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帶回來一個女子,人前柔弱無害,人後對我露出獠牙。
一日,將軍過來,綠茶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條件反射般,順勢摔在地上,捂著臉,梨花帶雨地看著將軍:「不怪妹妹,是我自己不小心。」
綠茶蒙了:不是,你怎麼把我的詞給說了?
我:呵!小小綠茶,不過如此。
1
我們一家四口,除了我娘,全是綠茶。
我娘曾是京城第一美人,追她的人不是權勢滔天的王爺,就是立有赫赫戰功的將軍,可是卻嫁了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庶子爹。
就是因為我爹獨創的茶學。
自我有記憶開始,家中就茶香四溢,我和我姐很難不成長為小綠茶。
我姐從小好學,比我厲害多了,一路茶到天子後宮,成為榮寵一身的貴妃。
而我,已經是天子小姨子,沒必要再發展茶學這門高深的學問,於是拋之腦後,開始擺爛人生。
直到我嫁給沈越的第一年,他從邊關立了戰功回來,還帶回來一個柔弱的女子。
沈越攬過我的肩,和我輕聲道:「她叫孟雲,是我爹以前舊部的女兒,此次帶她上京,也是受兩位老人所託,幫她找一門好親事,夫人可要幫我好好地相看相看。」他半開玩笑道,「畢竟,夫人這麼有眼光,居然在眾多王孫公子中,一眼就相中了為夫。」
我:……
之所以嫁給他,完全是因為我爹說我的茶藝不精,身體也不夠健壯,要找個戀愛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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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在眾多人中選中了沈越。
雖然,我半點沒看出來。
我點頭:「這是我爹眼光好,等我過幾日回去問問我爹。」
沈越捏了下我的臉頰,說:「娘子真愛開玩笑。」
……
第二日,孟雲過來見我。
她一改昨日的謹慎可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起來。
「我還當你是個什麼樣的美人,竟然能嫁給沈哥哥這樣的大英雄,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我:?
「楚善善,我聽說你身體不好,也不許別的女人靠近沈哥哥,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沈哥哥納妾?」
我疑惑道:「你聽誰說的?」
孟雲柔柔地一笑,說:「自然是沈哥哥,別的成親的將士都能收到家中妻子的書信,偏偏沈哥哥一封沒收到,他說你身體柔弱,書信來往實在勞神,如今一看,你的身體看起來很好,分明就是沈哥哥不喜歡你,所以才不想收你的信。」
我:……
「沈哥哥英明神武,邊關好多姑娘都搶著要嫁給他,可他說家規森嚴,不允許納妾。哪有男人不喜歡三妻四妾的?明明就是你是個妒婦,不許沈哥哥納妾!」
……
這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
孟雲眼睛一亮,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太過熟悉的場面引起了我久遠的記憶,我條件反射般地摔在地上,泫然欲泣地看向門外。
我記起來了,這是七歲時,我爹陷害情敵的名場面。
下一刻,沈越出現在門口。
「不怪妹妹,是我自己沒站穩。」我又微微地揚起脖子,凹了個脆弱而漂亮的姿勢後,才捂著臉,哭得梨花帶雨,「臉也是我摔的。」
看起來真是柔弱中帶著幾分堅強,可憐中帶著幾分美麗。
孟雲被我這套連貫的動作搞蒙了,瞬間愣在原地。
沈越將我一把抱起來,吩咐下人叫大夫。他不悅地看向孟雲:「你來這裡做什麼?」
孟雲這才想起來解釋,半低著頭,露出白皙纖弱的脖頸,柔弱道:「沈哥哥,雲兒初到你府上,隻認識你一人,隻是整日地去找你,怕別人誤會。
「以前聽沈哥哥你說,姐姐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就想著來找姐姐玩。
「隻是,雲兒剛進門,不知道怎麼回事,姐姐就突然摔倒了。」
沈越臉色陰沉,直接忽略前面一大段,問:「突然摔倒?你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她眼中蓄滿了淚水。
「善善以前怎麼沒摔過,偏偏你出現了她就摔了?」沈越冷笑一聲,氣急了,「你居然還敢打她的臉?」
孟雲一愣,拼命地否認:「雲兒沒有!我沒有打姐姐,雲兒是冤枉的,沈哥哥。」
她是真的冤枉。
我抹了下臉上不存在的眼淚,啜泣道:「沈越,妹妹沒有打我。」
沈越嘆了口氣,語氣柔和許多:「善善,你就是太善良,才讓有些不知感恩的東西踩到你的頭上耀武揚威。」
他把我放下,帶著幾分誘哄道:「善善,別怕,打回來,她怎麼打你的,你就怎麼打她。」
我:……
我把臉埋進沈越胸膛,裝出害怕的樣子。
心裡卻在吐槽,哪有綠茶在明面上動手的?
