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扎不開,心中也被激起了怒火。
「先認識又怎樣?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你先來我就要喜歡你,這是什麼道理?」
話音剛落,林逾白被人推倒在地。
沈越冷聲道:「她說了,她不喜歡你,林大人真是好生死皮賴臉。」
林逾白冷笑一聲:「你又算什麼東西?沈越,你不過就是運氣好,父母死得早,沒有一個拖累的家族。」他眼神上揚,透出一種輕蔑的嘲笑,「你以為她真愛你?死心吧沈越,你和我一樣都是可憐蟲,你娶到她又如何?她不會愛你,也不可能會愛你。」
沈越向來隻愛聽想聽的話,勾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笑:「沒辦法啊林大人,我就是運氣比你好,就是娶到了善善。」
我:......
林逾白:......
他第一次被油鹽不進的戀愛腦氣到翻白眼,從地上站起來,勉強維持著最後一點風度。
沈越慢悠悠地將掉在地上的錦盒撿起來,扔到林逾白懷中:「林大人,你的簪子,慢走不送。」
林逾白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說些什麼。
沈越在一旁悄悄地扯我袖子,兩人又較起勁來。
我說:「林大人,雪天路滑,慢走不送。」
林逾白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楚善善,你對我一貫狠心。」
......
不然呢?讓他留下來加入我們,當場給沈越戴頂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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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綠茶,不是瘋了。
林逾白轉身邁入大雪中,背影孤寂落寞。
我問笑得像是打了勝仗的沈越:「你怎麼回來了?是有東西落在這裡了?」
沈越搖頭:「沒有,在半道上看到了林逾白的馬車,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他卻閑得像是去踏青,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好了,我這次真的要回去了。」他捧著我的臉,用額頭親昵地蹭了下我的額頭,「你在這裡和嶽父嶽母玩得開心點,玩夠了我就來接你回家。」
「嗯。」
「對了,今年還是我和你第一次過年,你想在哪裡過?嶽父嶽母這裡嗎?」
「你想在哪裡過?」
「聽你的。」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你舅舅那邊不會有意見嗎?」
「不會,我向來都是一個人過年。」
「為什麼?他對你不好嗎?」
沈越無奈地嘆氣:「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哪家會在意野孩子?」
我憐愛地看著他:「你怎麼這麼可憐?」
怪不得長成了戀愛腦。
他:......
我把沈越送到籬笆門外,又抱著他拍了拍他的後背:「沒關系,沈越,你現在是家孩子了,想我了就寄封信來。
天冷了記得加衣,渴了記得喝水,餓了記得吃飯。」
他看著我慈愛的眼神,表情復雜。
再次送走沈越後,我回到房間就看了我爹。
他披著狐裘坐在桌邊,說:「看到你和野......沈越相處甚好,為父也就放心了。」
我:他肯定早就在了。
他咳嗽一聲,又道:「林逾白這小子,我觀察過一段時日,性子有些偏激,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難保有一日他不會變心。」
「爹,你就這麼信任沈越?」
「這倒不是,以你那點手段,能拿得下的人中,也就沈越當屬佼佼者。你別一臉不服,要是把你送進宮裡,不出半月我就得到處找人打點,讓你能留條命在。」
9
沈越回去後,每天給我寄一封信,我覺得分別還沒有幾天,對他沒什麼思念,就沒有回。
直到送信來的侍從小李道:「夫人,你就給將軍回一封吧,哪怕寫個『滾』字也行啊。本來當值就煩,將軍還天天問屬下,屬下真的想撞墻啊。」
……
於是我給沈越回了一封信,聽說他逢人就炫耀,不論在討論什麼事,最後都會變成一句:「嗯,沒錯,我夫人昨日就特意地寫信囑咐我這些。」
沈越來接我時已經是臘月了,我那時正在外面堆雪人,一抬頭就看到他站在面前。
他笑道:「多日不見,善善可有想我啊?」
我朝他伸出雙手,他順勢放進懷裡捂著。
我說:「有的。」
就他那每天一封信,很難讓人忘記。
我爹那樣的老綠茶看到那些信時,都「嘶」了聲,說:「沈越這倒霉孩子,光吃野菜都能吃一輩子。」
告別爹娘,我們回到沈府。
府中掛滿了大紅燈籠,喜慶極了。
我看著牽著我手的沈越,說:「大年夜,我們在家裡過吧。」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你會放爆竹嗎?我娘就會,每次我爹就假裝害怕地躲在我娘身邊,好讓我娘去安慰他。
年年都重樣,我娘年年都上當。今年我們初一去那邊,你去放爆竹,揭穿我爹的真面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真的不會挨打……」他忽然反應過來,聲音有些顫抖,「你說家?是這兒嗎?」
我點頭:「對呀,我的第二個家啊。」
沈越抿唇一笑,看起來卻有些委屈:「我也有家了。」
他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悶悶的:「小時候總有同齡的孩子叫我滾回我家去,可是我沒有家,不知道去哪兒。
「我記得十二歲那年,又有人這麼說,我就跑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摔倒了才停下來。
「那時候我就想,為什麼別人都有家就我沒有?我會不會永遠都是一個人?
