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禁止犯規》, 本章共3290字, 更新于: 2024-11-12 00:51:54

  生老病死,有時非人力所能及。


  這件事他甚至不敢深想,絕大部分時間,他刻意將大腦的這一塊區域維持在一種麻木遲鈍的狀態中,不去設想如果這世上唯一一個愛著他的人離他而去會怎樣,否則他會終日囿於恐慌焦慮中,連日常生活都難以維系。


  周六的下午,暑氣白熱,一條長椅位於一株合歡樹的蔭蔽下,葉辭就坐在樹下,心事重重地抽煙。


  原本他是刷題刷累了,下樓在花園裡溜達一會兒,舒展舒展筋骨。可走著走著想起霍叔叔讓他提要求的事,隨即就順著這個想到了媽媽的病。


  這一想,胃裡沉甸甸的,像墜了塊鉛,他就點了支煙,結果越抽越心煩,越心煩越想抽。


  長椅上齊整整地擺著一溜兒他抽完的煙屁股,莫名乖巧。


  他打算等這包煙抽完了一起扔。


  葉辭岔著腿在長椅上坐著,胳膊肘拄著膝,一手夾煙一手擺弄手機。


  給葉紅君加的病友群裡這會兒挺熱鬧,幾分鍾沒看消息就99+了,有人在裡面發了赴X國參加臨床實驗的報名資料,有幾個患者家屬在討論籤證辦理和來回路費的問題,葉辭皺著眉翻看那資料。


  葉紅君剛生病那陣子他對這些消息敏感性極高,這兩年見的多了,失望的次數也多了,知道大多數都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去嘗試存在各種不穩定因素的臨床試驗。人送去了,治不好就算了,就怕患者體質弱禁不起折騰,或是因不良反應起到反效果。而最要命的是不知道真假和靠譜程度,病友群裡有的人是靠這個賺錢的,自稱有渠道能送患者去參加什麼什麼試驗,吹得天花亂墜,然後收了大筆報名費不幹事,患者一直等到死也沒等來那個薛定谔的名額……


  葉辭又想起了那個“要求”。


  或許,霍叔叔會有什麼辦法嗎?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渠道,或者,至少能幫他打聽到哪裡的新療法更有希望……


  心髒忽然劇烈地跳了起來。


  葉辭想得出神,訥訥地,把左手指間剩的半截煙往唇邊遞,遞到半路,指縫驀地一空。


  “!”葉辭駭然,一抬眼,見霍聽瀾不知何時已立在他身旁,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那半支煙,挑著眉看他。


  “霍、霍叔叔!”葉辭騰地從長椅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扯了扯衣擺,“您什,什麼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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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得他下樓散步時霍聽瀾還不在家。


  霍聽瀾不答,垂眸看向那七枚“排排坐”的乖巧煙屁股,不涼不熱地掠了葉辭一眼:“煙癮還不小。”


  “沒癮,就是,”葉辭音量漸低,“抽,抽著玩兒……”


  “抽煙好玩麼?”霍聽瀾悠悠反問,像要驗證葉辭的說法,矜持地稍一低頭,就著那半支煙抽了一口。


  過濾嘴還微微濡湿著。


  “我抽,抽過的……您也,也不嫌……”


  葉辭像被火燎了,眼巴巴地看著霍叔叔抽他抽過的煙,騰地從額頭紅到脖子。


  ——確實好玩兒。


  廉價煙草,霍聽瀾被嗆得輕輕咳了一聲,唇角的弧度險些沒壓住。


  “不嫌你。”霍聽瀾泰然自若地晃了晃手裡的煙,“下次再被我抓到……”


  “沒,沒下次了!”葉辭搖頭擺手地表態,恨不得長出條尾巴跟著一起搖。


  霍聽瀾朝葉辭攤開掌心:“還有嗎?”


  葉辭面紅耳赤,很上道地把剩下的小半包煙和打火機上繳了。


  那煙盒在葉辭口袋裡揣了兩天,已磋磨得皺巴巴了。


  霍聽瀾微一頷首,轉身離開。


  葉辭怔怔地杵在原地。


  他也沒看清。


  但剛才霍叔叔轉身之後,是不是……


  低頭聞了一下那個煙盒?


第二十六章 害怕


  葉辭確實沒什麼煙癮。


  他平時抽得少, 隻不過這些天心事重重,又多又雜,才忍不住靠尼古丁舒緩神經。


  成癮的苗頭剛冒出一個尖兒, 就被霍聽瀾掐滅了。


  一靠近療養院葉辭就難掩焦慮,路過便利店時想讓司機停下放他去買包煙,話沒出口, 條件反射地想起那一幕,霍聽瀾的薄嘴唇含住那截濡湿微癟的過濾嘴,白煙掠過漆黑的眉眼……


  語氣與神態都沉穩, 確實是修理不聽話小孩的架勢。


  除了……就著半截煙吸的那一口。


  “下次再被我抓到……”


  再抓到……會怎麼樣?


