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停穩飛行器,下來繞到了飛行器後面,打開艙門輕聲喚道:“閣下?閣下?您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
安珀沒反應。
司機見狀伸手去推他,在黑暗的遮掩下,他空無一物的手忽然多了把槍,目光陰狠地準備扣動扳機,原本陷入熟睡的安珀卻倏地睜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擰槍口,對準司機的腹部就是一槍——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林間,那名司機瞬間踉跄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無比。他抬手在耳朵處狠狠一撕,竟硬生生解揭下了一片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金發藍眸的熟悉面容來。
“西、弗、萊。”
安珀聲音低沉,一字一頓念出了來者的名字,他從飛行器上下來,腰間赫然藏著一把提前準備好的軟劍,隻見寒芒一閃,劍刃便破風刺了過去。
西弗萊見狀慌張躲到樹後,空氣中響起了一道詭異的聲音:
【叮!使用無痛卡牌一張!】
當那道詭異的聲音落下之後,西弗萊就好像瞬間失去了痛覺,他不顧腹部還在流血的傷口,直接衝過來與安珀纏鬥在了一起,招招奪命,鐵了心要殺掉對方。
這張卡牌除了賦予西弗萊無懼痛覺的能力,似乎對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有不小的提升,安珀打鬥時明顯感覺對方的實力強了不止一點,出招的速度越來越快,劍影翻飛,在西弗萊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傷口。
安珀早就發現西弗萊的那些保命技能都是有時間限制的,時間一過就無法再用,所以故意閃躲消耗時間。
一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安珀沒能殺了西弗萊,西弗萊也沒能碰到安珀的衣角,當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西弗萊忽然痛苦慘叫一聲,重重跌倒在了地上,捂著傷處悶哼呻吟,渾身劇烈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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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他的“無痛”能力消失了。
安珀當機立斷拔劍朝著他的脖頸狠狠斬去,西弗萊卻忽然尖叫出聲:“殺了我你也會死的!!!”
劍刃在距離脖頸僅有寸許距離時停住了。
安珀目光冰冷:“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西弗萊顧不得疼痛,連滾帶爬躲避後退,真話摻雜著謊言一籮筐地往外倒:“安珀,殺了我你也會死的!你一定會死!路德維希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你還年輕,又是S級雄蟲,以後要什麼雌蟲找不到,要不這樣,我們求和?求和行不行?我不殺你,你也別殺我了!”
西弗萊之前想方設法在安珀的終端裡植入了監視程序,特意喬裝打扮成司機引他上鉤,飛行器裡甚至放了劑量十足的催眠,如此缜密的計劃,竟還是鬥不過安珀。
安珀原本以為西弗萊在胡言亂語,但沒想到系統不知何時浮現在半空,頗為肯定的說了一句話:【殺了他你確實會死。】
安珀卻低低嗤笑了一聲:“我從來不怕死。”
他隻在意一件事,
“一萬積分是不是真的可以讓我重新開局?”
系統身形上下浮動一瞬,頗有些“欣然點頭”的意思:【可以,但你沒必要浪費一次珍貴的開局機會。】
這樣的機會對每個任務者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安珀現在就算不殺西弗萊,安全活滿兩個月一樣可以成功,沒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幹的仇恨浪費機會。
“刺啦——!”
然而系統的話說晚了,隻聽一道利刃貫穿血肉的聲音響起,安珀手中長劍忽然刺出,狠狠一斬,西弗萊的頭顱瞬間飛遠,滾燙灼熱的鮮血從脖頸噴濺而出,濺得安珀側臉滿是斑駁的血痕,男子俊美的容貌滿是冰霜,在黑夜中猶如修羅。
“可我一定要他死。”
安珀平靜答道。
他握劍的手在黑夜侵蝕下變得寒冷無比,隻有無名指上的鳶尾花戒隱隱發燙,恍惚間他好像聽見天空上方響起了一道遙遠又熟悉的提示音,緊接著身體力氣被瞬間抽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叮!啟用同歸於盡卡牌一張!】
西弗萊的最後一張底牌居然是同歸於盡,這張牌隻針對安珀一人,西弗萊如果被他反殺,那麼安珀也要跟著一起下地獄,怪不得他說自己死了安珀也會死!
