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厭轉學第一天就撞見自己的新室友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子裡要債。
新室友手起棍落,小混混落荒而逃,邊跑還邊不忘罵罵咧咧:
“你說你長了這麼一張小白臉,去找個富婆早就發家致富了,還怕還不上這點錢嗎!”
新室友面露贊同並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宋厭:“……”有個屁道理。
於是為了阻止新室友就此走上歧途,宋厭開始了定點扶貧清純美貌男高中生的不歸路。
沒錢吃晚飯,他買,沒錢交書本費,他交,沒錢買圍巾,他趁著買一送一再捎上一條。
本來就被家裡限制了經濟支出的宋大少爺不得不學會勤儉節約吃苦耐勞。
然後他爸就帶他參加了一個晚宴:“來,小厭,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夏爺爺的孫子,夏枝野。”
宋厭看著面前一身定制西服,脖子上卻圍著他從學校門口買一送一淘來的破圍巾的夏枝野,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刀。
當晚,某高中男生宿舍傳來家暴聲:“滾你媽的,別和我裝窮!”
被家暴對象卻隻是耐心哄道:“沒和你裝窮,是真窮。但我以後會很有錢,還會把錢都交給男朋友管,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臭不要臉脾氣很好騷話攻X嘴硬心軟脾氣很差酷哥受
第1章 初遇
南方的八月總是潮湿間裹著黏熱。
雲層撕裂一道口子,暴雨歇斯底裡砸下,湿漉漉的灰色湧淌在天地間,走廊裡壓著沉悶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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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女生卻多了起來。
“诶,那男生以前沒見過,新轉來的?”
“應該是,我早上看見劉德青去校門口接他了。”
“我也看見了,還是輛京A的邁巴赫。”
“臥槽,這種富二代想不開來我們學校幹嘛?”
“成績太差在其他重點高中跟不上唄。不過管他呢,長得好看不就行了。”
她們低聲議論的對象這會兒正站在教務處外的走廊前,青灰色的天光順著屋檐筆直地落在臉上。
的確好看。
清瘦挺拔,眉眼漂亮,好看到扔進選秀節目裡哪怕是個活體廢物都能原地出道的程度。
隻不過不知道是因為額發過長耷了眼,還是膚色蒼白得過了頭,總歸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頹感,不太招人喜歡。
“小厭。”
有人叫了他一聲。
男生散漫回頭。
叫他的是位年輕優雅的女性,剛從教務處裡出來,語氣放得溫緩:“劉主任這邊我都說好了,以後有事就找他,會多照顧你的。隻是今天下雨堵車,阿姨再不走的話可能趕不上飛機了,我明天一早還要去給樂樂報名……”
“沒事,我自己去宿舍就行。”
宋厭平淡地打斷了她後面的歉疚。
其實覃清作為後媽,放著親生兒子宋樂樂獨自在家不管,千裡迢迢跑到南霧市來給他這個繼子辦轉學,已經算仁至義盡。
總歸比他那個從頭到尾除了打電話罵人就再也沒出現過的親爹強。
“你爸也不是不管你,隻是……”
大概覃清也覺得這種安慰有點過於虛偽,說到一半沒說下去,隻是掏出一張黑色卡片遞給宋厭,“你爸的副卡,他說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面生活,物質上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這話是她現編的。
宋厭以前在家的時候洗衣服和做飯就得兩個不同的阿姨,出門上學基本也都是司機接送,不說揮金如土,但也算得上錦衣玉食。
現在一個人被送到外地這種連名校都算不上的公立學校寄宿,覃清不覺得這大少爺能吃下這個苦,就多了句嘴:“小厭,這事兒隻要你給你爸道個歉,認個錯,就算完了,沒必要來這種地方遭罪。”
宋厭隨意把卡塞進衣兜,沒說話。
覃清到底也不好多說,嘆了口氣,象徵性地囑咐幾句後就在司機的催促下匆匆上了車。
邁巴赫造價不菲的尾燈很快消失於南霧市潑天的雨幕。
宋厭低頭在高德地圖裡輸入“南霧三中西區宿舍1棟”。
通常來說,從一個學校的大門到它的學生宿舍應該用不上導航這種東西,但南霧三中是個例外。
這所學校從歷史之初就以小破舊而聞名,卻在時代變遷的風雨洗禮中飄搖了整整一甲子依然屹立不倒,並且因為人口激增而不得不擴建。
但學校位於老城區,周圍全是居民樓,教育局又出不起拆遷的錢。於是擴建完教學樓後,就隻能在距離校園幾百米的地方強拆了一片違章建築,勉強修成宿舍樓。
好在不算遠。
宋厭看了一眼地圖上顯示的“當前距離800米,預計時長10分鍾”,收好手機。
一手撐傘,一手推著行李箱,聽著耳機裡的語音導航,緩步往校門外走去。
校門外的老街兩側擠滿了低矮的舊式居民樓。
樓上窗臺搭滿長杆,掛著零零散散忘記收回家的衣服,樓下小吃店把桌子椅子排成一串,男人們赤著胳膊圍坐在馬路牙子上打牌,一點兒也不顧身旁拖著長鼻涕的小孩四處亂竄。
說好聽一點是煙火氣息濃厚。
說直白一點就是五行缺城管。
宋明海決定把自己親兒子從北京最貴的私立國際轉到這所環境一般且一本率還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公立學校來,流放的意思也很明顯。
宋厭本人倒覺得還好。
反正在哪兒上學都一樣,他們父子二人分居兩地說不定還能為提高中國人均壽命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
但這並不能讓他對現在身處的這座城市帶上什麼友善的濾鏡。
當他第數不清多少次左轉右轉上坡下坡然後再一個左轉並險險避開一個飛馳而過的自行車帶起的漫天水花後,一張漂亮的小臉已經涼得可以結冰。
正好來電打斷了導航語音,宋厭抬手不耐煩地點了兩下AirPods。
耳機裡立馬傳來沈嘉言殺豬般的嚎叫:“老宋!!!你他媽真轉學了?!”