沈越安撫性地拍著我的後背,對孟雲道:「夫人心善,比不得某些蛇蠍。我原本隻是看在兩位老人的面子上,好心地帶你入京,你不知感恩就罷了,居然在我家中欺負我的夫人。明日一早你就收拾東西回去吧,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孟雲:……
孟雲木著臉轉身要走,沈越把她叫住了。
「等等,你打夫人一事,夫人不計較,我卻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從沈越懷中抬起頭,扯著唇角露出一個委屈的笑容,道:「沈越,沒關系的,我不疼。」
孟雲已經被我的演技震驚到失去面部管理,表情扭曲道:「得!沈越,你小子牛,在家裡養蠱是吧?」
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又道:「算我倒霉!出師不利,遇到你們!」
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我在心中冷笑,綠茶,是姐的家傳絕學。
姐生下來就泡在茶水裡。
2
不久後,太後壽宴。
我和沈越一起出席宮宴,在去皇宮的路上遇到了沈越的表弟趙耀。
趙耀棄馬上了我們的馬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對我很有意見,語氣不太好,問沈越:「表哥,這就是你的新夫人?」
沈越斥責他:「沒大沒小,你應該叫嫂子。」
趙耀「切」了聲,意有所指道:「表哥,我可聽說你在外面打仗的時候,某些人在家裡可是吃得好睡得香,一點也不擔心呢?」
沈越皺眉:「又是聽誰胡說八道?」
「表哥,我可聽你的副將說,你天天都羨慕地看著他妻子寄給他的信,還每天都問他京城沈府可有人送信過來。」
沈越臉色一下變得不自然起來,看了我一眼,說:「別聽他胡說!這是沒有的事。」
我:……
我們成親不過半月,沈越就去了邊關,我對他還真沒什麼感情。
而且,那時我已經沒搞茶學那一套了,自然不會給他玩假的。
更何況,他每月寄來的信,也沒說要我回信。
趙耀看到我們二人的反應,頓時明白這是真的,於是對沈越恨鐵不成鋼道:「表哥,你去了邊關這麼久,她連封書信都沒有,根本就不關心你!」
這話觸發了我綠茶的防御能力,將自己擇幹凈的話脫口而出:「邊關戰事吃緊,我隻是害怕書信往來會讓你分心。」又垂下眼皮,假意失落,以退為進,「沈越,你沒收到我的信,應該很失望吧?表弟說得對,我不是一個好妻子。」
沈越握著我的手,眼神溫柔:「沒有,善善是最好的妻子,沈越能娶到你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而且,善善與我心有靈犀,善善的思念我都知曉,不需要外物來證明。」又立馬變臉,看著趙耀,聲音冷漠而堅定,「你也聽到了,善善隻是怕書信往來會讓我分心罷了,她這還不關心我?」
趙耀:……
「表哥,你打仗把腦子打沒了吧?」
趙耀氣得當場跳車。
到了宮中,宮宴還要些時候,我姐讓人把我叫到了她那裡。
她一身紫色宮裝,頭上滿是珠翠金簪,華麗動人,與她以往的小白花形象完全不一樣。
見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她眨了下眼睛,說:「綠茶,不是看她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而是看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她給我交流了會兒最近悟到的綠茶心得後,忽然問我:「你與沈越過得怎樣?」
我想了下,說:「還行吧。」
我姐挑了下眉頭,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林逾白回來了,待會兒你應該會見到他。」
我:……
我們做綠茶的,總會遇到一種人,那就是能一眼把自己看穿的人。
譬如我爹的情敵,譬如我姐的情敵。
但他們段位高,至今還沒遇到搞不定的人。
我不一樣,我茶藝不精,就遇過此生最難搞的人,那就是林逾白。
他並非我的情敵,而是與我作對的人。
我們很小就認識,在我發展茶學散發茶香時,他總能一下把我拆穿,害得我至今沒有一個朋友。
不過好在前些年林逾白考上了狀元,去了外地做官。
宮宴過半,太後和皇上都離去了,宴會氣氛一下輕松了許多。
男女眷席位是分開的,我出去醒酒時,碰到了沈越的表妹趙寧和林逾白的妹妹林靜安。
趙寧並沒有打算搭理我,反倒是林靜安溫婉地一笑,說:「沈夫人,你也在這裡透氣啊?」
綠茶的第六感讓我下意識地打量了下周遭的環境,這裡有一個池塘,水很深,但還沒到致命的程度。
而長廊那邊有幾個夫人在賞花。
我頓時笑得比她還要溫婉,說:「對啊,適才飲了些酒,頭疼得厲害。」
趙寧洋洋得意,話中帶刺道:「你確實該頭疼,我聽說沈表哥從邊關帶回了一個女子。」
「阿寧。」林靜安打斷她。
趙寧翻了個白眼,不以為意道:「靜安姐姐,這事京城都傳遍了,她早就把臉丟光了。」
我:?