  難道還會接著搶他抽到一半的煙,自、自己抽麼?!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 大約是好奇,葉辭忽然後悔當時打斷了霍聽瀾的話。


  當然,他也沒膽子以身試法。


  而且他本性老實, 一旦承諾了“沒下次”就真的不好意思偷偷買煙抽了, 糾結了這麼一會兒, 車已經在療養院停車場停穩了。


  一周兩次, 周六周日的下午或晚上,霍聽瀾會派司機送他來療養院看媽媽, 具體時間由葉辭自己決定。


  葉辭沒對他明說, 但霍聽瀾大約是心裡有數,知道葉辭怕這樁婚事刺激到病中的母親, 因此從不曾要求以葉辭先生的身份陪同探望。


  三樓是高級病房區, 往日都靜悄悄的,結果今天電梯門一開就是兵荒馬亂的一幕撞進葉辭眼裡。


  這層樓有患者離世了。


  走廊上停著一張急救床, 被子勾勒出一圈人形,被疾病折磨得幹癟, 顯得扁,伶仃的一條,白布遮面,已沒有生氣了。


  幾個家屬在一旁嚎啕大哭,有個壯得像棕熊似的Alpha大漢,跪趴在對他來說窄小得滑稽的急救床邊,哭得像個傷心的小孩兒。


  “媽——”


  他沒有媽媽了。


  殘陽抹在遺體遮面的白布上。


  那麼紅,那麼荒涼。


  葉辭撇開臉,心髒沉得像要墜進胃裡,他疾步走進葉紅君的病房關門落鎖,將那片荒紅與死亡隔離在門外。


  幸好,葉紅君沒醒。


  她不會聽見走廊上的動靜。


  不知是不是葉辭的錯覺,葉紅君好像比上周還削瘦了點,瘦得脫相,颧骨像是脂肪與血肉退潮後浮顯的兩片淺礁,突兀地撐起青白的肌膚。


  被認回楚家時,葉辭向楚文林提過不少要求,他用楚文林的錢帶葉紅君輾轉過一線城市的幾所頂尖大醫院,也請業內一號難求的專家們會診過,那種昂貴的進口針劑也一直追著打,各種被確認可靠的治療方案已經都嘗試過了。


  可葉紅君清醒的時間好像越來越短了。


  葉辭抽掉花瓶中半蔫的石竹,插上幾支鮮嫩的康乃馨。


  捏著莖秆的指尖因走廊中的那一幕後怕得直抖。


  今晚回去了……一定得問問霍叔叔。


  萬一他正好有別的門路呢。


  區區相識兩個月而已,可霍聽瀾就好像是他此生一切厄運的終止符以及一切好運的起始,像一種冥冥中的注定。


  那麼有沒有可能,母親重病,這段他人生中最大的厄運也會被霍聽瀾扭轉?


  葉辭定了定神,不敢讓自己想太遠,免得失望。他將手裡的石竹花扔進紙簍,坐到床邊牢牢握住葉紅君細弱的手,輕輕叫了聲:“媽媽……”


  他這麼大的男孩子,少有用疊字稱呼“媽媽”的,他平時也不太好意思這麼喊,還是喊單字更自在些。


  可在一些脆弱的時刻,“媽媽”這個稱呼總能讓他汲取到溫暖踏實的力量。


  “您可千,千萬得……好好的。”他長長嘆了口氣,把頭枕在葉紅君腿邊。


  靜了片刻,他絮絮地聊起最近的生活,模糊掉了一些細節,撿能說的說。


  不知道說了多久,能說的都說完了。


  “媽媽,”葉辭揉了揉發紅的眼皮,把臉埋在被子裡,猶豫了下,很小聲地嘟囔道,“我好像是,有……喜,喜歡的人了。”


  “我還沒,沒跟他說呢,我有,有的東西還……沒想明白。”他抿了下唇,“這,這麼大的事,我得對人家負,負責,萬一我是……一時衝動呢。”


  霍叔叔那個年齡,耽誤不起的。


  不過這種話他不敢說。


  葉紅君靜靜睡著。


  “等以後有,有機會的……我想讓您,看看他。”葉紅君其實聽不見,葉辭兀自與虛空搏鬥出一身熱汗,臉都紅透了,“您不說話,那就是答,答應等著看他了。”


  ……


  探望過葉紅君,葉辭回家時天已黑透了。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麼向霍聽瀾提這件事,打了幾版腹稿。


  倒不是怕說不好被拒絕,隻是自己心裡的坎不好過——向人開這麼大的口,霍聽瀾若是答應下來,少不了牽涉金錢與精力,這些賬怎麼算怎麼還,他暫時沒頭緒,但也不能不想,畢竟他不想因為霍聽瀾說了一句喜歡他,就厚起臉皮把對方的付出看成理所當然。


  葉辭下了車走進霍宅大門,腦子裡不斷琢磨事情,心不在焉的,邁進玄關也不抬頭,險些直直撞進霍聽瀾懷裡。


  這人提前得了司機報告,在門口堵人。


  “別動。”霍聽瀾穿著件矜貴的白襯衫,合上大門,把葉辭擠在門與玄關間的狹縫裡——後背是門板,前邊就是雙手抄兜的霍聽瀾。他臉板著,唇角平直,唯獨眸中蘊著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突擊檢查。”


  “檢查……什麼?”葉辭一愣,下意識地立正。


  霍聽瀾微微一偏頭,優雅地俯身。


  英挺的鼻梁離近了。


  隨即,他輕輕嗅了下葉辭驀然閉緊的嘴唇。


  不用碰也看得出有多軟,抿起來時像揉得變形的花瓣。


  “沒抽煙?”


  葉辭整個人都僵了,以為霍聽瀾要親他的嘴,心跳得眼前發黑,反應了足有三秒鍾才明白過來人家就是聞聞他抽沒抽煙,臉登時紅得像顆熟果,羞得拼命耷拉著腦袋,卻還沒忘了小聲答話:“沒抽,都,都答應過,不抽了……”


  老實小孩兒。其實霍聽瀾不用問都知道。


  葉辭上一世也是這樣,品性誠實,要麼小悶葫蘆一樣不吭聲,一旦說了就是作數的。


  “不錯。”霍聽瀾面露贊許,給他讓開路,不待他多想,關心道,“下午去看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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