宋厭考慮要不要直接掛斷,電話那頭已經開始嚎啕大哭:“我的厭兒啊,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開學考試我抄誰的去?考不及格我媽會弄死我的,嗚嗚嗚……”
哭得撕心裂肺。
宋厭毫無憐憫之心:“那就提前恭喜阿姨少了一個不孝子。”
沈嘉言擤了把鼻涕:“你不是人。”
宋厭很禮貌:“謝謝。”
短暫的吵鬧後,電話那頭恢復正經:“不過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真的活得下去嗎。”
宋厭回答很簡潔:“我智力正常。”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沈嘉言忙解釋道,“我意思是你上學期最後兩個月都沒來上課,萬一到時候跟不上進度怎麼辦?或者一焦慮,病復發了怎麼辦?而且就你這個大少爺性子,衣服不會洗,吃穿賊挑剔,脾氣又臭又硬又欠揍,沒我給你兜著,在外面被人打死了怎麼辦?”
宋厭:“……”
沈嘉言:“……”
短暫的沉默後,沈嘉言意識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對不起,沒忍住。”
宋厭懶得搭理他:“行了,沒什麼事就掛了,我在外面不方便。”
“在外面溜達啥呢?”
“去宿舍的路上。”
“哦,那你多注意,我看你們三中貼吧說你們宿舍樓巨難找。而且南霧那地方你也知道的,2D地圖根本裝不下它騷氣蓬勃的交通規劃,特容易走丟。”
宋厭覺得800米10分鍾的路程還跟著導航走都能走丟的話那和傻子也沒什麼區別,轉過拐角:“放心,我不是……”
“不是”後面的“你”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不幸發現面前這條路似乎並不是路,而是一條放垃圾的死胡同。
宋厭預感不太吉利。
停下腳步,拿出手機,觸亮屏幕,果然看見屏幕下方那排清晰明了的大字——[當前距離1.4公裡,步行時長預計15分鍾]
問:已知預計步行時長十分鍾,小宋實際步行時長十分鍾,那麼剩餘時長還有多少分鍾?
答:十五分鍾。
小宋本人:“……”
就他媽離譜。
電話那頭沈嘉言還在喋喋不休:“不是什麼?話怎麼說一半呢?喂?喂。喂!人呢?死哪兒去了?出什……”
“沒什麼。到了。掛了。嘟——”
“……麼事了……艹!宋厭你他媽又掛我電話!你這樣在外面是會被人打的!”
宋厭沒有聽到沈嘉言後半截的咆哮。
掛掉電話,確認自己剛才的確是按著導航走的但也的確越走越遠後,關掉導航,準備到巷子外面叫個車。
剛走兩步,就被擋了路。
一個撐著黑傘的少年正背對著他站在隔壁巷子口。
個子很高,一眼就能看出超過了一米八五,藍白色的校褲穿在他身上就有點短,被迫露出一截兒瘦削凜冽的腳踝,顯得兩條腿修長得過了頭。
長腿哥對面還站著四五個頭發染得五彩繽紛的社會哥,視覺效果大概就是一排雞毛掸子成了精,還是修殺生道的那種,個個面目可憎,苦大仇深。
這種不良少年間的鬥爭,宋厭沒什麼興趣。
但不巧的是他們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而宋厭又是一個極度討厭和傻逼交流的人。
於是就在“跟雞毛掸子精們廢話一通”和“等他們其中一方死了再說”的選項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撐著傘,站在原地,開始看戲。
雞毛一號率先進入流程:“喲,這不是巧了嗎,還能遇上夏爺。”
雞毛二號及時跟上:“說起來,你奶奶欠我們老大的錢該還了吧。”
雞毛三號轉了兩下手腕:“不然就她那身子骨怕是經不起我們折騰。”
雞毛四號順勢原地扎了個兇狠無比的馬步:“哈!”
宋厭:“……”
這年頭古惑仔都不需要就業資格審查了嗎。
也難怪背對著他的那個男生連流程都不想走,隻是散漫撂出一句:“行了,別磨唧,打嗎?”
書包帶子吊兒郎當地掛在右肩,袖子隨意挽到手肘,也不彎腰駝背,但渾身上下就是散發出一種“老子看不起你”的痞懶氣質。
連帶著嗓音裡那點兒很真實的沒睡醒的倦意,顯得整個人特別欠揍。
雞毛掸子們壓根兒忍不了:“打就打!誰怕誰!”
把傘一扔,蜂擁而上。
長腿哥卻突然抬手:“等等。”
雞毛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