,勸我休息一會兒。「小姐,我來收拾吧。」
「小心點喝,別嗆著!」
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奶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真好,久違的媽媽的味道~
白血病的每次化療都特別痛苦,媽媽就會做奶昔哄我。
她原本是不會做飯的,但是為了我,她照著菜譜苦練廚藝,燒得一手好菜。
她還是財大畢業的高材生,離婚後亦有不少追求者,如果沒有我的話,她本可以有更燦爛的人生的。
我死了,她肯定會很難過。
但是我這樣「任性又不孝」的女兒,留著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個拖累。
一片靜謐中,王媽突然出聲:
「小姐,我覺得那個蘇同學面相克妻,不是良配,小姐還是別喜歡他了。」
我不由地失笑:「王媽你還會看相呢,好厲害!」
她卻有些急了:「小姐,我沒開玩笑!這人看起來就薄情寡義。」
「你這麼好的姑娘,可千萬別喜歡上他。」
我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確實,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所以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喜歡他的。」
她聞言便松了口氣。
我心裏一陣暖洋洋的,樂開了花。
這種被人關心惦念的感覺,真好呀!
說起王媽,她是我這輩子才遇到的角色,前世沒見過,大概也是個路人甲。
兩個月前,我發燒暈倒在路邊,是她路過將我送到醫院。她說自己是來城裏找女兒的。
她的女兒消失很久了,她甚至做噩夢,夢見女兒被渣男騙財騙色卻難產而死。
可惜她不識字,找了好久也沒找到一份謀生的工作。
我聽她說完,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
唉!又是一個可憐的媽媽。
於是,我請她來家裏打理花草。
想到這,我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問她:
「你女兒有消息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找?」
她苦笑著歎了口氣,又是搖頭又是點頭,臉上卻不見失落,反而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其實,隻要她過得好,健健康康,活活潑潑的,哪怕她不在我身邊,我也認了。」
「我隻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快樂。」
說著,她目光慈愛地注視著我。
我不自在地撇過頭去。
這……咳,她該不會把我當成她女兒了吧。
我倒是無所謂,可是那位小姐姐知道了會很傷心吧,莫名其妙就被「代餐」分走了母愛。
但是看著一臉期待和歡喜的王媽,我想了想,還是什麼也沒說。
算了,隨她去吧。
8
李斯特居然連夜飛了回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校門口看見了他的車。
他示意我上車說話。
我拉開車門,卻沒想到會看見小叔叔。
他慵懶地窩在座位裏,微垂著頭,看起來矜貴而又危險,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我正糾結要不要喊醒他。
因為他的起床氣,超大!
那頭李斯特已經出聲了:「Boss,小姐來了。」
老李,你可真是大大的貼心啊。
小叔叔睜開眼,臉色果然不好看,李斯特立馬識相地溜了,給了我一個自己保重的眼神。
我也想開溜,卻被身後的男人揪住了書包帶。
他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旁邊的座位:「上來!」
我硬著頭皮,磨磨蹭蹭地坐了過去。
「吃了嗎?」他紆尊降貴地問。
「吃了。」
「可我還沒吃。」
我一噎,試探著問:「那我帶您去下館子?」
他冷哼一聲,沒理我。
過了一會,他忽然問:「今年多大了?」
我厚著臉皮笑嘻嘻地答:「下個月過十七歲的生日。」
他便意味不明地盯著我瞧,似笑非笑。
「十七了啊,好快,還有一年就到時間了呢。」
我以為他是說監護權的事,想到他照顧了我這些年,便歡快地吹起了彩虹屁:
「瞎!就算沒血緣關係,您永遠都是我最親愛的小叔叔,以後我會給您養老送終的。」
他氣笑了:「我隻比你大七歲,需要你來養老?」
「那是那是,小叔叔您帥氣多金,能力通天,哪用得著我這個小蝦米。」我繼續
腆著臉拍馬屁。
他默了一瞬,突然話鋒一轉:「你還記得,你的監護權為什麼會在我手裏嗎?」
呃,這我哪知道。
我穿進來的時候,身邊隻有一個老管家和幾個保姆,您老早就拍拍屁股出國深造了,前世更沒有聽誰提起過這茬。
見我不說話,他乾脆自問自答道:
「看來是不記得了。」
「也罷,等你上大學的時候再說吧。」
他打定主意不肯再說。
偏偏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裏面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藏劇情?