我說:「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女子是沈越父親舊部的女兒,不過因為太過想念家中親人已經回去了。」
林靜安忽然捂住嘴巴,說:「可我聽說,是你……」
說到這裡一下停住了。
趙寧道:「分明就是你善妒,逼著那女子離開的。」
我大概知道這兩人的打算了,一唱一和不過是想讓我生氣,她們好發揮。
我立馬垂下眼皮,故作傷心道:「全天下沒有哪個女子願意和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說到這裡,我又抬起頭,露出一抹堅強而委屈的笑容,仿佛愛沈越愛到骨子裡:「但如果沈越喜歡,我也會答應的。隻要沈越開心,我就開心。」
趙寧:……
林靜安:……
她們的表情都很無語。
一計不成,趙寧急躁起來。
林靜安朝我走來,就在離我一步時腳一崴,我迅速地找了一個好角度,面帶笑容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下朝著池塘倒下去。
除了最前面的視角,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是林靜安將我推進去的。
林靜安:「你怎麼沒告訴我她很會裝?」
趙寧:「媽的,死綠茶!」
我正要得逞,一股力將我拉了回來。
睜開眼就看到林逾白的臉,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不由得眼皮一跳。
趙寧頓時慌張起來,解釋道:「林大人,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我們沒有推她,不信你問靜安姐姐。」
林靜安表情復雜:……
林逾白皮笑肉不笑,說:「趙小姐慌什麼,本官可什麼都沒看到呢。」
他看了眼林靜安,林靜安一抖,說:「二哥,我出來得太久,應該回去了。」
說著福了福身,拉著還想說些什麼的趙寧走了。
全程我都沒說話,畢竟對著林逾白裝綠茶,和對著瞎子拋媚眼沒區別。
我轉身也要離開,林逾白忽然陰陽怪氣道:「沈夫人,你不應該謝謝我嗎?」
我謝謝他?沒他我早就讓那兩人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綠茶了。
我快走幾步,林逾白上前拉住我的手,道:「你站住!」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訕訕地放開我的手,說:「沈越知道你的真實面目嗎?你說,我要是告訴沈越,他會怎樣呢?」
我無所謂道:「那你就告訴他吧。」
反正我也不愛他,誰在乎他怎麼想。
話音剛落,沈越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我快速地走向沈越,他看起來有點受寵若驚。
「怎麼感覺今夜善善對我格外熱情?」
我敷衍道:「沈越,我累了。」
「我們回家吧。」
「好。」
就在我們上馬車時,林逾白又出現宮門口,他叫住了沈越。
我坐在馬車上,很清楚地聽到兩人的對話。
林逾白說:「沈將軍,你可別被人騙了。」
沈越覺得莫名其妙,問:「林大人何出此言?」
林逾白笑道:「沈將軍,你的這位夫人可是很會騙人呢,你小心被她騙得團團轉。」
沈越臉色不好起來,說:「林大人似乎管得也太寬了一些。」
「沈將軍不知道吧,我與善善很早就認識了,早在你們成婚前。」
林逾白這話說得曖昧不清,很難不讓人誤會我給沈越戴了一頂希望帽。
果然,我們做綠茶的,最怕這種宿命式的敵人。
空氣靜默了一瞬,沈越的聲音很快響起。
他說:「善善怎麼隻騙我,不騙別人?她肯定是愛我。」
還刻意地加重「別人」二字。
林逾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