「善善,其實我很害怕孤單,每年過年的時候,我看著那些熱鬧的場景,就覺得我好像與他們格格不入。可是今年,我看著那些紅燈籠,心中卻覺得十分開心。」他吸了下鼻子,「你在我身邊,真好。」
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以後,我也會在你身邊的,你可以一直這樣開心。」
「我不信,你要和我拉鉤才行。」
「你好幼稚啊,這是小孩子才玩的遊戲。」
「我當小孩子時沒有朋友的……」
「好吧。」我嘆氣,放開他,伸出小拇指,「拉鉤,上吊。」
他將小拇指勾在我的上面,說:「一百年不許變。」
「變了就是……」
「沈越就是小狗。」沈越心滿意足地蓋了章,「誓約已成,我要永遠開心,不然我就會變成一隻小狗。」
我:……
10
初一的早上,我忽然驚醒。
以前這個時候,我爹早早地準備好了糖炒慄子放在我床頭,醒來就吃一顆。
新年伊始,吃糖炒慄子寓意著這一年都會順順利利。
以前都是我爹親自去買慄子,現在我出嫁了,差點給忘了這事兒。
我趕緊起床洗漱,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快速地出了門。
等我買好糖炒慄子回來時,府中氣氛十分低迷。小李看見我出現,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我問:「怎麼了?大過年的怎麼大家都垂頭喪氣的?」
小李說:「夫人,我們都以為你丟下將軍獨自回去了。」
「沈越呢?」
「將軍一大早過來沒找到你,現在不知道蹲在哪裡傷心呢。」
……
我隻留了一包糖炒慄子,其他的都讓小李分給沈府眾人。
找了半天,終於在池塘邊找到了發呆的沈越。水面結了冰,沈越的肩膀上也綴了一些雪花。
我走過去,把他肩上的雪花拂去。
他愣愣地看著我,說:「我差點變成小狗了。」
他的控訴好委屈。
我捻了一顆糖炒慄子,說:「張開嘴巴。」
沈越聽話地張嘴,我把還熱乎的慄子喂進去。
「甜嗎?」
「嗯。」
「沈越不會變成小狗,今年會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善善今年也會一切順利,萬事皆安。」
我踮腳親了他嘴唇一下:「哇,你的嘴巴真是比慄子還甜。」
沈越的臉瞬間比慄子還紅。
我們回娘家時已經是中午了,一大家人圍著桌子吃飯。
天子姐夫也在,他抱著小外甥女喂飯。
祖父祖母相當拘謹,我娘常年面若冰霜,看不出來什麼表情,我爹就自在多了。
我爹給沈越夾了一筷子菜:「沈越,這是薺菜,你嘗嘗,特意為你採來的。」
我和我姐對視一眼,埋頭吃飯。
沈越受寵若驚:「謝謝嶽父。」
「味道如何?」
「很香,廚藝很好。」
我爹笑得意味深長:「傻孩子。」
午膳過後,我們家會放爆竹,以前都是我娘點第一根爆竹,寓意著新的一年家裡紅紅火火,無病無災。
我和娘說了一下,她立馬同意了。
沈越去點爆竹的時候,我就裝成我爹以前的樣子,牽著沈越的袖子,躲在他身後。
由於我害怕沈越會真的以為我害怕,所以裝得很假,但這也是我爹在我娘看不到時的狀態。
果然,我娘發現了不對之處,瞥了一眼此時站在一旁一點也不害怕的我爹。
我爹本來對我笑得不陰不陽,在接觸到我娘的視線時,一秒變臉,彎了彎眼睛,露出溫和的笑容。
「阿瑜,新年了。」
說著,牽著我娘的手,緊緊地貼著她。
我娘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恍然大悟:「沒事的,我在。」
我悄悄地和沈越咬耳朵:「快看快看,正宗綠茶。」
爆竹聲太響,沈越沒聽到,錯過了我爹的真面目。
我有些可惜道:「哎呀,太可惜了,你沒看到他的真面目。」
我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敲了我頭一下,陰惻惻道:「和你爹玩心眼?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
沈越趕緊來護我。
吃過晚膳,我和沈越在煙花爆竹中回家。
我喝醉了,不肯坐馬車,他隻能背著我,往家裡走。
一道白色身影與我們擦肩而過,我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
我趴在沈越的背上,沒太在意,說:「沈越,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沈越漸漸地放松下來,步伐不停,說:「這是醉話嗎?明日一早賴賬可怎麼辦?」
「不是,不賴賬。」
「那我可要信了,你可不許反悔,不然……」
我立馬接話:「這個世上會多一個叫沈越的小狗,哈哈。」
……
沈越無奈地搖頭:「果然醉了。」
我猛地往上,抱著他的脖子往我這邊拽,親了他的臉頰一下,說:「我雖然醉了,可腦子清醒得很,嘴巴還會親你呢。」
沈越低低地笑起來,說:「我相信了。」
「沈越。」
「嗯。」
酒意上來,我開始胡言亂語。
我用手指戳了下沈越的肩膀,問:「你是誰?」
他說:「善善,我叫沈越,是你的夫君。」
我「哦」了聲,又趴了回去,餘光中看到冷風中矗立了一道蕭瑟的身影。
我又問:「那是誰啊?」
沈越說:「林逾白,我的情敵。」
「啊……他為什麼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覺,在這裡看著我們?」
「不知道,興許是羨慕吧。」
「好怪。」
困意襲來,我的眼睛忍不住閉上。
我又突然睜開眼,氣憤道:「我記起來了!林逾白就是那個讓我沒有朋友的人!可惡至極!」
沈越輕笑一聲,說:「是的,是很可惡!他怎麼可以這麼做?真是個壞人。」
我連連點頭:「是的,壞人,你是第一個和我一起罵他的人,你真好。沈越,我們交個朋友吧,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記起來了,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
沈越:……
「嘻嘻,還好你是我夫君。」
煙花聲終於停下來了,在寂靜的夜裡,沈越叫了我一聲。
「善善。」
「嗯。」
「我們到家了,我和你的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