我剛想開口,他驀然俯身靠了過來,冷調的香水味混合著紅酒香氣,瞬間將我密不透風地籠罩住。
我突然便覺得嘴巴有點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不早了,你該進學校了,我趕了一夜的路,要眯會兒。」
他長臂一伸,我以為他是要給我開車門,連忙側開了身子。
沒想到他隻是抽走了我書包邊邊的CD鈣奶,然後無情地把我趕下了車。我:……
討厭沒有邊界感的大人!
9
李斯特帶著我四處抄來的檢討書,去了教務處。
想讓我當面給蘇宴河道歉?
笑死,門都沒有!
我無所事事地在操場上溜達。
沒走幾圈,就看見主角團一行人朝這邊走來。
「穀雨,你給我站住!」林悠悠老遠一聲嬌喝。
話音剛落,她和陳野就一左一右地將我包抄起來。
我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心想真特麼晦氣。
陰魂不散了這是。
蘇宴河走過來,目光沉沉地鎖定我。
「聽說,你要轉學?」他雖是溫和地笑著,可眼底卻是冷冰冰的。
「關你什麼事?」我立馬陰陽怪氣地反嗆回去。
「你什麼檔次,也來質問我?」
蘇宴河還沒說什麼。
林悠悠卻不樂意了。
「小河哥你和她廢話什麼,快讓她道歉!」
「她憑什麼把那張卡停了啊,她難道不知道那是你媽媽的救命錢嗎?」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卡?
什麼卡?
哦,我想起來了,以前我的確給過蘇宴河一張卡,是給他媽媽治病的。
但肯定不是我停的,因為重生回來,我壓根就沒想起來這回事。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蘇宴河無比認真道:
「不管你信不信,這事不是我幹的。」
林悠悠聽了卻有些激動,義正詞嚴道:
「這是你的卡,不是你幹的,還會有誰?」
陳野拉了拉她胳膊,讓她少說兩句。
她顯然正情緒上頭,像個正義使者一般,站在道德高地上一通輸出。
升米仇,鬥米恩?
我一陣無語。
眼看操場上的同學越聚越多,我有點厭煩。
「蘇宴河,請你讓開,我要回去了。」
他卻一動不動,眼神銳利地盯著我。
「我不是來問那張卡的,隻想問你一件事。」
「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很討厭我?」
「或者說,」他猛然湊過來,在我耳邊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其實,你是恨我的吧。」
語氣篤定至極。
一瞬間,我的心高高提起,差點跳出胸膛。
此時他漠然疏離的模樣,褪去了他一貫溫柔的底色,與前世冷漠的他逐漸重合。
難道他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先不要自亂陣腳。
「沒有。」
即便心內翻江倒海,我依舊面無表情地否認。
「我沒有討厭你,我隻是……」我故意惡劣地笑起來,悄聲道,「看不起你罷了。」
「我發現自己看走了眼,所以現在,我是幡然醒悟,改正錯誤而已——」
10
「很好!穀雨,你好得很!」
蘇宴河咬牙切齒地瞪著我,拳頭握得死緊,額頭青筋暴起。
「你把我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還是你大小姐心血來潮遊戲人間的施捨……」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即便是玩物,我花了錢就能逗我開心,而你連句好話都不願哄我,怎麼好意思標榜自己是玩物的,它可比你高貴多了。」
聞言,蘇宴河的眼神霎時淩厲如刀,仿佛要將我劈成兩半。
林悠悠聽不見我們說了什麼。
但她看見她的小河哥臉色鐵青,表情憤怒。
她不顧陳野的阻攔,硬是大聲嚷嚷起來:
「穀同學,你為什麼要一直欺負小河哥啊?」
「就因為小河哥不喜歡你,你先是無緣無故地打了他,然後又故意停了他媽媽的醫藥費。」
「你明明知道他為了給媽媽治病,賺錢有多辛苦!」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群立刻炸開了鍋。
一開始是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而後指責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已經毫無顧忌。
那些話,密密麻麻地,像刀片一樣朝我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