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罷不顧何鑄欲言又止的神情,拉開椅子起身離開,陸小釗見狀連忙屁顛屁顛跟上,臨走前還回頭對何鑄做了個鬼臉。
何鑄臉色一僵:“……”
這個臭小子,昨天晚上把他接回來就嚷著要吃山珍海味,胃跟個無底洞一樣,一頓飯吃了他大半個月工資,關鍵時刻也不幫忙說話,簡直氣死個人!
陸延帶著陸小釗快步走出執政大樓,眼見四周沒人注意,這才沒忍住一巴掌糊在他後腦勺上,咬牙問道:“你到底是怎麼被他們抓走的?!”
陸小釗捂著腦袋委委屈屈道:“我昨天躺沙發上吃薯片呢,穿著個拖鞋就被他們帶走了,那麼多人,都有槍,我不敢和他們打。”
陸延恨得牙痒痒,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道:“別的遊蕩者一口能吃三個人,怎麼就你這麼廢?!”
陸小釗試探性問道:“那我現在去吃人?”
陸延倏地抬手:“我抽死你信不信?!”
陸小釗見狀呲溜一聲跑遠了,過了片刻又猶猶豫豫挪回來:“哥,我們回家嗎?”
陸延費勁吧啦才弄了兩張暫住證,當然不回魔鬼城:“目前不回,我先給你找個酒店住兩天再說,你老老實實待著,別出去惹是生非。”
陸小釗心想他才沒有惹是生非呢,在魔鬼城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是那群壞人自己找上來的。不過他識趣沒有和陸延頂嘴,跟著對方坐上了那輛銀灰色的跑車,空氣中淺淡的玫瑰味還沒散去。
陸小釗左瞧瞧右看看,活像個土包子,語氣驚嘆:“哥,你哪兒來這麼漂亮的車呀?”
陸延發動車子:“搶的。”
陸小釗驚訝道:“天空城還能搶劫啊?”
陸延:“不止能搶劫,還能殺人,你再廢話我現在就掐死你。”
陸小釗瞬間安靜如雞,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道:“哥,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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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聞言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這才發現已經下午了,最近天氣異象,無論早晚天空都是猩紅的一片,已經讓人沒有任何時間觀念了,皺了皺眉:“先找個地方吃飯。”
他對附近不怎麼熟悉,隻能按照導航隨便找了家餐廳,因為那天在防御牆上有太多人認識陸延的這身裝扮,所以他換了身平常衣服才下車。
陸小釗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寸步不離地跟在陸延身後,直到侍者引著他們在樓下餐桌落座,這才稍稍放松些許。
陸延一邊翻看菜單,一邊眼皮子狂跳,昨天晚上和邢淵吃飯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天空城的物價不是一般貴,一杯檸檬水就要十五天的時分來換,更別提其餘的硬菜。
誰會用十五天的命換杯檸檬水?
這可不是吃破產的節奏,是吃沒命的節奏,幸虧陸延這段時間打怪救人攢了不少時分,否則他還真吃不起。
陸延越看越肉痛,最後把菜單遞給了陸小釗,閉眼擺了擺手:“你點吧。”
陸小釗也被菜單上的價格嚇了一跳,說句難聽的,這上面有些菜的價格可能比他的命還長,翻來覆去也沒找到什麼便宜東西,最後他在服務員鄙視的目光下弱弱舉手:“那個……來兩碗蛋炒飯,謝謝。”
服務員:“您確定不用點別的?”
陸小釗堅定搖頭:“不!用!”
哪裡來的兩個窮鬼!
服務員把菜單夾在腋下,心中暗自咒罵,說了句“請稍等”就轉身離開了,態度相當冷淡傲慢。殊不知就隔著一層天花板,邢淵他們正在樓上包廂用餐,圓桌上除了第一小隊的成員,另外還有二隊的隊長崇源,三隊隊長聶逐光。
“不管總院長下了什麼命令,讓那個新人直接越級踩在我們頭上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弟兄們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全都是用血汗和戰功拼出來的,他是雷系又怎麼樣,就算是銀河系也不能破了規矩!”
二隊長崇源是個混不吝,這麼多年被邢淵壓著已經很憋氣了,現在莫名其妙又要空降一個,是個人都忍不了。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人脈關系,晚上的時候消息已經風一樣在圈子裡襲過,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湊成今天這桌飯局。
聶逐光平靜勸道:“現在隻是聽說,也不一定拍板定案,我們沒必要自亂陣腳,那天我在防御牆上看見了,那人實力確實不錯,總院長肯定是要招攬進來的,我們擋著沒用。”
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邢淵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他閉目仰頭,身形懶洋洋倒入椅背,很明顯對那些人討論的問題不感興趣——
或者說不是不感興趣,而是覺得廢話連篇,說了半天也沒找出個辦法來,就知道說不行。
“你們聊,我出去抽根煙。”
邢淵睜開眼,從桌上拿過煙盒,直接走出了包廂。他細長的眉頭無意識擰起,心想屁大點事吵吵嚷嚷,這個世道想讓一個人活不容易,想讓一個人死還不容易嗎?