安珀隻感覺自己就像一株面臨枯萎的植物,血液幹涸,肌肉萎縮,氣力盡失,冥冥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奪取了他的呼吸,身體開始土崩瓦解,變成塵埃一點點消散。
安珀臉色煞白,艱難抬頭看向遠處起伏的群山,黑夜無盡,他已經分不清路德維希當初被葬在了哪一片土地,又該如何獨自長眠。
“路德維希……”
安珀閉了閉眼,低聲開口,
“我說過……我們還會再重逢的……”
一陣風過,他的身形如雪般被風吹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隻有那顆黑色的心髒懸浮在半空,用冰冷的機械音念著千篇一律的流程:
【叮!宿主使用重啟機會,遊戲重新開始!】
第112章 開局
【世界像一個巨大的墳墓,萬物都將走向死亡,活著的人散了又散,死去的人聚了又聚,後來我才發現,那一切都是為了和他重逢……】
安珀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巨大的戰壕中,凌晨五點的冷風穿過山間,寒氣侵入骨髓,露在外面的皮膚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安珀蜷縮起身形,隻覺頭痛欲裂,連看東西都是一片模糊的虛影。他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肩頭忽然落下一隻有力的手掌,直接將他按了回去:
“別亂動,小心暴露!”
這道聲音刻意壓低,聽起來格外熟悉,仿佛牽連著心髒,一動一靜都不受自己控制。
安珀聞言心跳驀地漏了一拍,他緩緩抬頭,隻見路德維希那張熟悉的臉就在眼前,對方清冷的眉眼找不出一絲瑕疵,在四周荒蕪的土地映襯下顯得格外鮮活,宛如上帝之手雕琢的完美作品。
那麼遙遠,卻又觸手可及。
安珀皺眉低聲開口:“路德維希?”
他的聲音被風吹散,顯得有些模糊,帶著一絲不確定。
路德維希眉梢微挑:“嗯,怎麼了?”
他最討厭有士兵在戰場上竊竊私語,但每每面對安珀的時候,總是多了幾分對別蟲沒有的耐心。
安珀沒說話,忽然一言不發捧住了路德維希的臉,力道大得甚至帶著幾分與性格不符的粗魯,聲音低沉不穩:“路德維希,是你嗎?”
路德維希:“……”
這隻雄蟲怎麼了?
路德維希略顯艱難地拽下了安珀的手,隻見他白皙的下巴多了幾道紅色指印,不難看出雄蟲使了多大的力氣,匪夷所思道:“不是我還能是誰,閣下,您最好不要開玩笑,我們還有任務在身。”
路德維希總覺得安珀看起來有些反常,他皺了皺眉,已經在思考要不要讓對方回星艦上接受軍醫的檢查,畢竟雄蟲本來就不該出現在戰場上,但沒想到視線不經意一瞥,忽然發現西弗萊悄悄起身離開了戰壕,目光頓時一凝。
“……我有點事要離開,等會兒就回來,莫伽,你暫時帶隊和喬伊斯聯系,保護好安珀閣下!”
路德維希甩下這句話,直接離開戰壕追了上去,凌晨霧氣厚重,他的身形轉瞬就消失在了眼前。
安珀這才反應過來西弗萊的事,他面色一變,立刻就要追上去,但沒想到被副官莫伽攥住了手腕:“閣下,您要去哪兒?路德維希少將吩咐過讓我好好保護您的。”
“你留在這裡和喬伊斯少將聯系就夠了!”
安珀不顧莫伽的阻攔追了上去,就算西弗萊手中有一張同歸於盡卡牌,他暫時沒辦法殺掉對方,但也絕不能讓路德維希掉進對方的陷阱!
黑色的群山連綿不絕,顯得周圍的環境肅殺而又危險,山峰直插雲霄,形成了一條蜿蜒崎嶇的峽谷,安珀明明是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追去,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直到一聲槍響忽然震徹山谷,驚雷般在頭頂炸開——
“砰!”
安珀倏地轉身看向西南方向,目光銳利如劍,彼時他的心裡已經最好了最壞的打算,要麼方雲被炸成肉泥,要麼路德維希被西弗萊暗算,但沒想到當他匆匆趕到峽谷時,卻見路德維希獨自站在山崖處,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光能槍,而不遠處的地面上躺著氣息奄奄的方雲。
“路德維希!”
安珀快步上前,見路德維希身上沒有受傷,環視四周一圈,皺眉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西弗萊呢?!”
路德維希看起來還有些沒能回過神,直到聽見安珀的話,這才臉色難看道:“我剛才發現西弗萊鬼鬼祟祟離開戰壕,就悄悄跟了過來,沒想到他居然要對方雲下殺手,情急之下開槍阻攔,不小心把他擊斃掉下了山崖……”
安珀聞言倏地抬眼:“擊斃?屍體在哪裡?”
路德維希雖然與西弗萊一向不和,但從沒想過要殺掉對方,聞言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山崖,低沉聲音幾乎被寒風淹沒:“那裡。”
安珀聞言走到山崖邊傾身往下看去,隻見一抹熟悉的軍裝身影掉落在崎嶇的山坳間,眉心正中有一個小小的血洞,赫然是已經氣絕身亡的西弗萊。
對方居然就這麼死了?
安珀無意識皺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他利用巖壁借力,直接從高處躍到了西弗萊的屍體旁邊,伸手去試對方的脈搏,發現毫無氣息和心跳可言,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