吸煙室裡,他猩紅色的眼眸在繚繞煙霧中一閃而逝,仿佛在斟酌著要不要出手,那人的實力確實棘手,但凡平庸些也不會讓他如此忌憚……
抽完一根煙不過分鍾事,邢淵掐滅煙頭,終於走出吸煙室準備返回包廂,然而視線不經意往下一瞥,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樓下,腳步倏地頓住。
陸延?!
他大清早不告而別,邢淵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居然還敢和別人一起吃飯,真是活膩味了,他眼眸危險眯起,手裡的煙盒咔嚓一聲直接被捏爆了。
陸小釗吃飯吃得好好的,忽然發現樓上有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朝著這邊走來,最後緩緩停在了陸延身後,偏偏四周人來人往,陸延也沒發覺,正單手支著頭,百無聊賴地打哈欠。
陸小釗哆哆嗦嗦盛起一口飯,小聲問道:“哥,那個,你在天空城有沒有得罪什麼仇家?”
陸延掃了他一眼:“你說呢?”
今早上還因為陸小釗這個完蛋玩意兒得罪了秘書官何鑄呢。
陸小釗悄悄看了眼他的身後,莫名有種小動物遇到天敵的感覺,被對方周身的威壓嚇得汗毛倒豎,恨不得拔腿就跑:“我……我吃飽了,咱們趕緊結賬走吧。”
陸延見他盤子裡的蛋炒飯就吃了兩口,皺眉問道:“你這就飽了?”
陸小釗小雞啄米點頭:“飽了飽了。”
陸延心想早知道就餓死這貨,活著簡直浪費糧食,他低頭看了眼時間:“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一道陰涼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陡然在他身後響起:
“回酒店?陸延,你日子過的還挺滋潤嘛。”
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陸延身形陡然一僵,他下意識緩緩回頭,隻見邢淵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對方唇邊弧度冰冷,笑容怎麼看怎麼瘆人。
陸延愣了一瞬:“邢淵,你怎麼在這兒?”
邢淵雙手插兜踢了一下旁邊的椅子腳,發出嗡的一聲悶響,聽得人心髒都在抖。他施施然落座,身後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盯著對面嚇成鹌鹑的陸小釗冷笑問道:“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陸延敢保證,邢淵心裡已經想了一千種把自己千刀萬剐的辦法,他把椅子拖近對方,指著陸小釗解釋道:“這是我弟弟,小釗,今天剛進城,我帶他出來吃個飯。”
他語罷對陸小釗使了個眼色:“叫哥。”
陸小釗聞言立刻拉開椅子起身,對邢淵行了一個90度鞠躬大禮,擲地有聲道:“哥哥好!”
腦袋撞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陸延閉眼偏頭,隻覺得慘不忍睹,心想哪裡來的蠢蛋。
邢淵聽見陸小釗是陸延的弟弟,緊皺的眉心微松,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你弟弟?長得怎麼和你一點也不像?”
陸延靠近他耳畔,壓低聲音道:“他可能是我爹媽從垃圾桶撿來的,不一定是親生的。”
否則怎麼陸小釗是個遊蕩者,自己是個人?
邢淵沒那麼好忽悠:“你今天早上不告而別就是為了他?”
陸延裝傻充愣:“我告了啊,誰說我不告而別,我不是給你留了紙條嗎?”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邢淵已經忍不住一腳踹過去了,陸延這個混球,居然還敢和他玩文字遊戲,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陸延,你吃了雄心豹子膽?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走了?!”
這和騙人騙財的渣男有什麼兩樣?!
陸延不著痕跡把自己衣領上的手拽下來,笑吟吟道:“原來你打算讓我繼續留宿啊,我還以為你隻讓我住一晚上呢。”
邢淵一噎,他和陸延現在的關系確實還沒進展到要同居的地步:“我什麼時候說讓你繼續留宿了?”
陸延:“那你還不讓我走?”
邢淵:“你!”
陸小釗平常雖然犯傻,但關鍵時刻鬼精鬼精的,眼睛一掃就知道陸延和邢淵是什麼關系了,他手足無措坐在對面:“對不起哥,我今天第一次來天空城,不認識路,你這麼忙我還打擾你,是不是給你和你朋友添麻煩了?”
他還是個傻憨憨的大學生模樣,面前放著一盤寒酸的蛋炒飯,充分詮釋了什麼是從鄉下進城的窮親戚。
邢淵見狀肚子裡就算有火也被迫熄了下去,陸延家境不好他是知道的,還養著個弟弟他也是知道的,今天好不容易進城一趟,肯定要人陪著,他發脾氣估計鬧得雙方都尷尬。
邢淵皺眉掃了眼桌上的蛋炒飯:“你弟弟好不容易過來一次,你就帶他吃這個?”
陸延低咳一聲:“勤儉節約嘛。”
邢淵對無關的人記性一向不好,早就忘了他當初在那棟破舊的民房裡見過兩兄弟,最多覺得相貌出眾的陸延有些眼熟,但對方現在穿著打扮都比當初強了不止幾個檔次,陸小釗見面都得認半天,更何況邢淵。
邢淵皺眉壓下那種似有似無的熟悉感,想起樓上的包廂還沒有開局,幹脆拉開椅子起身對陸延道:“走吧,我和朋友在樓上訂了位置,你們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